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庄严的皇家祭坛上,曲熠穿着明黄色的履袍,外面套着衫服,上面的金龙张牙五爪,眼神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曲熠头戴冕旒,垂落的黑紫流珠遮住了他的眼,让人猜不透这位年轻的帝王是何心思。
随着一声古老的钟响,接着是大鼓、方响、云锣、箫、管、笛、笙、杖鼓、拍板等二十多种乐器齐齐响动,共同奏出一曲丹陛大乐,曲熠独自站在高高的祭台上,看着下面百官朝拜,齐喊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时,胸腔涌动着浩荡的气魄,也夹杂着万古的孤寂,他看着天边艳阳的风采,眸色晦暗不明。
曲朝三百七十六年春,曲熠在三大世家和曲老王爷的支持下,登基为帝。
几日之后,百里之外的一个凉亭铺子,一个白衣公子带着随从喝着茶水小憩,听到了旁边热闹的议论声,“哎,你知道不知道,新帝登基了。”“当然知道了,我有个亲戚是在宫里当差的,跟我说了那日的场面,真的是,震撼。”“真的,快说快说,新帝长什么样?”“这我哪能知道,我那亲戚就远远地看了眼,就被新帝身上的气势吓到了。”“切~”“别切呀,我还没说那些场面呢……”
闻人陌与元一对视了一眼,元一道:“少主,我们还要赶去临都吗?”闻人陌放下茶水,淡语道:“去”新帝登基,也不知生出多少变故,自然要去瞧一瞧。
第35章 第 35 章
宏伟冰冷的大殿内,文武官员分列两侧,却久久等不到新帝,未免有些议论,突然外面响起大监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官员立即纷纷站好,不敢再交头接耳。
百官们跪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曲熠缓缓走来,目不斜视从他们中穿过。
曲熠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金疙瘩一样的龙椅坐着有些不舒服,他便换了个姿势,身子半歪,斜靠在椅上,悠悠的道:“都起来吧。”起身的众人看到新帝的坐姿面色微愣,但也不敢说什么。孟逸晨抬头看了一眼新帝,正好和对方淡漠的眼神对上,微微一颔首,曲熠只看了他一眼,便聊赖的转过头去。
曲熠冷睨了眼下面,身边的李大监立即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户部尚书李穆青站出来道:“启奏皇上,臣有事要奏。”“说”李穆青道:“之前的治粟内史孟鹜正值丁忧,应该找人补充空缺。”曲熠瞥了他一眼,道:“你有何人选?”李道:“这一届的探花韩凌还没有授予官职,臣认为可用此人。”孟丞相突然站出来道:“皇上,孟鹜大人只是丁忧,总有归来的那一天。臣以为与其贸然换上新人,不如让熟悉职位的人兼任,臣认为江奉常完全可以胜任此事。” 李穆青看了一眼对方道:“丞相,江奉常一人兼两职,恐怕会分身乏术吧。”孟丞相一笑“那也比让一个新人来得要好。”齐国公对两人道:“依老臣看,寻新人不好,让人兼任也不见得好,治粟嘛,还是要专门的人来,我看这一届有个叫夏澄的学子,写得策论对这方面很有些见解,不如就寻此人吧,你们看如何?”李穆青道:“夏澄也是进士,倒也可。”孟丞相道:“我也没什么意见。”齐国公这才对曲熠道:“皇上以为如何?”
曲熠似笑非笑的看了底下三人一眼,“既然你们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干什么。”齐国公微低了头。但不管怎样,夏澄还是被定为了新的治粟内史。
快退朝时,曲熠道:“从今日起,早朝改为五日一次,你们要是有什么急事都写折子交到朝渊阁就行了,好了,退朝。”孟丞相等人看着新帝离去的背影都有些不敢置信,刚刚去世的先帝当初见他们这样,尚且不顾太后的面子要大怒一番,但这位新帝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甩下一句“五日才一早朝”就走了,孟丞相与李尚书对视了一眼,莫不是这位是个昏君的料?不过,孟丞相这下子是真的放下了心,昏君才好,好极了。
下了早朝后,曲老王爷直接去找了曲熠,冷声道:“你小子怎么想的,上午那几人明显是给你个下马威,你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这么好欺负,可别说是我的徒弟,我嫌丢人。”曲熠举着一把漆黑的长弓,对准着远处的靶盘道:“我不耐处理那些政事,他们帮我解决完了不是挺好的吗。”曲老王爷道:“好什么,那你这个皇帝跟当个傀儡有什么不同。”曲熠霸气一笑,离弦的箭射出,正好中靶心,放下弓,对曲老王爷道:“当然不一样,我把最重要的东西握在手里,让他们永远都反不了,让这个王朝只能姓曲,是我曲熠的,除非我自愿,不然谁也夺不走。”少年的眼睛张扬又通透,那种君临天下的气魄让曲老王爷一阵晃神,想起了另一个人。
曲老王爷敛下神色,道:“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言了,你好好做你的帝王吧,我走了。”曲熠挑眉,“老头,你要去哪儿?”曲老王爷吹胡子瞪眼道:“我爱去哪去哪,你管不着。”曲熠目色沉静的道:“多注意自己的身子,都这把年纪了,别再到处乱跑了。”曲老王爷没搭理他,背过身走了,曲熠知道他还是没听进去,又去浪迹天涯了,或者说,又开始去寻找一个人的旅程。
二月的风,温柔中又透着几分冷意,瓣瓣桃花片洒落地面,其中一朵低落在曲熠的眉心,曲熠看着满地的残花,脑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让他的心产生了一丝丝涩然,这个影子究竟是谁呢?
宫外,临都的闻人府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闻人陌下了马,看着闻人府的牌匾,走了进去。
“少主”“少主”耳边传来一声声恭敬叫声。
府中的老管家看到闻人陌上前道:“少主,孟大人在书房等着您。”闻人陌目露一丝异色,朝书房走去,元一紧随其后。
孟逸晨正翻看着手中的书册,不过看的不是正文,而是一旁某人写得的注释。听到了推门的吱呀声,孟逸晨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抬头道:“阿陌”闻人陌也看向他,问道:“你怎知我今日到。”“我从送信之日起就在算,猜到你约莫这几日能到,故而日日来此等候,就是想你能第一个看到我。”孟逸晨道,眸色如夏日的溪流,温润怡人。“我下马看到的第一人可不是你。”闻人陌道,孟的嘴角不由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幅温柔的神色。
闻人陌解下外袍,露出里面白色的常服,坐下对孟逸晨道:“所以,现在皇宫是个什么情况。”孟逸晨道:“曲熠登基,太后被软禁。”闻人陌看向他,示意继续,孟道:“新帝此人,我看不透,按说他能从太后虎视眈眈的情况活下来,潜伏三年而归,定然是个人物,但他却对三大世家把持朝政的局面置之不理,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架空,这让我很是不解。”闻人陌道:“可能他是伪装的呢,想借机让世家放下警戒心,然后再各个击破。”孟逸晨摇摇头,凝眉道:“我看不太像,这位皇上倒像是真的对朝政不感兴趣,整日游乐宫廷。”
闻人陌沉思了一会,道:“看来要会会这位,看他是真的无心朝事,还是暗自隐匿了。”闻人陌对孟逸晨道:“你有什么法子吗?”孟逸晨的手一顿,惊愕道:“你要亲自去见新帝?”闻人陌点点头,道:“我在来的路上就有了一个想法,若是能站在帝王身侧,借助对方的手铲除三大世家,不是可以节省我很多力气吗。”孟逸晨一愣,刚想说那就我去,但又咽下了,果然,就听闻人陌道:“你名义上始终是孟家的人,新帝不会信任你。”“那,你为什么就信任我呢?”孟逸晨道,看他的神色有些认真,闻人陌眸色轻闪,忽视对方眼中的希冀,只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孟逸晨有些失望,半响才温声道:“再过几日是上巳节,宫里会举办宴会,到时候我帮你引荐。”“嗯”
说完了事情,孟逸晨本该告辞,但却有些不舍,闻人陌淡语道:“你如果喜欢这本书就带走吧。”孟逸晨低头,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紧抓着书册,嘴角不由溢出浅笑,傻瓜,我哪里是喜欢书啊。
第36章 第 36 章
上巳节这一日,宫中照例设置曲水流觞宴,据说这时正值季节交换,阴气尚未退尽而阳气初显,故而百姓大多会在这一日到河边洗簌,但是宫里自然不能这样,于是便演变成大臣们在府中洗沐更衣后入宫参加宴会,不同的是,这宴会是设在水边的,故而别有一番风味。
宴会开始没多久,一些官员便稀稀散散的来了,相互交好的就在一处说笑,孟逸晨便是此时到了,几个有眼色的赶紧上去恭维道:“太傅大人”孟逸晨朝他们微微点头,温和又不失敬,很快,齐国公等人也到了。
“皇上驾到------”一声道,众人都跪下朝拜,曲熠坐到上首,朝他们摆了手都起来,官员们都是按品阶排的座位,齐国公他们三个位高权重的自然是坐在最靠近皇上的位置,孟逸晨的职位也不低,仅在孟丞相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