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奭内心咆哮:为什么章辖他们把熊给惊动了,而且还不是一只两只?!
同样要疯了的还有王宣等人。鹿笛吹响后,丛林小兽受惊跑出来再寻常不过,但那动静还不足以把熊驱赶出来。远处袅袅未散的狼烟让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大骂糊涂东西。
他本是来寻嬴奭与霍清流的,结果就被眼前几只庞然大物怒吼着冲下山坡的恐怖画面着实惊了一下。
暗叫一声不好,王宣就觉一阵血气冲头,神经顿时绷了起来。嬴奭虽然骑的是秦王新赐的快马,但在林子里根本跑不开。此刻也顾不上霍清流,王宣抽出一支响箭,拉满了手中那只漆黑六钧弓,发出了召集号令。
箭矢离弦,弓稍受大力驱动仍旧微微颤动。王宣咬紧牙关,寻着熊冲过去的方向策马加鞭……
“先生,救我!”
“先生,救我!”
小孩吓坏了。数只小山一样的家伙横冲直撞地动山摇,可怕的冲击力撞倒了无数合抱大树,愤怒的嘶吼充斥整个山林,仿佛要将一切前来冒犯的对手撕个粉碎。
一向温驯的马儿一声一声嘶鸣仿佛在向同伴,又像是在恐惧当前发出的绝命求救。嬴奭试图安抚马儿想让它安静下来,然而并没有用,那马受了惊,毫无章法乱跑乱窜,最终放弃了主人。
嬴奭就像一只单薄的纸鸢,惊叫着跌飞了出去。
随着那声惊叫,所以人心里俱是一沉。
一旦秦国王子出了意外,所有人都知道会有什么恐怖的结局在等着自己。
嗖!
一只白羽箭裹挟万钧杀气在夕阳血红的映照下划破长空,目标直指熊为数不多几处脆弱之一——眼睛。
六钧弓的杀伤力足以当场要了人的命,那熊虽是畜生却多少有些灵性,知道厉害把圆滚滚的头稍微偏了一下,那箭擦着厚厚的绒毛就偏了方向。紧跟着,第二只、第三只……
一骑背溯夕阳,疾驰的身影仿佛天际最灿烂的流星,并以最快的速度射光了箭囊里所有的箭。
王宣此刻分心不暇,却仍尽力往来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
射空箭囊里所有的箭,霍清流的身影也近在咫尺。扔掉稍子依旧抖动的惊鸿,霍清流咬牙用左手摸向腰间。众人就觉寒光一闪,一把小巧的短剑被他拿在手里。但是没人有时间去想那是什么剑,只有王宣知道,秦王在庆言那年离开秦国后,就把鱼肠还给了它真正的主人。
“先生,你受伤了!”嬴奭顾不得狼狈想爬起来,但是刚刚摔的太狠,一时半刻还无法动弹。可是那孩子蓦然发现霍清流右肩殷红一片,当即就控制不住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错,是自己闯了祸。眼下扈从的众人奋力博熊,几乎没有人身上不挂彩的。
王宣明白那伤是从何而来。霍清流在快速策马过程中连发十几箭伤着筋肉了。连射虽然有时候杀伤力大,但弓手平日都是两人一组轮班出箭,用的还基本是不重的轻弓。惊鸿乃是嬴季当年用的弓,是六均重弓,一般人能拉动已是不易,何况在刚刚危急时刻箭发连珠,臂膀不受伤才怪。
但霍清流顾不上那么多了。咬牙忍痛,迎着那熊就过去了。虽然刚才那些箭大部分没有射中要害,但那熊的速度被这么一阻好歹是慢下来了。正是这个宝贵的时间差,给了王宣等人把嬴奭从熊的攻击范围拖走的机会。
嬴奭被王宣等人护在身后,不忘回头去看,只见霍清流独撑一臂,与那畜生做着巧妙周旋,倒是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力竭必将为熊所伤。
霍清流也深知这一点,但此刻他不能退。
就在不久的刚才,他再一次与庆言拔剑对峙。
他的先生,相依为命了八年的先生,岂可因为一己之私,舍弃了作为剑客的侠名,他不允许。但同时也不允许他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就算庆言趁机制造混乱只是为了助自己脱离秦国,可扪心自问,去设计伤害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守的孩子,答案只有两个字——不忍!
“先生,对不住了。”
庆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当啷一声宝剑落地。
“先生保重,学生这就去了。”
“清流,到底为何?”
霍清流轻轻摇头,却没有说一个字。不是不想说,千言万语化作心中翻滚上涌的苦涩。庆言没有再逼他,拾起长剑,背过身不再看他一眼。
也许是彼此太过熟悉对方的性情,当霍清流再一次赌庆言不会强迫自己做出违背意愿的选择,他押对了宝。仿佛当年一别的决绝,庆言早已决定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只要他不情愿,最终放弃的只有庆言自己而已……
“公孙小心!”
王宣的声音突然穿过耳膜直刺脑海,但霍清流却知道自己这致命的分神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突如其来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霍清流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轰然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曾经在学习射箭的时候请教过老师,一般情况下,连发射箭对臂膀伤害是非常大的。所以影视剧里的所谓弓箭手准备的时候,大家能看到都是前一排拉弓搭箭,后一排只是把箭压上弦但不拉弓。拉弓的时间和保持拉满的时间非常短,只能短暂保持这个姿势。所以当指挥官下命令,都是第一排箭射出去,马上换上第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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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无头公案
林深不知处,劲瘦孤拔的背影无声控诉着功败垂成的悲哀。霍清流一步一步倒退着走,很想多看一眼庆言,但是那个隐没在树荫下的身影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直到他上马做最后的告别,庆言都没有再说一个字。霍清流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他知道先生此生怕是不会原谅他了。
也许这一别再无相见之日,但是我不后悔。你的清名,需要有人为你守护。如果一定要用某种条件作为交换,那么我情愿枯死秦宫……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策马而去的同时,庆言用最快的速度转过身来,目送他的身影在丛林中一点点消失。
“快禀告大王,公孙的高热退下来了!”
我还活着么?
禀告大王?秦王来了?
秦王为何会来?
没等他想到答案,忽然有人托起他的头,汤匙顶开唇齿,有人把苦涩的药汁喂了进来。喉咙遵循着原始本能把药吞了下去,一口,两口……不记得汤匙喂了多少次,直到那股熏人的药味被清甜的味道所替代,这才把药汁带起来的反胃症状压了下去。
“大王,能喂进药,公孙性命无虞了。”
跟着轻轻的叹息传来,然后纷乱的声音再次缥缈物外。
霍清流真正清醒过来,是在他高热完全退了之后。田必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禀告了秦王,然后秦王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身上还揣着阵前加急送来的军报。
“醒了?”
霍清流双目微转左顾右盼,张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伊人喂他喝水,秦王又问:“想见奭儿?”霍清流迟疑一下点头,嬴季轻声道:“你受伤了,奭儿未免扰你歇息,没有过来。”
“殿……殿下……安……否?”嗓子仿佛被火燎过,霍清流断断续续说不出完整的句子。秦王无声笑了笑,眼底浮现一丝无奈,却又掺杂着难以琢磨的情绪。不过嬴季把握的极好,并没有给床上伤病的人制造更多的紧张。
“奭儿安好。你且放心,等你好些了,寡人召他来看你。”
这就好比最终判决,所有的等待与焦虑不安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
短暂的清醒被随之而来的疲惫代替,霍清流再次陷入沉睡。嬴季骇了一跳,急召商隐。商隐查看一番并无大碍:“大王不必担心,公孙刚刚醒来精神不济,这会睡下了。”
嬴季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随即落了下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秦王不在。田必禀告:“大王刚走功夫不大。大王守了公孙多半日,见公孙一直未醒,又有咸阳使者求见,这才走的。”
“王将军呢?”这个时候王宣不在,霍清流隐隐感到不安。果然,田必凑近才说:“王将军等被罚三十军棍,这几日也在养伤。不过他们都是皮外伤本无大碍,想来用不了几日便没事了。”
王宣被罚无疑是一个坏消息。这说明嬴奭遇险一事秦王起了疑心。
其实起疑的不止秦王,还有王宣本人。那日霍清流莫名消失了一段时间,本就惹人怀疑。当时事发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营救嬴奭上,没有人去查问何人把熊驱赶出来。
危机时刻霍清流不惜废掉一臂拼死救下嬴奭,这事假不了。那只熊疯了一般攻击霍清流,以王宣对霍清流的认知,哪怕他一臂受伤,就算不能全身而退,至少能保自己性命无虞。但是就在他带人把嬴奭拖走的同时,霍清流莫名其妙乱了方寸……
事后田必手舞足蹈给霍清流学舌:“……章辖说,情势危急,王将军眼看不妙,及时折返,这才抢下公孙这条命。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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