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左侧的圆形拱门穿过,左七绕八的,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后山,葱木郁丛掩映间有一间禅房,看样子已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闻人陌看着墙上遗留的道道剑痕,眼中有了些神采,惊讶道:“这人的剑力好厉害,恐怕剑术还在我之上。”风轻云一笑,道:“这里曾是般若寺的老祖净空大师留给他朋友的住所。”闻人陌道:“前辈如何知道?”“这里写着呀”风轻云指着一旁的石碑道,闻人陌轻笑,“倒是我愚笨了”
闻人陌走到石碑前,见上面写着当年净空大师听此人弹奏一曲,惊为天人,引以为知己,但吸引住闻人陌的却是最后一行小字:万俟四十一年,万俟帝丧偶,独居于此,由剑入道,法号修缘。
“万俟四十一年,住在这里的是那位开国女帝!”闻人陌惊道,心绪有些震动。闻人陌此刻再看墙上的那些痕迹,顿感亲切。
风轻云淡笑,对他道:“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着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闻人陌有些激动,他对这位创业老祖实在是好奇极了,往日只能在父辈口中听到的人物,寥寥几句便尽显风姿,现在居然到了这位住过的地方,怎能不震撼。
闻人陌怀着些许的敬意进去,就看到风轻云端着一副画像看得津津有味,风轻云朝闻人陌招招手,道:“你来看,万俟帝也是一个痴情种呢。”
闻人陌有些不明,走进看到画中人时却愣住了,卷轴上画得是一个惊艳绝伦的男子,眉心的一点朱砂纯洁而妖娆,其人如艳冠天下的白牡丹,倾国倾城,看到画旁提的字,闻人陌才知道画中人是万俟帝的皇夫,那位帝王唯一的挚爱。
第32章 第 32 章
闻人陌道:“万俟帝作这幅画的时候,皇夫已经去世有十几年了吧,但画中人的风姿仍被刻画的入骨三分,可见万俟帝一直没忘了他。”“是呀”风轻云放下画,眼中有一丝淡淡的帐然,闻人陌对着画像幽幽地道:“其实两个人中,往往留下来的才是最痛苦的,先走的那个反倒轻松。”风轻云摇头,悠然道:“你错了,只要心中有爱,相拥过那些美好,那些痛苦便不再是痛苦。”闻人陌看向她,风轻云笑着道:“不要执着于人的离去,想象他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看着你,因为他住在你的心底,所以你永远也不会失去他。你看万俟帝的画充满了生机,她所悟出的剑意始终带有一分温柔,因为她爱的人在心底,因而无所畏惧。”闻人陌第一次有这么呆愣的表情,他听着风轻云的话,思绪渐渐飘去远方,似乎有一种温柔逐渐包裹住了他,一个张扬邪气的少年影子越来越清晰,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声声禅音,让他脱离了那些痛苦,然后,重生。
闻人陌恢复了神志,多日来眼眸第一次有了光彩,怅然若失的对风轻云道:“前辈,我好像听到般若寺的禅音了。”“是吗,看来你也是有缘人呢。”风轻云道。
“也”闻人陌道:“前辈也曾听到过?”风轻云微微仰头,眼中神色洒脱,“嗯,那是从灵魂传来的美妙音乐,只是…”“哎,你们怎么来了这儿,快出去,这里是禁地。”外面几个拿着扫帚的和尚不快的朝闻人陌他们喊道,闻人陌解释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这里是禁地。”领头的大和尚听了明显不信,指着门外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到门口的大锁和‘禁止进入’的牌子吗?”闻人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门上挂着一个大锁,旁边的牌子也用红字漆染很是醒目,奇怪,刚刚怎么没有注意到?
风轻云拉着闻人陌走出房门,向门口的几位和尚致歉:“真是抱歉,是我们不对,这是我们捐给贵寺的香油钱,聊表歉意,这就马上离开。”说着放了两锭金子到石桌上,几位和尚相互看看,其中一人道:“算了,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闯进来了,也不要和外面的人乱说。”“自然”风轻云道,闻人陌走在她身后,两人离开了后山。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万俟帝曾经在般若寺住过。”闻人陌道,风轻云抿唇浅笑道:“终究是前朝往事了,不宜在当朝宣扬。现在的主持想必也不愿多事,这才封闭院子,不准外人进入的。”闻人陌微垂着头,突然道:“前辈被打断之前想说得是什么?”风轻云含糊着道:“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再不出去你的小随从怕是要等急了。”刚提到,元一就出现了,看到闻人陌急忙跑过去道:“少主你们去哪儿了?寺庙这么大,我都找不到你们。”闻人陌道:“我们只是到处走了走。”元一听了也不多问了,紧跟在闻人陌的身侧。
几人也没什么兴致逛完寺庙了,便一同下了山。
走到山脚下时,闻人陌对风轻云道:“明明是我们一同闯入的,刚刚却让前辈一个人破费了,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您到我府上一居,让在下好好尽客家之仪。”风轻云摇摇头道:“我身性懒散惯了,受不得拘束,今日一聚已是有缘,还是就此别过吧。”闻人陌见留不得,也不强求,风轻云轻声道:“我走了,再见。”闻人陌回以一礼,淡笑道:“前辈慢走”风轻云点头一笑,背过身走了,朝后摇了摇折扇,甚是潇洒。
看到人走远消失不见了,元一问道:“少主,我们现在去哪儿?”闻人陌眸色淡淡,身上透露着清尊的雅度,缓声道:“回府”放纵了多日,该回去处理事务了。
这一日过后,元一等人慢慢发觉曾经的少主回来了,既不颓废自弃,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拿身体消耗在公务上。只是偶尔,少主也会走走神,发一会儿呆,看着花色微愣,却将千般思绪皆藏在了心底,无人知晓。
花开花落,尘缘落,转眼三年过去了。
第一年,他锁闭了曲泽风的院子,不再去水榭,不敢去接触有关曲泽风的一切,其他人也再不敢提及,渐渐地,曲泽风这个名字被遗忘了,闻人陌以为自己也淡忘了,只是,偶尔,他会看着飘落的桃花怔愣,想起那一年的桃花雨。
第二年,他能坦然进入曲泽风的院子,悼念曾经的那个莞尔少年,几乎天天去水榭打理那些兰花,只有实在忙的抽不出身才会让仆人去打理。
第三年,他终于解下了身上的相思铃铛,封存到了木盒中,看着盒中的铃铛,闻人陌不禁一笑,当初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偷偷把它戴在了身上,怕那人发现还特地藏在了香囊里,现在想来也是幼稚的很。
“少主”元一敲着书房的们道,三年过去,元一看起来稳重多了,身形也高大了不少,而闻人陌却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倾城的面容,寡淡的性子。
闻人陌收起了盒子,对外面道:“进来”
元一拿着一封书信交给闻人陌道:“孟大人的信件。”哦,这三年也发生了许多事,孟逸晨在三年前高中了状元,现在已经官至太傅了,淮阴王司骁用最短的时间整顿好军务后,尽管有许多人反对,他还是决定出兵南岳,后于南岳汉沽口大败敌军,自此,迅速坐稳了淮阴王的位子,也越发被朝廷忌惮了。当然,这些事情背后都有闻人陌的手笔,世事如棋局,他稳坐局外,却将黑白双子算计的分明,静待收盘。
闻人陌打开信件,就见上面写着:临都乱,主上速至。
闻人陌的面色一变。
第33章 第 33 章
今夜无月,天上黑云翻滚,偶有雷声响动。
巍峨的皇宫在夜晚显得有十分阴森,走在石子路口的宫女胆怯地时不时回头瞧上几眼,总觉得哪里会有张黑不见五指的大手伸出来。
高耸的墙壁上,几道黑影闪过,悉数向一个方向移动,那是正德殿,帝王的居所。
正德殿,一群太医围在明黄色的帐子前,神色焦灼。“太后到----”随着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一个身穿暗黄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孟太后沉着脸到了帝王的床前,看皇上躺在床上没有知觉的模样,忍不住怒意对那群太医道:“都三日了,你们居然还没有办法,是不想要这项上人头了吗?”太医院的院首柳函烟顶着压力道:“太后,我等无能,已经用了数十个方子,可皇上还是毫无起色,我等,实在是素手无策啊。”孟太后冷声道:“好,既然你们无能,那就再换一批太医过来,来人,将这些庸医统统压入天牢,隔日问斩。”柳函烟当即跪下,慌张地道:“太后饶命啊”其他的太医也是一脸惊恐色的求饶,但孟太后丝毫不为所动,很快,一列侍卫就过来将这群太医拉走了,动作熟练的很,显然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龙床上的帝王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现在身形消瘦,本来就发黄的面容隐隐泛黑。孟太后轻轻抚摸着皇帝的脸,眼露痛色,“焓儿,你不要吓母后了,快醒过来吧。”
孟太后身边的大监突然从门外进来,走近她身侧道:“太后,孟丞相,齐国公,李尚书和曲老王爷来了,还有…”看了眼太后的脸色,有些不敢提,孟太后扶着额,有些倦累的道:“说吧,还有谁?”大监小心翼翼地道:“好像熠王爷也来了。”孟太后一下子坐起,寒着眸色道:“不可能,曲熠,他不是早就死了吗?”大监低着头不言,孟太后正色道:“走,去见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