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县,楚野恭正和下属议事,小卒突然入内通报:“楚将军,有人求见您。”
“出去!没看见议着事呢!”
小卒就要退出,想了想,补充道:“那人说他叫沈越……”
“什么!沈王八!请请请,让他快进来!”转而对原先议事的官员说,“你先下去,晚上咱们再细谈。”
不一会儿,沈越就进来了。楚野恭亲自给沈越斟茶:“哎哟,最近永康新秀没什么事,哪股风威力这么大,竟把顾家如命的沈大人吹来了。”
沈越:“……”一路奔波,沈越正渴着,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上回你说平定滇南缺人,这局,我去。”
楚野恭给沈越倒茶的手一抖,茶壶差点儿落到地上:“什嘛?!怎么突然转变?是不是丘老板……”
“废话这么多,还想不想我上了?”
楚野恭老鸡啄米式点头:“想想想!”
“那就就事论事!我问你,拉庸那帮子***烧,抢的都是些什么人?”
楚野恭略加思索:“那帮疯狗几乎见人就抢,其中又以官府官员受害最深。”
“人之初性本善。抢盗总是有缘由,你可了解?”
楚野恭摇头:“哎,都说了那是一帮疯狗,朝廷发恤银、招安什么手段没试过!安分几日,又卷土重来,真真头疼的很。而今拉庸一派做大,几乎占地为王,滇南那块,百姓都不听官府的,而听这帮蛮子的。”
“是么……”沈越沉吟些时,又问,“当地官府跟他们可有过节?”
“人不惹我我不惹人,若说过节,无非是蛮子造反,官府出兵镇压。”说着,楚野恭放下茶盏,唤道,“张主簿,准备笔墨!”
即刻有一清癯中年男子入内,手执笔墨,请安后问道:“楚将军找卑职何事?”
楚野恭指指沈越:“替我拟一道请奏,就说我推荐沈越平定滇南,并写清楚沈王八,哦不,沈越向我主动请战。”
沈越:“……”主簿领命退下,沈越才问,“这么着急作甚,等我走了再上书不迟。”
“这不怕你龟孙子反悔么。”说着楚野恭离开主位,坐到沈越旁侧,凑近了问,“你看,我自己底都不留,把家里最难念的经向你抖了。你是不是也该和我说说,跟丘老板闹的什么矛盾,叫你气得要上战场杀人了?”
沈越:“……能谈正事么。”
楚野恭却不依不挠:“兄dei,不是我说你,再过几年,你也年至半百了,趁还能干,多干几件功业,年迈体衰时功成身退,养老也风风光光!而你竟然……竟然为了丘老板一意孤行跟着他南下,还屈尊给人家当起了管家!你想想,你俩一不能成婚,二不能生孩子,连个维系都没,说散就散。你向来老成持重,做出这般抉择,准是鬼迷心窍。现在就是个教训,提醒你该清醒了。”
沈越闭着双目,等楚野恭说完,才睁眼斜乜他一记,冷声道:“如果你不想谈正事,那我就此告辞。”
“哎哎哎,好好好,行行行,你坐下来嘛!咱们继续谈,继续谈!”
沈越被拉着坐回原位,问:“你这儿可有滇南的方志或地理志?”
“看书多费事?这方面的折子通通经由我手,滇南情况我最清楚了,有什么你问我便是。”
“奏折所书,是从朝廷立场出发,多有偏见。根据他们的介绍从而摸索出的办法,大多治标不治本。因而滇南之地,朝廷派遣的人马前赴后继,却终不得平定。此外,我要看地理志,但《汉书》、《宋史》、《明史》等一概要不得,这些均为官修书目,多有隐讳扭曲。治本之策,还得从不偏不倚的文人记载中去摸索,《徐霞客游记》便不错,你另外再找几本,给我一个下午翻阅,亥时再和你商量对策,期间叫人不得打搅。”
及至深夜,小丫鬟送饭进来,可沈越桌面书如山堆,正为难着,楚野恭进来,接过托盘,揶揄道:“嘘!别出声,沈大人正琢磨着家国大计呢,打搅了他,我可以军法处置你们。”
小丫鬟似乎习惯了楚野恭无厘头的玩笑,捂着嘴扑哧一声笑着退下了。
沈越白了楚野恭一眼,将一摞书搬到地上,终于腾出弹丸之地。
楚野恭迫不及待:“怎么样,对付这些茹毛饮血的蛮子,可有办法啦?”
“有,只要满足我两个要求,即可稳操胜券。”
楚野恭凑上前去,和沈越紧贴着,问:“快说!”
“第一,是物。犁、锄头、耧车、秧马、除虫滑车等,高原山地适宜使用的农具,给我各准备一万件;”
“你这是干嘛?永康新秀二县耕田不过瘾,率领广大将士跑到滇南去给蛮子耕地?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啊!”
沈越咽下口中饭菜,才发话:“闭嘴!你只管上书叫朝廷准备。其二,我要一个人。”
“丘老板吗?带上他解决生理需求?”
“滚!我要周周。”
“谁?没听过,哪根葱?”
沈越扶额:“就是你攻破城后仍坚持誓死效忠宣帝、最后你差点把人家剁了的徐州知府。”
“哦哦,原来是那呆子,还在我牢里关着呢,不过他做饭挺好吃的。”
“……”楚野恭究竟得了什么天人感应,才能凭此智力镇守东部,沈越忍不住腹诽,接着道,“没错,周周善庖厨之事,这次打仗用得着他。”
“啊?带他就为了给军队做饭?”
沈越懒得解释:“你甭问,自有我用他之处。”
“行,看在你昔日用兵如神的份上,我且信你一回。”眼见沈越差不多把饭吃完,楚野恭问,“今儿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商量这事?”
“嗯。”
“那现在事情商量完了,夜也深了,你是不是该回家了?”
沈越一口饭噎在喉咙。
楚野恭会意,大惊:“我的妈呀!堂堂一国将军,和媳妇儿拌拌嘴,竟被扫地出门,落得个无家可归只能寄宿军营的下场,可悲嗷!”最后一个叹词是被沈越揍得狠了叫出来的。
楚野恭有令,没有吩咐不得入内。是故,门口的下属听着顶头上司一声惨过一声的哀嚎,却只能眼观鼻鼻观心佛系伫立。
砰一声,门被撞开,丢出来的楚野恭已然眼歪鼻斜,在一众将士注目礼中狼狈离去。
十日后,沈越接令,领兵出征。出发前日,沈越终于回了一趟仙眠渡。
晏如眼巴巴问:“最初没找到沈爷,丘公子可担心了。嘿嘿,我就知道咱们爷面冷心热,定会回来找丘公子的……”
沈越瞥一眼低眉顺眼、无甚表态的寻壑,冷冷道:“我来找银狮。”
寻壑错愕,抬头跟沈越对上眼,无话找话:“听说……听说爷要南下出征了?”
沈越驻足:“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我祝爷旗开得胜,还……还有爷要保重。”寻壑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这些?”
“啊?我……我还可以说什么?我怕得罪爷。”
沈越拂手,气呼呼道:“用不着保重!打仗打不死我,我要哪天暴毙,一定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啊,银狮……”
一声长啸,银狮撒开蹄子奔出来。沈越暗道,还是这畜牲有感情,几日不见就知道拔足飞奔来见自己。于是沈越张开怀抱准备迎接银狮,未料,这白毛畜牲临近时角度一偏,竟跑到寻壑身后去了,还不住拿脑袋往寻壑身上蹭。
沈越:“……”
不过寻壑识相,赶忙推开银狮,把它推向沈越:“你主人在那,在那呢……”
“银狮,要上场打仗了,你也该……”
这畜牲虽然被推到沈越跟前,可没等沈越话说完,它竟跑到角落,叼出平日最爱的蹴鞠,当场表演起杂耍……
沈越:“……”
寻壑:“……”
在场所有人:“……”银狮啊沈爷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能给沈爷留一丢丢面子么。
沈越回到草房子简单收拾衣物,而后连拖带拽,终于将乌孙宝马银狮拉出了府门。寻壑想送,被沈越呵斥回去。即将挥鞭策马时,晏如跑上前,抱住沈越大腿:“爷以后还回来吗?我该怎么办?”
沈越没好气:“爱咋咋办!”
晏如丧气地退下,沈越出声喝住:“等等!”晏如再度回到沈越身边,沈越俯身,对晏如耳语道:“我走后,你每天盯着阿鲤吃饭。一日三餐,少一顿我揍你。”
晏如听完,‘哇’一声当众哭出来:“爷,临走时你都不忘叮嘱我看好丘公子,闹得最凶时我还见你半夜偷偷跑过去给丘公子掖被角,明明那么关心人家,你干嘛还跟他闹脾气呜……”剩下的话被扼杀在摇篮中,因为沈越拿手堵住了晏如的大嘴。
寻壑咬咬牙,再度上马,骑到沈越近前,沈越就要呵斥,寻壑却快一步,拥抱住了沈越,但仅停留片刻,旋即抽身,规矩如君子。
沈越几番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未能脱口,最后,只撂下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句话:“刚刚上山,沿途光秃秃的,真是难看……没人种花就是不行……我走了,你们回去。不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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