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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这个时候,厨房准备好了晚饭,星北流应该从书房里出来了。
然而过了许久还没有看到星北流出来,寒千心里有些奇怪,于是去书房看了看。
冬日天黑得早,外面几乎完全昏暗了下来,星北流的书房竟然没有亮灯。寒千捧着油灯走到书房门口,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人倒在门口。
“大人!”
她惊得将油灯落在地上,惊呼一声后,连忙扑了上去。
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她连忙摸了摸星北流的手腕,发现人没事,似乎只是昏倒了过去。
寒千还是吓得不轻,小声喊着星北流:“大人!大人!”
星北流慢慢地睁开眼,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昏暗,时而有光芒跳动。
他抬起手,摸到自己的眼下一片泪痕,还没有干透。
明明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心底却凉透。
“我没事。”
他茫然地睁着眼,安抚了寒千。
寒千的声音里带了些哽咽:“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星北流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看着看不到的房梁,许久没有说话。
寒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星北流没有说话她也不敢问,于是道:“大人,我扶您起来吧,地上太凉了……”
星北流没有动,似乎愣了许久,许久之后,才抬起手盖住自己的双眼。
“寒千,”他轻声道,“我忽然想起来了,她……早就死了啊。”
☆、醒梦(二)
星北流再次病倒了,这次病来得汹涌,晚离郡最好的大夫都来了,开了许多药,星北流还是病得下不了床。
可他无法停下来,神智稍微清醒的时候,便让人把文书送到床边来处理。
醒梦花的那半片叶子他收了起来,依然放在星北茕送给他的荷包中,压在他的柜子下。
这件事无法不在意,星北流记得醒梦花,虽然名为花,实则生长只有叶,叶片上散发出花的香气,只有东荒大川的土壤可以将其孕育,这东西又被生活在东荒大川的璃狼一族视为邪物。
因为醒梦花对于璃狼来说,是功效剧烈的催|情药,对人类没有这种作用,但会使人陷入混乱的状态中,神志不清,似梦非梦,最后在入睡之时,陷入美好的梦境。
终归来说,都是让人深陷在虚无的美好中,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幻梦中死去,因为这种药物会上瘾,不管是狼还是人。
不过醒梦花的用途不止这些,否则星北流也不会记得如此清楚。
他有些冲动了,不然也不会直接把醒梦花往自己嘴里送,要不是寒千早些发现,说不定会被冻死在地上。
自从二十年前璃狼一族覆灭后,东荒大川也也随着这个族群一同,在天灾中毁灭,被天堑与人类的领地隔开,再也没有人可以到那边去。
所以能够再次见到醒梦花,星北流既不敢相信,也是十分惊诧的。
星北茕大费苦心将这个交给他,是在预警?还是想传达什么?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星北府上出现了这种东西,而有人想用这东西来做什么。星北流猜测星北茕应该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才会把半片叶子交给他。
现在的问题就是,星北茕到底在哪里得到的这半片叶子。
想是想不出来的,星北流起身,咳嗽了几声:“寒千。”
不一会儿,寒千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见星北流咳嗽得厉害,走上前放下药碗后替他拍了拍背后。
“大人,先把药喝了吧。”
寒千微微蹙眉,神色有些担忧。
“我没事……你等会儿去把陈曲叫来。”星北流抑制着咳嗽,有些艰难地说道。
陈曲是这府里属卫的头领,也是一直跟着星北流的人,有些事情交给信任的人去办比较好。
“是。”寒千点头应下了,不过似乎还有话说。
星北流靠在床头,捂着嘴低声咳嗽着:“还有什么事吗?”
“大人,晚离郡东村有一户吴姓农民似乎想见您,这几天每日都来,我只说大人您病重下不了床,有什么事代替他通报便是,但他也不肯……说定要对您当面说。”
星北流思索了一下:“很要急的事情吗?”
“看他神色,似乎遇到了什么大问题,但又不肯说……”
“事情紧要,却要当面对我说,想必是有什么隐情。他下次来,你带他直接进来见我吧。”
寒千点头:“是。”
“没事就去找陈曲吧,让我睡一会儿。”星北流似乎有些困乏了,歪过头半闭上眼。
寒千看着放在床边小桌上的药碗,踟蹰片刻,还是坚定地开口了:“大人,管家说要我监督您把药喝了,这不喝药,病怎么能好。”
星北流神色依然很稳,不见一丝慌乱答道:“一会儿凉了我就喝,谁说我没有喝药的。”
寒千撇了撇嘴:“大人,窗外那盆花都快被药灌死了。”
星北流一直都不爱喝药,大概是嫌弃药苦,寒千就不明白了,吃了那么多苦的人,还会在意药这一点苦楚吗?
“我……”星北流被说得有些无言以对,只得继续保证,“这次我一定会喝的,不信你一会儿回来看。”
寒千将信将疑,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属卫头领陈曲来了,星北流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寒千在外面候着。
等陈曲出来了,寒千拦住他:“属卫大人,大人桌上的药动了吗?”
陈曲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凭着记忆回答道:“似乎还有半碗。”
看来大人是真的喝了,寒千总算放心了,点点头离开了。
屋里,星北流推开被子下了床,将剩下的半碗药倒在墙角,然后将空碗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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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那位吴姓的农民没有来,接下来的两天都没有来,寒千猜测是自己想错了,或许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缺一些过冬的食物,想要来求见郡公。
于是她没有在意这件事了,星北流这两天似乎也好了起来,至少可以出门了。
第三天傍晚,都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守门的人忽然来告诉寒千,前几天那个农民又来了。
寒千想了想,叫守门的人把吴姓农民带进来,带到星北流会客的厅堂去,而她则去告诉星北流。
星北流披着厚实的外套,走进不算太温暖的厅堂,吴姓农民有些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皲裂的双手交错摩擦,神色局促不安。
看见星北流走了进来,他的眼睛一亮,起身迎了上去。
“郡公……郡公……终于见到您了……”
他抹着眼睛,扑通一声跪在星北流面前。
“郡公,求您帮帮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
星北流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请不要这样,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我定会相助。”
吴姓农民抹着眼睛,连忙收回自己常年无法洗干净的手,生怕让星北流那双干净修长的手沾染上污泥。
他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声音带了几分哽咽。
“郡公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就算知道以后女儿必将会嫁人,可是也希望她好好的,而不是去送命……”
星北流招手让寒千去准备茶水,让吴姓农民坐在椅子上,而他在旁边坐下。
“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姓农民叹了一声气,有些颓丧:“我是东村务农的农民,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本该是嫁人的年纪了,本想张罗着一门好亲事,可是住在临近村的督主大人不知怎么听说了,便让人来给我说,要我把女儿嫁给他……”
“督主大人?”
星北流忽然想起来了,以前他没有来到晚离郡时,便是那位督主一直代理郡公的职位,治理着晚离郡。
后来他成为郡公后,督主便回到了在附近村庄的房子,不再过问公务要事。如若不是今日提起,星北流还差点忘记了这么一个人物。
“他是为自己的孩子提亲,还是……”
吴姓农民匆忙打断他:“不、不是,他是想自己娶……”
星北流了然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督主大人有妻子。”
“是,是啊,督主大人有妻子,但是没有儿子……”
“虽然说年龄相差有些大,但也不至于是送命的事情吧?”
吴姓农民连连摇头,着急着解释什么,却又说不清。
寒千将茶水端了上来,星北流让她递给吴姓农民:“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醒梦(三)
吴姓农民喝了一大口茶,在星北流安抚的眼神下慢慢平静下来,身体却微微有些哆嗦。
“其实也是我们这些没见识的农民听到的一些说法……督主大人早已年过五十,来到晚离郡也快十五年了,人十分会说话,但不知为何,大家都在传他‘克妻’的说法,说是成为他的妻子就会变得不幸。”
“他娶过几任妻子?”星北流问。
吴姓农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从大概七年前,每一年似乎都听到他的喜事,而新娘,总是以奇怪的原因出事了,比如说什么死了,跑了,或者是出门的时候被劫走了……最近的一位妻子,听说是疯了,疯疯癫癫地在路上跑着,最后跌进了挖来捕捉野兽的洞里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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