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念德与闫立成……”周先迟疑道,“小侯爷跟陆大人怎么回事儿,他俩就怎么回事。”
宋虔之大窘:“不是一回事。”
周先笑了笑,没有说话。
帐篷里安静了一会,响起宋虔之的声音:“我说,你们麒麟卫是不是常有这种……这种……”
“断袖?”
“啊,对。”宋虔之有点尴尬,心里又着实好奇,麒麟卫都是男的,个个器宇不凡,还禁止成家娶妻。成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对着一帮五大三粗的兄弟,年纪又都不大,凡麒麟卫出手的事,那必然是棘手,且见不得光,自然这些儿郎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情。平日里吃住又在一块,血气方刚,难保就没有。
“不好说就不说了罢,睡觉睡觉。”宋虔之翻了个身,躺下,闭眼。
周先的声音传入宋虔之耳中:“也没什么,进了麒麟卫,不仅要将生死置之度外,成家的念头也不能有。还在麒麟冢受训时,师傅就会严令禁止儿女私情,也有相关的训练……”周先顿了顿,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接着说,“卫队里私下里是有男人处在一块儿的,不过是互相照应,谁也不会把话挑明。每一次出任务,都说不好是不是还能回来,哪儿有那份天长日久的心?”
半晌,宋虔之道:“相互扶持,不也挺好?”
周先低笑了一声,道:“麒麟卫是没有家的。”
“方才你想和我说什么?”宋虔之话锋一转,不想再谈这个沉重的话题。
“哦,如果有机会,请小侯爷跟瞻星姑娘提点几句,不必对在下太好。”
帐外狂风咆哮,整个营地里已听不见脚步声,急速飞卷的风冲撞在门上,鼓起一个球,继而平复下来。
“我可管不了,我这两个婢女,在家的时候,都是她们管我。”
周先还想说什么,看见旁边宋虔之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做了个收声的手势,于是不再言语。
两人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宋虔之感到有人进来,却在半梦半醒之际睁不开眼。片刻后他感到有人钻进了被子,熟悉的臂膀过来抱他,宋虔之便侧身依在陆观肩前,一手抱住他睡了。
·
狂沙风暴之中,一行三十骑的马队艰难前行,随着一声女子清脆的呼喝,马背上的人翻身下来,牵着马避开风头,钻进西北方向的树林中扎帐篷。
为首的女子一袭黑斗篷,手下递来水和食物,斗篷下伸出一只戴黑色皮手套的手来。
“统领,快到溯溪县了,在这里休息,不如再撑一会儿,到了溯溪县,尽管安心落脚。”
被呼作头领的女子竖起一只手。
手下即刻闭嘴,躬身等候女子用完食物和水,将东西收拾好,过去帮忙搭建帐篷。
斗篷兜帽掀开,露出一片白晃晃的额头,女子高耸的鼻梁被白纱遮断去路,她冷静的眼神犹如寒冬深渊底部的一汪黑水。
她带来的人行动迅速,手脚灵敏,很快扎好了帐篷,一名手下请她入帐内。
就在女子弯腰要进入帐篷时,一声极其隐秘的狼嚎传来。
女子整个身形顿住,下意识握住了腰间弯刀。
“请统领入内。”
女子冷漠的眼光掠过手下,遥遥望向狼嚎声传来的南面,隐约透着夜色的天地相接之处,是一片低矮的山坡。
第二声狼嚎响起,就近多了。
成片的狼嚎此起彼伏。
女子又等了一会,风声、隐藏在风里的兽足、溪流细弱的潺湲、鼠类在杂草中奔逃钻洞的窸窣、干枯树枝被风吹落的石块砸断的脆响。
以及对她而言很熟悉的狼叫声。
“十二匹。”女子看了手下一眼,“用铁蒺藜。”下完这个指示,女子钻进了帐篷。
·
天亮后不久。
客店小二哥催完厨房的馒头,回前堂碰见个身段玲珑的女客下楼来,习惯性地招呼了一声。
瞻星看他一眼,点点头:“今晚还住,房间我不退的。对了,我的马你照看好,回头还有银子。”
一道银光在半空划了个弧。
是二两的碎银子,小二笑逐颜开,扯着嗓子唱道:“得嘞,小的一定叫人好好打扫姑娘的房间,马也给您照看好。”
离开客店,瞻星轻车熟路到昨天跟着那位拿药的姑娘到的房子,远远站在街角伸出头去看了一眼。
时辰还早,街上不少人家摆出货来卖,离瞻星两步之遥就有一个首饰摊子。
“这珠花多少钱?”瞻星掂起一枚珠花,侧身站着,留意那间大屋,看上去像是做生意的门面,这样的房子,往里进便是厢房,再往里走才是主房和后院。
“哎小姐,您眼光真好,这海棠红的珠子可不好找,全溯溪县就我这一家有,这是最后一枝,原本有人打了招呼让留的……”小贩一脸抱憾,咬牙跺脚将珠花拿过来装好,“三两,这海棠红的珠花可就是您的了。”
瞻星嘴角一扯,正要讲价,旁边来了一位小姐。
“胡二哥,我看你又在哄别人外乡人了。”
小贩登时翻脸,挥了挥手:“我这做生意呢,林家妹子,这珠花成色真的好,要不是让人先预定下了,胡二哥白送你。”
瞻星笑道:“我还没说要呢。”她转过脸去,眉毛动了动,继而整张脸都灵动起来,笑靥如花,“我向来只喜欢白色,这位姑娘喜欢这珠花,就让给你了。”
“胡二哥,你刚说什么来着?”
胡二一脸吃瘪,垂死挣扎道:“谁不知道你是林员外的掌珠啊,能看得上这破烂玩意儿。”胡二将珠花取出,要摆回原处,手腕突然被瞻星抓住,刚要破口大骂,脸色倏然铁青,哎哟哎哟了两声,猪叫一般惨嚎,“林妹妹拿去,拿去,白给你了,快,快拿走……”珠花从胡二手上掉落,正落在盒子里。
瞻星扣上首饰盒,笑着递给那位姑娘。
“君子不夺人所爱,姑娘喜欢,就拿走吧。”
胡二嘀咕道:“什么君子……两个小娘们儿……”话音未落,抬头正见到捏他手的年轻女子盯着他,登时如遭雷劈,抱住头,矮身从摊子底下钻了过去,逃回屋中,砰地一声关紧门。
“哈哈哈哈。”臂上挽着菜篮子的“林家妹子”把珠花放进篮子,数出五十文钱来,放在摊子上。
“我叫林红,这位姐姐如何称呼?我家就在对面,姐姐要是不嫌弃,上我家喝杯茶去?”
瞻星一番犹豫,道:“你家可有旁人在?”
“这间铺面是给家里亲戚准备的,过两个月才有人住,请来的两个工匠还要过一个时辰才来。”
“那小姐来的这么早?”
林红嫩脸一红,低下头,嘴角扬起些微弧度,宛如春风吹开的涟漪,温顺动人。
“我就是来看看,送点菜来,给院子里的花草浇一浇水。姐姐跟我去吗?”
“去,我是外乡来的,走了好一段路,妹妹可有好茶?”
那林红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咱们家也开茶叶铺面,这边没什么好茶叶,但是也不差,我还会点茶呢,姐姐不妨好坐。”
听着外面没声响了,胡二把木门移开,阳光照到他的摊子上,他收起那五十文钱,嘴角一撇。
“真是晦气,小丫头片子。”继而没精打采地趴到摊子上,细小的眼睛追着姑娘们窈窕的背影,看得转不开眼。
☆、妙女(拾壹)
进了铺面,林红穿过一道门,阳光从小小的天井投下来,下面是一片见方的水池,池子里养着两只懒洋洋的老王八。
空气里一股冰冷潮湿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瞻星四下张望一番,视线定在地面一道极细的暗痕上,她手指沾了些许唾沫,指尖从暗痕上一抹。
“姐姐你稍坐,我去烧壶水。”林红的声音从天井里传出。
瞻星哎了一声。
这正合她意,她低头嗅了嗅手指,鼻端熟悉的味道告诉她那道痕迹是血。已经干涸的血迹只化开一点,粘在手指上是一片茶水般的暗色。瞻星手指在木头桌面背面蹭掉手指的血迹,更加确信昨日这里有个伤者,就在这间小小铺面里处理过伤口。
她跟来时,林红进门就关上了店铺,考虑到伤者如果真就是那个黑衣人,那他武功极高,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打草惊蛇,当即瞻星就回去了。只是瞻星没有想到,受伤那个人没有住在这里,那她就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那天劫持她的黑衣人。
必须找个机会听那个伤者说话,只要他开口说话,她就能分辨出他的声音。瞻星暗暗地想,这一切只能在暗中进行,否则如果藏在林家铺子里的那个伤患就是那晚偷袭周先的黑衣人,那人不可能束手就擒,而她一个人又敌不过,只要确定了黑衣人的身份,就可以先去镇北军营里找小侯爷禀明情由,带着人来抓他。
“姐姐。”林红笑盈盈地走来,将铫子、茶炉一应器具搬出来,摆开之后,还真像那么回事。
“工匠什么时候来?是修补这房顶吗?”瞻星竖起食指向上指了指。
“嗯,数日前黑狄人攻城,都亏这两位大哥,帮着咱们家御敌,那个苏大哥,因为郊州打仗,才来咱们这儿的,离乡前便是泥瓦匠。”林红一面说一面洗烫茶具,“那两位大哥不会太早来,我来这么早都是为了偷偷跑出来玩儿的。”说着她眨了眨眼,眼尾透露出撩拨人心的娇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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