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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台风波录 (轻微崽子)


  吕临毕竟是公子哥,带的羽林卫也是在京城轮值,苦差累活轮不上这些世家子弟,算不上吃过苦。
  宋虔之想起一桩旧事,早年吕临也去他的麟台瞧过一眼,宋虔之口头上打趣让他过去,两人凑个趣,也好下了差一起下馆子逛窑子。
  吕临当即不干。
  他最讨厌看书,一盏茶的功夫,能让方块字给砸晕了去。
  打那以后,两人的差事不在一个地方,宋虔之越来越得皇帝器重,吕临渐渐也不好意思去找他吃酒。后来听说宋虔之端了几个朝中重臣,吕临的祖父问起小宋怎么不常来了,吕临被问得烦,火起地回了一嘴:人家现在是天上的云,还带我一泥团子上天不成,您就别问了,谁跟他走得近,朝臣们都得退避三舍。我不去沾他的光,也不惹祸上身。
  宋虔之年少时候的朋友,大抵都是这般走散了。
  听见宋虔之叹气,周先看了他一眼。
  宋虔之心中一动,微笑道:“从前我玩得好的几个,也就剩下了姚济渠、林舒,还有吕临。我爹妈那个官司,牵扯到一个重要的证人,姚济渠虽没帮什么忙,也不曾避而不见。林舒是个热心肠,回京的时候跟那帮子酒肉朋友一聚,险些着了道,让人送到秦明雪的榻上去,我跟户部扯皮,也是亏着林舒跟我算账,才摸清楚户、兵、吏三部的被盖里已发了霉。吕临最讲义气,一路跟我来这……”宋虔之本想说鸟不拉屎的地儿,恰好看到李宣黄中带褐的袍子上没洗干净的一点鸟屎,嘴唇弯了弯,“能得这些朋友,是我的运气。我更没想到,能拐个麒麟卫出来。”
  周先道:“麒麟卫原是为天子所设。”他看了一眼李宣,“卑职不算委屈。”
  山间虫鸣有一声没一声,火堆哔啵作响,夜间活动的鸟兽偶尔发出的杂声远远传来,在无比的寂静里愈发明显。
  宋虔之深吸了一口气。带着野草苦味的清冽空气,湿润地满溢在胸间。
  “等到诸事大定,侯爷有何打算?”
  这问题宋虔之无数次设想过,也无数次感到心虚,白古游自然增加了李宣这边的筹码,但李宣自己,就是他这只皮囊里最锋利的铁锥。
  “听陆观的吧。”宋虔之道,“也要看朝中局势,若是这天下还需要我,我便留下。”
  换言之,若是李宣的江山稳固,他的身份敏感,留下反而危险。
  周先是麒麟卫出身,哪里想不到宋虔之的言下之意。
  “陆大人向来是听侯爷的,侯爷还是自己拿个主意。”周先顿了顿,“若要在朝堂上站稳,独木不林,要早作谋算。”
  “是有一些人。”
  “姚大人、林大人背后是一整个家族,吕统领是将全家都押在了侯爷身上,但吕家没剩下几个人,侯爷是知道的。京城的几个望族大姓,侯爷也该联络着。等我们到了孟州,距京城只有数日,到时候,局势瞬息万变,成王败寇,至多两三日就可见分晓。”
  周先说的,宋虔之不是没想过,只是京城犹如一个泥沼,世家盘根错节,他现在唯一有把握的,是武力。那之后的事情,就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里,而且这石头越来越沉。
  周先却毫不留情问出了宋虔之最想逃避的问题:“到时候,太后怎么安置?”
  熟睡中的李宣皱了皱鼻子,他抬起手,手没碰到脸就放下去,一只蚊子叮在他雪白的脸颊上,他脸有些发红,不知是因为睡着,还是被火烤的。
  “我还没有想好。”宋虔之道,“姨母深恨李宣,他是故太子唯一的污点,若是人清醒,还能做个证人。偏偏是个疯的,当年姨母掣肘于先帝,没能处死李宣,如今我们拿着一纸遗诏,就要让李宣登基,她头一个不会答应。既然姨母派人来接东明王母子,又让太监处死东明王的母妃,用意再清楚不过,是要去母留子,故技重施,扶持年幼的东明王做皇帝,姨母自己临朝听政。”
  东明王母子已进了帐篷,宋虔之声音也极低,隔着数米,是可以放心谈话的时候。
  宋虔之眼睛带了点茫然:“说小,东明王也并不年幼,已到了能够记事的年纪。姨母想必还留了什么后手,她不会放心让东明王坐在龙椅上。”
  “李相与太后甚是亲近,李相身后,是朝堂上一半的文官。”
  宋虔之冷笑道:“李相在宫中犯病,不送出宫请太医去他府上瞧,怕是被扣在宫里。我姨母,与先帝朝夕相对,先帝是何等审慎精明之人。她怕是对谁都不能够完全放心。我母亲死后……太后称病,不敢多说半句,那时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甚至不会为自己的亲妹妹冒犯天子,她的亲儿子死得蹊跷,先帝说结案,她也只有忍气吞声。但我这姨母,向来就忍得住,只要是她忍了一口气,便会十倍百倍奉还。王妃没有顺着她的意思慨然赴死,保得住一时的性命,将来的路却必不会好走。苻氏一脉衰微,这最后一点血脉,我一定会保住他。”
  “那么太后……”
  “太后在宫里和京城的势力大不如前,却仍有不少人暗中投靠她。她毕竟是我姨母,从小到大,待我很是亲近。我能在麟台站得住脚,也有血脉亲缘的缘故。只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侯爷不够心狠。”
  宋虔之失笑:“我原是最心狠之人。”
  秘书省还没有陆观时,宋虔之在京城恶名遍布,杀了多少沾亲带故和周太傅攀关系的大官。苻明韶不能脏自己的手,只能借宋虔之的手。
  “但我无愧于心。”宋虔之一哂,“杀的多是该杀之人,或是不识时务的,能站在承元殿里,从无一人是干净的。”
  周先定定看了一会宋虔之,数月磨砺,宋虔之的样貌里带出几分冷肃,瘦下去不少。原本眉宇间那丝玩世不恭现在完全没了踪迹。
  他已是成熟的男人。
  “不说这些让人心烦的事了,那两个洗澡的怎么还不回来?”宋虔之抬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膝盖上的李宣突然惊坐起,不知是不是被吵醒的,李宣揉着眼,迷迷蒙蒙地盯宋虔之。
  宋虔之感觉像是被一个什么小动物以天真无害的眼神看着,心里也软了起来。
  “去睡觉了。”他轻声哄着李宣起来,李宣抓着宋虔之的袖子,乖顺地跟在他身后,到自己的帐篷里去。
  地铺是拿兽皮铺好的,宋虔之怕他这里不够暖,把自己铺上的一卷狐皮拿过来铺上。
  等李宣睡熟以后,宋虔之才躺到铺上去,地面很硬,随便翻个身,鼻子就触到从床铺旁边的缝隙里挣扎出来的草叶。
  外面窸窸窣窣的一阵脚步声,有人进了旁边的帐篷。
  宋虔之闭上眼,翻了两次身,天灵盖里仍清醒异常,他只是闭着眼,睡不着,胡思乱想起来。

  ☆、回京(玖)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宋虔之醒来时,身边的李宣支着手,两个乌沁沁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宋虔之登时吓得瞌睡尽散。
  匆匆穿戴妥当,宋虔之走出去,是个大晴天,吕临带着两个弟兄正在旁边起锅做饭,红白交错的肉肥瘦相间,是路过前一个镇子买的,也不过是一天一夜以前,这天气,今天不煮了吃,明天便会散发恶臭,从肉里生出虫子。
  “酒还有吗?”宋虔之向许瑞云问。
  许瑞云大声道:“有的是,尽管喝。”
  周先走过来:“别喝醉了,还得赶路。”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冷漠的脸上似乎有些担忧。
  一晚没睡好,宋虔之脑壳疼,这会积攒在后脑勺那股沉甸甸的隐痛散去,他突然想起这已经在孟州附近,白古游向来打快攻,昨天白古游派来的人说会在破晓前发动进攻。
  日头正烈,宋虔之抬头看了一眼,眼睑快速收缩,强光令他眼睛疼,他低下头,拇指与食指用力揉了揉。心里却克制不住翻涌起一个念头。
  这时候没消息可不是好消息,难道白古游的大军遇上黑狄主力,两军陷入了胶着?
  肉汤浓郁的香气飘散开,宋虔之略略一耸鼻子,嗅出花椒与大料的味儿。那天在镇上,柳平文离开了一会,这小子,旁的不行,吃倒是在行,这么狼狈潦倒地奔命,他还去买了香料烹制佳肴。
  宋虔之心情松快了些。
  李宣从帐子里磨磨蹭蹭出来,挪蹭到宋虔之的旁边,坐下后,自然而然地去碰他的手。
  宋虔之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他。
  李宣像是做错事,目光低垂,小心地往旁边挪开一屁股,又模模糊糊觉着太远,往回挪了半个屁股。
  宋虔之不禁叹了口气。
  李宣这个样子,就算在殿上宣布先帝的遗诏,朝堂里估计仍会有一场硬碰硬的冲突。皇帝受命于天,这不是让那群人上人,人精中的人精,心甘情愿让个傻子骑在头上?怎么会有人甘心。
  苻明懋应该早已离开风平峡,留在前线过于冒险,要是诸事已定,他这个大皇子在战场上丧命,那才是真正釜底抽薪,白搭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宋虔之胳膊肘被抵了一下。
  热腾腾的一碗肉汤端在他的面前,宋虔之接过来,吕临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李宣才哼哼出一句,柳平文已在那边轻轻哄:“过来,我喂你吃,别看了,他那个同你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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