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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鳖壳鱼梓酱)


  杀人剑出鞘,所过之处血落如雨。南江的精锐,大多在上一年折损于方鹭师徒之手,江州目前无人可用,无名山是后备空虚,但江州这来犯之敌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安插在林中的这群伥鬼,压根不够入叶鸯的眼,偶尔有几人能在叶鸯身上留下伤口,也不过是借助人数,方能占优。他们人多势众,若无一人可趁乱得手,那便傻到不能再傻,蠢到不能再蠢了。
  利刃划过皮肉,叶鸯感到疼痛,步履却丝毫不乱。衣袖挥荡,划出个优美的半圆弧,修长五指扣上偷袭者脖颈,微一发力,抓出五个血流不止的洞口。
  南江不如北叶,江州不如叶鸯之父。
  如若换作叶鸯生父来此,必要先将兵器淬毒。
  脖颈上开了五个血洞,那人抽搐着重重倒地,他死前的痛苦与挣扎,叶鸯尽收眼底。
  没甚么残忍的,一报还一报而已。
  他们协助江州作恶之时,可有想过今日?
  假如说北叶是罪有应得,情有可原,那倒也说得过去。
  可汪氏夫妇做错了何事?
  江礼那两位姐姐做错了何事?
  “呸!”叶鸯啐道,“帮着畜生办事,也不过是畜生罢了。汝等对江州忠心耿耿,不如就带着这份忠诚,先到黄泉为他开路!”

  ☆、第 66 章

  剑,是迅疾的剑,来去如风,每一挑每一刺都宣泄着无边恨意;人,是怨毒之人,满腔幽愤无可倾诉,只能凭借剑锋,凭借那一招一式,将怒气怨气全部送出。林间下了一场红色的雨,潇潇的红雨落在冬季,嫣红沾在叶鸯的眼睫上,沉甸甸好像深秋红润甜蜜的果实。
  也许它真是甜的。叶鸯想。
  但叶鸯不准备品尝它的滋味。
  一片残损的布料自半空中悠悠飘落而下,叶鸯抬手,操控着长剑画出一朵花。残破的碎布顷刻间变得更碎,它被切割成无数块,每一块都吸饱了红艳艳的雨水。红雨在凝固,布料在板结,剑锋拨开逐渐僵硬的死物,狠狠刺入尚且温热的躯体。那肢体的主人闷哼,头歪去一旁,没了声音,叶鸯歪着头看他,像看一块冷硬的石头,良久,嘴角浮上一抹笑影。
  倚着树干,仰头望天,阳光刺眼得很。冬天的太阳白花花的,冷冰冰的,像是块挂在天上会发亮的玉。在冬日里,叶鸯有时会想,日月二者是否本为一体,只不过那黑夜消减了原有的光?冬天的太阳,和月亮可真是太像了!——然后这时他又想,昨夜汪氏夫妇看到了月色不曾?他们有没有透过昨晚的月,提前见到今晨冉冉升起的朝阳?
  不轻弹的泪,噼里啪啦坠下来,叶鸯眼睫之上凝结的红雨受了热泪的感化,粘稠地往下流淌。他伸手一抹,眼角晕开红痕,活像是效仿女子,在面部上了妆。
  他上了妆也不好看,总不如师妹这真正的姑娘家柔美漂亮。
  汪姨心心念念要看女儿出嫁,没成想这竟变成了终其一生无法实现的愿望。
  她本可以……他们本可以!
  叶鸯深深吸气,想遏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然而那眼泪一意孤行地决了堤,哗哗向下流淌。它淌得凶,淌得急,直令叶鸯喘不过气,胸腔内一颗心剧烈跳动着,难掩的恨疯狂鼓噪,他咬紧唇,齿缝间弥漫上血的味道。……那血确是甜的,甜到令他发慌,甜到令他迷乱。他如梦初醒般收回剑,手指按压在唇上,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在此刻走出林间。
  鸟又静了,人又静了。这树林子里遍布静谧,静谧带来了死亡的讯息。
  叶鸯面无表情,独自站在满地横尸当中,将脊背挺得笔直。
  他收起佩剑,沿来时路离开树林。
  林深深处,距他的家远了。他想回家去。
  江州在同叶景川对弈,翠玉貔貅被他们丢到一旁,弃如敝履。那玉确是上好的玉,雕工精湛,表面光滑,兽的形体大气亦不失优雅,千真万确是好东西,可惜它并非江州所求那物。人哪,就是这样的,不论眼前摆放的东西有多好,只要非他所需,他就永远发现不了其精妙之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道理,拿到此处来用亦不算错,江州瞅着北叶的财宝,忽略面前的许多,岂不正是被“叶”挡了眼,所以望不见高山么?
  树林里红雨纷纷的那处离山巅远了,虽远不了多少,但仍是远了。叶鸯走走停停,时不时倚在树干上,坐在草地上,依靠短暂的停歇来缓解周身的疲乏。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躯的疲惫,但这也许是好事,尚能感到劳累,说明他还活着,不至于要跨进鬼门关。
  距山巅更近了,石桌旁影影绰绰晃动着江州的面容,晃动着师父挺拔的身姿。叶鸯站定,藏身树后,侧耳倾听着棋子哒哒叩响,好似马蹄。他棋艺不精,就算走上前去,旁观对弈的那两人,一时也无法判定谁胜谁负,非得等到某一方被杀得片甲不留之时,才能够看穿完完整整呈现在眼前的结局。
  他在等。
  棋盘之上,大军压境。
  当年魏军兵临城下,诸葛孔明端坐城楼抚琴,潇洒自在,悠然自得。
  那时,孔明先生怎样想?
  这时候,叶景川又怎样想?
  叶鸯等待许久,空中没有一只白鸟经过。
  压抑,憋闷,窒息。紧跟着失望赶来的,是一丝丝绝望,然而当他看到叶景川如松如竹的背影,却忽然觉得,哪怕是天堑横亘在他眼前,他也要去试着飞跃。
  诸葛孔明守一座空城,城中尚有老弱残兵。
  他们守一座空山,这山当真是空。
  棋盘上密密麻麻遍布棋子,黑与白连接成大片,遥遥望去,好像一只又一只眼睛。那些眼珠零落、四散,与躯体分离,坚硬而寒冷,如石,如冰。阳光照在平滑细腻的棋子表层,一点一点明亮闪烁,整个棋盘蓦然间化作天幕,珍珑则成为满天星斗,挂在那里,眨着慑人的眼,映照人间丑恶,所有罪孽,在毫无感情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叶鸯打了个寒噤,猛地从幻象中惊醒。
  没有漆黑的天幕,没有夜空中的星,那石桌附近,不过叶景川与江州两人。
  浅浅地抽一口气,错眼瞥见地上雕工精湛的翠玉貔貅。专属于死物的眼眸中透露出十足的轻蔑和嘲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说法,在无名山上不存在。师父的棋艺,比徒弟强了太多。
  白子得胜。敌方溃不成军。
  这局棋,是叶景川赢了。
  “承让。”
  江州闻言,却仍在笑。
  叶景川侥幸赢了这一局棋,此乃小气运,而他的大运势,谈不上好。
  方鹭师徒迟迟未至,这时,无名山真真正正是座空山,叶景川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原来真是唱了一出空城计。”江州笑得阴毒,“你再能拖延,又能拖延到何时?”
  “你若不挑在年节作乱,我又何必效仿孔明?”叶景川道,“谁都有家,只你没有,所以你的城不空。”
  巨响震撼整座山头,拦在两人之间的石桌轰然崩碎成数块,就连那棋盘棋子都遭了殃,顷刻间被慑人气劲碾磨成粉。
  惟有那只翠玉貔貅,还好端端地蹲在地面上,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叶景川抽身后撤,同江州拉开相当一段距离,叶鸯移步上前,欲拔剑相助,却被师父拦去身后,护得严实。他周身浴血的模样,自己全看不到,叶景川却瞧在眼里,他清理林中藏匿的南江暗卫,已耗费不少气力,如若这时放任他与江州对阵,无异于送死。
  事实证明,叶景川选了对的路。就在他护住叶鸯不久后,江州的攻势如暴雨般侵袭而来,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震颤。江州多活过那么些年,可不是白白活着,数年积累的功力,非是叶鸯一名小辈可匹敌,叶鸯的剑固然锋利,但要想同江州硬碰硬,他还不够资格。
  “快躲到林间去。”叶景川低声道,“你原不该出来……你一出来,他便盯上你。”
  “他想杀我是必然,你若打算替我拦他,那他非得先取了你性命不可。”叶鸯拔剑,本欲对抗江州,此时却受那真气摧折,只好以剑支地,勉强站立。叶景川知晓叶鸯所言亦有道理,然而两人共同死于江州之手,非是他愿看到的结局,当即轻轻一叹,衣袖振荡开去,亮出兵器,直面强敌。
  与江礼不同的是,江州未携刀剑随身,江礼这小子不似他爹,打死不肯练习掌法,偏要持三尺青锋。不过,江州不用兵器,仅凭一双肉掌对敌,这于叶景川而言,倒是个突破口。长兵对短兵,具有先天的距离优势,而长兵对双掌,其优势更不必多提。但反过来,江州的可怖之处,正在于他那双手掌,叶景川寻此处突破的同时,不得不防。早些年,江州也是扬名江湖的大家,折在那双手下的兵器不计其数,叶景川的剑,保不齐要成为他掌下断兵之一。
  天际飘来一朵乌云,眨眼间覆盖阳光,紧接着,它的影遮住了江州的影。阴惨惨的风掀起衣摆,使得江州看上去如鬼如魔,似有无形漩涡出现在他周身。那双藏在宽大袍袖当中的手猛然一动,环绕在身边的一股气登时从无形化有形,卷带着枯草败叶,直扑叶景川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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