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汉施施然起身。
“恭迎主君——”胖张头拖长声调唱喏。
獠人们纷纷垂下眼。
宋虔之漫不经心抬头向獠人的主君望去,眼睑无端跳了一下。从胖张头身后走出来的那个人,竟是个旧相识的。
陆观飞快看了宋虔之一眼,香肠嘴翻动:“二当家,接下去就是你跟人家主君的事了。”
这句话是说来敲打宋虔之,叫他不要愣神。
宋虔之脑袋里懵了一下,客套道:“主君好,鄙人王三,乃是京州的药商,上寨子来求买漱祸。”
主君抬抬手。
“三爷不必说,我们主君方才就在屏风后,听得清楚。请两位入席,陪主君吃两盏好酒。后面的细节,坐下来慢慢谈。”
宋虔之心乱如麻,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胡子,他瞟了一眼獠人主君,那人入席后便动了筷子,旁边侍立的年轻人为他满上一盏酒。
当日在龙河水面上,被獠人劫船的情形浮现出来,宋虔之一眼就认出这位外来的野獠头子,乃是同他们在龙河上游见过面的,那时就是这个人出面,答应了他们二十匹矮脚马的条件。
宋虔之将眼虚着,尽量避开那头子。
陆观改装的丑汉不住找话同那主君说,宋虔之自然明白,他在给自己做掩护。宋虔之心想,如果被这主君认出他们,立刻就会知道他们是大楚朝廷的人,而不是什么急求药材的京城药商。他们只带了十数个好手,要闯出这么大个寨子恐怕不易,闯不出去也是小事,只是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
如果让这獠人主君认出来。
宋虔之心里想着,便看了主君一眼,这才发觉獠人主君也在看他。两人都装作不知,移开眼。
“酒。”主君开口,他端起满盏,迎着宋虔之举起酒盏,侧头询问地看身边人。
“王三。”有人小声提醒。
“三,同饮。”
胖张头一愣,笑呵呵地陪着起身,手向外一摊,道:“三爷,我们主君楚话不甚流利,这是请三爷一起喝一盏酒,请。”
宋虔之起身,一盏吃尽,朝主君道谢。坐下时,宋虔之举箸夹菜,眼角余光却留意到獠人主君还在看,心里便有些急了。
“你们主君好酒量,再吃一盏。”陆观适时出声。
獠人主君皱着眉,身边人低声跟他言语,劝他再喝。主君把筷子一放,胖张头过去与他耳语一阵,主君才勉强端起酒盏,跟丑汉喝完一盏酒,他再度将头转向宋虔之,似在回忆什么事。
宋虔之默默吃菜,耳朵渐渐发红,抬手不着痕迹地飞快碰了一下胡子。
主君眼底闪过一丝光。
“你。”他伸手一指宋虔之。
席上众人均顺着他的手指,注目到王三爷的身上。
宋虔之心跳到嗓子眼里,他咽了咽唾沫,强作镇定地向他点头:“主君有何吩咐,请讲。”
“你,我……”主君又指他自己,眼带疑惑,“见过?”
白老头愣住了,讪讪笑道:“王三爷认识我们主君?”
宋虔之做出凝神细想的样子,赔笑摇头:“想是主君记岔了,在下是头一趟出远门做南路的生意,我们药行购入漱祸,向来是这位何小哥做主。”
“我不是当家,主君自然是瞧不起我这等下人。”
胖张头赔着笑,忙道哪里哪里,凑去主君耳边说话,劝着主君跟陆观喝酒去。
午饭勉强能算宾主尽欢,白老头想做成这笔大买卖,给的药很是管用,陆观本是三杯就倒,吃了药奓着胆子敞开喝了一顿。只是脸看着红些,竟真的没醉。
下午宋虔之与陆观,并十二名护院,跟一群獠人进山看地头。宋虔之端出二当家的派头,只管在后面跟着,同胖张头说话。那胖张头是个油子,扯到主君就含笑把话扯远。宋虔之也识趣不再提,他心里已经想得明白。
雏凤县的獠人主君,就是那日从龙河上游的獠人寨子里拼出来时,与他们当面鼓对鼓锣对锣谈条件的獠人。
当时这人想不出楚话怎么说,险些把头皮搓破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看地头这就看了一整个下午,回到寨子里,天色将暮,晚饭獠人主君不来陪席,宋虔之松了口气。
晚饭吃过,药效似乎减退,宋虔之脸发红,推说明日要早起出山,早早离席。
前脚陆观翻进窗户,就见床帐波涛一般翻了两下,宋虔之从帐子中间伸出个头,眼珠滴溜溜转地看他。
陆观脱了鞋袜,翻上榻,把宋虔之抱着。
宋虔之心里憋不住獠人主君那事,睡不着,小声问陆观:“你认出来没?”
“谁?”
“那你就是没认出来?”不应该啊。宋虔之正要再问,听见陆观说:“是我们在龙河见过的獠人,他应该是认出来你了。”
宋虔之大惊:“不像啊,他、他、他也没说什么,这是想做什么?”宋虔之话音未落,翻身打挺起来,“我下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设埋伏,你过来时看出什么端倪了?”
陆观一把拉过宋虔之,让他靠在自己肩前。
宋虔之哪儿还躺得住,手脚并用要起来,偏力气没有陆观大。
“不管,他不会怎么样。”
“他认出我来,还隐而不发,肯定憋着大的在后头。我们救走柳知行的时候,是打过照面的,还杀了一些獠人,劫持獠人逼着他就范。要是他认出我,当时就会叫人把我拿下,但他没有。那不是怕打草惊蛇吗,不行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陆观突然在宋虔之唇上亲了一下。
宋虔之简直愣了,用手推了他一下。
陆观仍然不放,盯着宋虔之的双眼,一只手摸进他的单衣。
“……哎,你!”宋虔之推开陆观,眉头皱得死紧,想骂他两句,陆观就又亲了上来,被窝里的腿还作怪。
宋虔之被亲得极为舒服,溢出几声喘息,用手抵住陆观的胸膛,陆观就势抓住他另一只手,翻身趴到宋虔之身上。
片刻后,宋虔之喘着气,嗓音掩饰不住情|欲,他舔了舔嘴,急道:“不要了,你听外面,有动静。”宋虔之侧过身去,手掌伸出帐子。
陆观抓住潜逃的那只手,放在唇畔贴着,低声道:“你忘了那伙獠人为什么劫持柳知行。”
“为财?”宋虔之想起来了,当时说话很不流利的獠人含糊地表明他们是收了钱,还受到威胁,不抓柳知行就不能再到集市交易。宋虔之腰上微微凉,他哼了一声,轻轻抽了一口气,咬牙忍汗,半晌喘平过来这口气。
走廊下的脚步声近了。
宋虔之低哑的嗓子里挤出一声快绷断的、短促的“啊”声,继而死死咬着嘴,耳朵竖起,听见脚步停在他们门外,他心跳快到极处,鼓膜被心脏搏动的声音敲打。
陆观低下身,钻进被中。
脚步远了。
宋虔之腰向上一挺,抱着被子,喘了口气,眼神迷离地盯着黑漆漆的床顶,大拇指在被子底下松了劲,屈膝把陆观从被子里踹出来。
陆观温热的嘴唇贴上宋虔之的嘴,舌头塞过来,温柔缱绻地反复吻了会宋虔之的嘴,然后把汗湿的前额挨着宋虔之的脖颈,唇舌飞快卷走宋虔之脖颈皮肤上的汗珠。
“你……”宋虔之窘得满脸通红,一把将陆观掀到榻内。宋虔之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怎么这么力大无穷。
陆观却在旁边笑了,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再来。”
宋虔之咂摸出味来,当胸给了他一拳:“滚,来个屁,你还是不要太有把握,今夜轮流睡,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不值当。”
“我千里送财,放心,翻不了。”陆观抱上来,认真问宋虔之,“不来?”
“不。”宋虔之脖子里的热汗散出来,仿佛连心里的紧张郁闷也随之发散,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正是最舒服的时候。他想着陆观在榻上向来是讨了便宜还卖乖,由着他说开始,却不由他说结束。紧要关头,宋虔之还是觉得,不能开这个头。
“那你睡。”
宋虔之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磨两句?”
陆观:“那我磨两句?”
“你别。”宋虔之笑了起来,“你怎么手脚这么快,什么时候买通的主君,下午你不是一直同我们在一起吗?”
“不是我的功劳,那个主君,认出你来,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叫胖张头同我打听你,拐弯抹角问我你是不是朝廷的人。”
宋虔之瞪大了眼睛:“你们俩就在前头谈这个?”
“是啊,我还给了钱。”
“钱不都在我这里吗?”
“我还有。”
宋虔之这心里不是滋味,陆观还学会藏私房钱了。
“他没认出我,只认出来你,你跟白老头打听他,他便让胖张头跟我打听你的来历。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朝廷派来的,他在乎的是,你能出多少钱,雏凤县跟祁州、宋州两府的商贸会不会被斩断。再说,他见识过你的厉害,是他怕惹毛你。知道你睡不着,我特意早点过来,给你说这事。”
“你是来跟我说这事的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宋虔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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