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同在秘书省供职,都应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劳,你是我的下属,又是安定侯的儿,还是周太后的亲侄子,怎么样我也得护着你点儿,你不必太往心里去。我也知道,你想保我这条贱命,我都省得……我也不是那等没眼的人。”
宋虔之神色已冷了下来,将碗推开,淡道:“你请我吃这一桌,就为说这个?”
“嗯,我这人口拙,要是你不嫌弃,认我做个哥哥,也不妨,救命之恩就不算事了。”说着,陆观将宋虔之的玉佩从腕上摘下来,从桌沿上推给了他。
宋虔之静静看了一会玉佩。
陆观异常紧张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凡宋虔之看他一眼,便知他不是那个意思。
宋虔之手指摸了摸玉,质地温润,带着陆观的体温。这本是腰佩,却被陆观贴身挂在腕中。
宋虔之把玉佩往袖中一拢,起身,笑看陆观。
“我是安定侯嫡子,又是太后最宠的小辈,陆大人何以觉得我会愿意与你称兄道弟?”
陆观无奈摇头,扶额道:“那当我没有说过,也是我多想了。”
宋虔之看到屋内一角鹤膝棹上陈放着香烛,大概明白过来,陆观还想跟他结拜的。
但他心中只觉得好笑,拱手道:“告辞。”
陆观直愣愣看着宋虔之走了出去,站在门口,往袖中一探,什么东西被扔了出去,院子里隐约似乎有一声响,但雪风吹得很急,又好像只是错觉。
宋虔之袖子一甩,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耽搁,发得晚了,好像又特么感冒了,头疼得很。喝了N个咖啡,都不得行!
☆、容州之困(拾陆)
大雪之中,周先搓着手沿廊下走过来,看到秘书监大人撅个屁股在院中树下一式狗刨。
“陆大人,您干嘛呢?”
陆观头也没抬,向后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管他,继续跪在雪地里翻找,没一会,换了个方向继续刨。
“小侯爷,陆大人丢什么东西了吗?”周先进屋,站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雪。
宋虔之盘腿坐在榻上,无聊地把一截腌黄瓜嚼得咔擦咔擦响,手边一本容州志,翻了两下,合上。
“不知道,有病吧。”
周先一哂,会意:“吵架了?”
“他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德性,谁能吵得起来。”宋虔之吃完了黄瓜,擦擦手。
周先就见到他手指上绕着一截红绳,好像是个白色玉佩,抡得像一面红月盘。
“小侯爷又得了什么好东西,不给卑职看看?”
“不给。”宋虔之把玉佩收进装私章的荷包,以免露馅,没好气地看周先,“什么事,有事就说,没事快走,我要睡觉。”
周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您可别哄卑职,今夜小侯爷不会睡觉的。”
“你又知道。”宋虔之是不打算睡,烤烤火,看看书,顺便等龙金山的回话。若是没有料错,天亮之前,龙金山就该做出明智的选择。不知道是不是腌黄瓜吃多了反胃,宋虔之端起茶正想喝,又想起来什么,出去倒了回来重新倒白水喝。
周先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地说:“两日前陆大人让我派个人送信进京,我让审闫立成那人回去了,他是闫立成的师弟,对了,闫立成曾经也是麒麟卫,后来叛出的,这事陆大人给小侯爷说过了吗?”
宋虔之眉毛一皱,旋身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你们刚回来那天,大概小侯爷正在睡觉,从前日到今日一直也不得空,大概没找到机会跟小侯爷说。”
“是闫立成的师弟怎么了?”
周先一挠头:“这不是指着小侯爷能知道点麒麟卫往年间的事情,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闫立成就在牢中,直接审不就好了吗?”
周先为难道:“实不相瞒,皇上派来的两个麒麟卫跟我平级,我是无权问他们话。那日审过闫立成之后,他挨了酷刑晕过去,现在还没醒。而且闫立成就是颗铜豌豆,油盐不进,审问时我也没进去,我们三人之中,唯独我与他毫无交集,谁让我年轻呢,进麒麟卫队太晚。”
“你不进去是对的,他们互相认识,闫立成更容易说实话。”宋虔之沉吟道,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麟台书库里对麒麟卫的事记载很少,我四年前才到任,之前的档案数量之巨,浩如烟海,盖棺定论之事我一般都不会细查。闫立成这个名字我都不大记得了,要么是书库里就没有他,要么是关于他的事很少,我也不敢打包票就能过目不忘。”
周先:“小侯爷太谦了,京城谁不知道您打小便是天才,看过的东西绝不会忘。难道闫立成叛出麒麟卫的事,没有入麟台的库?”
这很有可能。宋虔之看过的文书很少会忘记,至少他长到现在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人不一定,只要是写在纸上的,都不会忘。而他对闫立成这个名字,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此,宋虔之又想到第一次在周先跟前提到闫立成,他当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应该就是想到闫立成是麒麟卫的叛徒,但又不能确定,所以没说。
“如果闫立成背叛麒麟卫,依事情的严重程度,不可能不在麟台入档。”只有一种可能,宋虔之看了一眼周先,想了想,道:“他是什么时候叛出麒麟卫的?在你到皇上身边之前?”
“就在六年前,他走后没有几个月,我才离开麒麟冢。”
麒麟冢是麒麟卫队入编之前的训练之地,周先会被派来秘书省,说明皇帝很信任他,短短六年,能够得到苻明韶的信任,周先必然是有一些过人之处。宋虔之思忖着,喝了一口水,说:“六年前朝中只有一件大事。”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信息从故纸堆里来到宋虔之的面前。
“什么事?”
·
定州送来的军报,就像一只无情大手,瞬息将死寂的六部搅乱。除刑部不太受到影响,其余诸部无不人仰马翻。
秦禹宁焦头烂额,想找李相商量对策,偏偏李晔元去了户部。
秦禹宁叫来一名部员:“找个人去请李相,现在就去,他被杨文拽过去了。”
“杨大人真是……我这就去。”
大风从门外卷过,随着门被打开,那部员整个人都被冻傻了。接着惊慌失措地叫了一声:“李相!您终于来了,尚书大人正在等您。”
李晔元脱下狐皮抄手,随侍递来暖炉,他大步走进内室。
秦禹宁正在给孟勤峰写信,看到李晔元,立刻要起身。
“你先写,写完我看。”李晔元便在一旁坐下。
整个乱糟糟的兵部霎时安静下来,李晔元扶额,闭目养神,消得片刻,鼻端闻到茶香,身侧桌上已多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不急着去端,而是看着茶叶在水中载沉载浮,根根直竖,水色碧绿,茶香甘醇。
所有人看到首辅,心里都定了下来,各自忙手中的事,有条不紊地进行。调粮要写封,军服要打条子去领,再则要过风平峡总要下水,就得有船,工部也得派人去,还要让吏部从风平峡当地给几个得力的去招经验丰富的船工。
“李相。”秦禹宁恭敬地将信递过。
李晔元看了看,是一封言辞恳切,叮嘱孟勤峰必不能贪功冒进,要出奇兵,力图将黑狄入侵阻在风平峡外。然则仔细读来,便知秦禹宁没有一句话落到实处,怎么打,用多少人去打,对方多少人,一切都未明。
而这一切,都怪不到秦禹宁头上,军报里本就不曾写明,只说是黑狄大军开过来了,占了白明渡,将白明渡所在的定州运西镇屠戮干净。
军报一来一回之间,很可能定州就已经丢了。
李晔元深感疲惫,纵使秦禹宁有决胜千里的能力,不亲临战场,也不可能指手画脚。
“先这样吧。纸笔你还用吗?”
秦禹宁知道李晔元要给穆定邦和林敏写信了,将镇纸摆放好,请首辅入座。
李晔元提起了笔,近几年他因年纪有些发福,手腕却仍是很瘦,手定在空中,便如腕上重于千钧,久久方才落笔,毫尖落在纸上,便行云流水,顷刻即成。
秦禹宁在旁亲自为李相研墨,等他写完一封,便移开镇纸,放到一旁。
再压好镇纸时,李晔元已在写第二封。
三封信由秦禹宁亲手封好,叫人去送,正在吩咐时,外面急急忙忙跑进来个太监,秦禹宁脸色陡然一变。
饶是李晔元喜怒不形于色,手炉竟也不知为何滚到地上,叮叮当当一声响,打破了整个兵部好不容易逼出来的节奏。
所有部员仍低着头各自做事,手里的动作却都放慢了一些。
太监走路不发出一点声音,到了李晔元的跟前,先跪,后附耳上前。
所有人都在偷偷观察李晔元的反应。
只见到首辅听完话,脸色仿佛阴沉了不少,烛光本就不够亮,李晔元整张脸铁青得如同死人,他立刻起身,吩咐秦禹宁先不要送信,就随太监走了出去。
前脚李晔元迈出门,室内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有人直接上前问秦禹宁:“大人,这是新的军报又到了?我们现在还继续做吗?还是等李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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