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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鳖壳鱼梓酱)


  江州逃得匆忙,把她丢在了这里。女儿的尸身不能救江州的命,他认为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些。方璋心间蓦地漫上一股悲凉,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是我害她。”叶鸯忽然说,“是我害他们,我……”
  “你闭嘴!”方璋骤然发怒,“事到如今,说这种话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将来要做何事,趁早打算!”
  “将来?将来?”叶鸯目视前方,瞳中尽是空茫。将来还剩下何物?除了找江州寻仇,他再也想不到旁的事了。天大地大,竟无他物能勾起叶鸯的兴趣,惟有江州的性命——惟有江州的项上人头!
  双眼猛地一亮,亮到骇人。口中喃喃说着:“不错,不错!你说得不错!我这就去追那老东西,他必定是逃回南江去了!我要拉他满门陪葬,一个都逃不脱……”
  “你能有如此雄心壮志,自然是好的。我这就随你去追他。待追到了,你若要杀他全家,我定助你一臂之力。”方璋和倪裳手下那些姑娘们一个样,说好听点叫性格冷酷,说难听点叫草菅人命,叶鸯这番话听在他耳朵里没甚么大问题,对得不能再对,而方鹭若是在这儿,少不得要打醒他们两人,迫使他们收回方才那番言语,并且从今往后不再提及。
  可惜方鹭这时并不在,无人从旁制止。
  倪裳本欲规劝,却又想到自家那些女孩子做的皆是人命买卖,当即尴尬,闭口不再多言。
  默然之间,忽忆起某件重要的事:“景川他要修养,是去何处修养?他那伤,得歇上几年?”
  “唔……这不好说。”叶鸯沉吟半晌,耸了耸肩,随意回答,“方师叔带走他,去了何处我是不知道,至于他那伤嘛,兴许到了明年这时候,就好得差不多了罢?”
  “你他娘的!”方璋毫无征兆地暴怒起来,给了叶鸯一拳,“你拖我师父下水,是想作甚?!”
  叶鸯灵巧避过他的拳头,嬉皮笑脸道:“方师叔自愿来帮忙,你又凭什么不爽?”
  这个问题问得不错,方璋霎时间偃旗息鼓,虽然面上仍有怒容,嘴上依旧骂骂咧咧,但好歹不再和叶鸯动手。倪裳提心吊胆,唯恐叶鸯再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方小公子,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看你们这样子,景川的伤应无大碍。今日你们也累了,不如先到金风玉露歇歇脚?——阿鸯,无名山上可还有需要带走的物事?用不用再回去一趟?”
  “不用。”叶鸯摆摆手,“那儿刚死过人,这时候回去,总觉得不好受。”
  “衣裳不换了?”方璋在一旁插嘴。
  “你换我就换。”叶鸯又开始耍贫嘴,“咱俩同穿一条裤子长大,你的就是我的。你换了衣裳,就等于我也换了衣裳;你的衣裳,亦可看作是我的衣裳——”
  “我呸!”方璋再度暴跳如雷,“衣裳来衣裳去,你你我我大半天,讲出来的话屁用没有!老子看你就是懒,就是穷,连外衣都懒得换,连置办新行头的钱都出不起,只把老子当冤大头!”
  叶鸯嘎嘎大笑,竟不反驳:“你说得对。”
  方璋扑过去要打他,半道上被倪裳拦住。倪裳着实搞不懂方小公子今儿是怎么回事,讲不了几句话就要打人,只道他连日赶路,心情不好,逮着叶鸯就想拿人当出气筒。好生哄着劝着,终于安抚好方璋,三人向金风玉露行去,无名山上那几位专门毁尸灭迹的姑娘此时也下了山,莲步款款,腰肢如弱柳舞动,方璋走在前头时不时回望,似乎在往她们几人身上倾洒自己的目光。
  看过了她们,方璋又去寻师父,然而直到这一天结束,他都不曾瞧见方鹭的身影。
  方鹭和叶景川在一处。
  叶鸯来到金风玉露,大睡三天三夜。如若方小公子清醒着,见到他这样能睡,少不了要冷嘲热讽,可惜这次方璋失去了嘲讽他的机会。
  因为他们两人都在蒙头酣睡,谁也嘲笑不了谁。
  在这期间,方鹭总算是现了身。他已换过衣裳,将自己打理干净,倪裳与他大致交谈几句,打听叶景川现下所在,他却避而不答,仅说好友需要静养,自己已经安排好名医随身服侍,劝倪裳不去惊扰,倪裳闻言,只得作罢。
  话题从叶景川身上挪开,跳到了叶鸯这里。方鹭揉揉稍嫌干涩的双眼,用力眨了眨,轻声问道:“阿鸯睡在何处?”
  倪裳抬手,给他指明了方向。
  眼看他踏上楼梯,倪裳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不禁皱眉:“你这么关心别人徒弟,就不怕你家那小东西吃味?”
  “他?一头小白眼狼。”方鹭轻飘飘撂下这么一句,路过徒弟的卧房,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人一眼,径自向叶鸯所在的那里走去。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倪裳撇了撇嘴。
  这群男人,每天搞七搞八,真不嫌麻烦。
  阴惨惨的灰色包围了叶鸯,他又在做噩梦。
  他骨子里还是个胆小鬼,每次见到死尸,都要做上一场不好的梦。
  这回的梦境分外可怖,分外长久,令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能从自己轻飘飘的身体来判断,这里应当是虚幻的世界,而置身于梦境之外的他的身躯,此刻应当还完好无缺。
  有一双手温柔地拭去他额上冷汗,两条手臂将他扶起,他靠在了一人肩头。从对方身上,传来了熟悉的味道,却不是他想见的那人。他哭了,哭得像个婴孩,泪水滚滚而下,他听到一声轻叹。温柔的人擦干他面上泪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渐渐地,他不再哭,他的意识钻回他的躯壳,他慢慢睁开眼,叫着:“方师叔!”
  “我在。”方鹭应声,继而问道,“做噩梦了?”
  “……”叶鸯瑟缩一下,钻回他怀里,没过多久,又开始小声哭泣。
  方鹭再次见到了他情难自控的模样。
  这个软弱的小孩。
  假如方璋在自己眼前哭,方鹭或许不会心软,然而此时抽泣着的是叶鸯,情况顿时变得不一样。
  对于叶鸯,方鹭总有莫名的偏爱和心疼。
  这理所应当。
  “我师父、景川他……”叶鸯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动静,方鹭慌忙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胸前衣料被洇透,温温热热的,方鹭不由得也湿了眼眶,赶快闭上眼睛,防止那湿意扩散。要知道在这种时候,他若是落泪,叶鸯就更平静不了,叶鸯可以哭泣,他不可以。
  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最后还是叶鸯先开口:“方师叔,明年这时……”
  “明年这时,我陪你去寻他。”方鹭语罢,心下大恸。
  短短一年而已,说过就过去了。他想。
  叶鸯精神不大好,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了几句,他又觉得困,再度睡去。方鹭怕他又做噩梦,于是在床边陪护,刚改换了姿势,猛一抬头,却见到徒弟立在门边,神色阴沉,眸中似潜藏了一场盛大的暴风雨。
  “你回来了。”方璋冷冷瞧着师父,只说出四个字,再无他言。
  “我回来了,那又怎样?”方鹭蹙眉,“难道我一举一动,还要事先向你汇报?”
  徒弟反了天,竟想管束他的师父。
  方璋挑眉,正要发作,望见榻上侧身而眠的叶鸯,微微一怔。叶鸯面上犹带泪痕,纵然在睡梦中,也睡得不安稳,旁人见到他,不禁要猜测他是否又做了一个更可怕的噩梦。
  责问的话到嘴边,竟转成了一句“他还好么”。方璋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的蠢话,顿时一愣。
  “你希望他好吗?”方鹭认真地问。
  方璋没有回答,但他的神情昭示了一切。
  纵然嘴上嫌弃叶鸯,可真要说起来,方璋仍是希望他好。
  方鹭也一样,倪裳也一样,江家那对兄妹也一样。
  叶景川更是如此。

  ☆、第 69 章

  江州回到南国,先召来医师察看伤情。他伤得最重的部位,非是那血流不止的左眼,而是后腰被割开的裂口。在他追赶叶鸯途中,叶景川亦对他穷追不舍,那一剑又一剑皆刺到实处,将他腰间划得一片血肉模糊。当时他情绪亢奋,并未觉出疼痛,如今冷静下来,便感到痛楚难忍,好像整个人都被从中间剖开,分作两半似的,不由心下暗骂,恨恨诅咒那对狐狸化成的师徒尽快去死。
  他启程前往无名山时,还是好端端的,回来后却成了这般模样,更别提那随他前去的大小姐。南江家仆见他孤身归来,总觉怪异,但主人家的事,岂是下人可以过问?心里头再奇怪,也只好憋着。
  那医者为江州办事许多年了,自然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眼见江怡未归,他也不多言,默默替江州包扎好伤口,捋一捋花白的胡须,便收拾好药箱,慢吞吞走出门。
  才跨过门槛,忽听得背后江州问道:“老大夫,我这左眼?”
  “好生休养着罢。”那大夫头也不回,直截了当下了定论,提着他的药箱离开,徒留江州在屋内对着他的身影发愣。
  大夫直言不讳,一语点出江州负伤的左眼已然作废的事实。这下,哪怕江州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尽快习惯以独眼视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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