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淡淡道:“嗯。他现在气头上,捉他恐怕反被咬一口,明日来吧。”
沈越终于回应自己了,寻壑百感交集:“爷,你刚刚是怕气头上说出过分的话,所以才一直不吭声的,对吗?”
“嗯,”沈越清楚自己性子,生怕情急之下不择言语,说出什么伤害的话,遂生生摁下火气,直到恢复平静。“你愿意的话,说说前因后果吧。”
“我愿意,很愿意的。其实……”
“忙到现在,饭都没来得及吃吧。”
寻壑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呵!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想吃什么,给你做去。”
“炒饭!”寻壑两眼发光跟过去,“我想吃蟹黄炒饭!爷做的!”
“大晚上哪来螃蟹,”沈越叉了下腰,随即又道,“行吧,你等等。”
寻壑笑眯眯:“嘻嘻,就知道沈爷有办法。”
沈越煮下米饭,之后从篮子里取出几颗蛋,鸡蛋液敲入碗中,鸭蛋黄则挖出,拌入蛋液,搅拌,加入各味调料。
不知觉,与沈越复合快两年,可时至今日,但凡见沈越做饭,寻壑都还是会被其利落的举止所倾倒。
“趁着做饭,你继续说吧。”
“哦,哦哦,好。”
沈越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原来沈越并非全部清楚,寻壑心想:“不久,去年腊月开始的,还是一次意外。”
“怎么?”
“腊月二十吧,那时沈爷你还在家养脚伤,我有事出去找沙鸥,碰巧见他收容一女子。细问下才知,这女子叫小怜,原是官宦之女,因父亲犯事,判罪沦为官妓。而小怜父亲,曾是沙鸥的恩客。沙鸥说,我走之后,小脸父亲陪了他好些时间,关怀备至。沙鸥一直想着报恩,却无从入手。大概是天意把,小怜原本投河自尽,孰料命不该绝,被沙鸥手下的船夫救了上来,沙鸥认出她后,便接回去好生调养。”
“嗯,所以你顺代给小怜派了差事,让她当你的试衣女?”沈越知道,寻壑手艺不错,私下不少大户人家的妻女重金聘请寻壑裁衣。
“是的。若有生路,谁愿意自尽。小怜无非是看不到出路,所以我就让她痊愈后到九畹当我的试衣女。”
“后来怎么发展到这么多人的演出?”
“嘻嘻,是我随口而出的一个想法而已,沙鸥竟帮我实现了。”寻壑沉浸在回忆中,没注意到沈越端着饭碗过来时不善的面色,“有天我做着衣服,和沙鸥说起每年面向西蒙的布料商展,来回就这么个形式。我设想,办个不一样的展览,让布料得到更丰富的展示,比如,让小怜穿着我做的衣裳,在台上给众人展示。当时沙鸥就一锤定音,说私下办个小展没问题,人由他联系,我只管安心当裁缝。正月十七那天,就在刚刚那个小院,我们举办了第一个衣冠展,芃羽逮住机会,趁机游说,当下就签了十几个订单。商家们也挺喜欢这种形式的买卖,所以,二月中旬,我们又办了一次。而刚刚,是第三次……而已。”寻壑终于注意到了沈越脸色,只当沈越是因自己没及时说明实情而生气,是故特意强调,办展非久瞒,仅有三次。
寻壑正惴惴不安,不料沈越却只淡淡道:“饭炒好了,趁热吃吧。”
“啊?哦哦!”香味扑鼻,寻壑舀一勺送进嘴里,浓郁的蟹黄味在唇齿间漫开,“好吃!你也尝尝?”说着将木勺送到沈越嘴边。
沈越摇头:“不了,晚上我吃过了的。”
不过小可爱却伸长了脖子跃跃欲试,寻壑只得借花献佛,拣出几颗饭粒喂鸟。
“其实沈爷,我就只设计了衣服,没做其他什么的。”当年背着沈越做生意,其下场,时至今日,但凡寻壑想起,仍会不寒而栗。
“不要紧,”沈越柔声安慰,“我就是在想,你既然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和我说?”
“唔,”寻壑咽下口中饭,着急辩解,“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我只当饭后闲谈随便说说,哪料到沙鸥竟当真了。”
“你说都没说过,怎知道我就一定不会当真?!”
寻壑脑袋耷拉,勺子在饭碗里不住搅动:“对不起,爷,我以后……”
“算了,不怪你,是我以前的过失,叫你始终不敢开口。先吃饭吧,吃饱了咱们在院子里坐坐。”
“好!”寻壑不顾沈越劝阻,三两口扒完,就挽上沈越胳膊,“走吧爷。”
沈越任由寻壑拖到前院,已臻深夜,山间悄寂,偶尔一两声蝉鸣。明月隐在云后,二人看不清彼此,但掌心的温度却分外清晰。
寻壑讨好地倚在沈越肩头,轻声唤道:“爷。”
“嗯。”
“你多虑了。以前那些事,已成过眼云烟,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沈越坐得笔挺,却将寻壑揽入怀中,让他舒服地靠着:“嗯,不提这个了。你真要安慰我,倒不如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
“沈爷放心,你在我心里的地位谁都无法撼动,沙鸥也不能!”
沈越扑哧笑开:“哈,我不是问这个。我真要听这些,天天让你说便是了,有什么意思。我在你心里多少斤两,那是我挣来的,无需你自证。话说回来,苏州沈府那些年,鲜少听你对我表白,偶尔的几次,还是我多加追问你才稍加吐露。我就是想问你,当年,你是怎么看待这段情愫的?”
感受到寻壑往上看自己,沈越又补上一句,“你不愿意说也没事,老规矩,说‘跳过’便是了。但说了就必须是真话。”
“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我视沈爷为挚爱,一心一意待沈爷。可我也知道,自己一介奴仆,没有任何能跟沈爷势均力敌的东西,我……我自然不敢自取其辱。”
沈越不由苦笑:“原来是这样。你知道吗,一直得不到你的主动回应,我最后以为……我以为你只是受我胁迫,才勉为其难口头上应付我。”
寻壑腾一下坐直:“没有!那些全是真心话,没有半点迫不得已的掺杂,只是……只是我羞于启齿罢了。”
“我等了六年,你却还是一成不变。希望灭了,我只能劝自己——算了吧,过回正常日子吧。所以后面才……阿鲤,那时我虽然不能承诺你什么,但,但凡你有丝毫情意流露,我都绝不会碰田氏跟殷姨娘!你以为,当初我只是因你私下做生意而生气么,不是!是因为我从来摸不透你心思,如果不爱我,为何当初撩拨我。再加上后来阴差阳错,你跟邬敬那边牵扯上,联想你之前对秦爷做的那些事,我不得不提防你踏着我上位。可事实上,最叫我伤心的,是我以为,你践踏了我的一片真心。所以后来,我说服自己,我只爱女人,我对男人没意思,我只是被你骗了,仅此而已。”
“对不起,沈爷,都是我的错。可我真的不敢想,我在沈爷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说着,寻壑抽泣起来,可任凭手背怎么抹,也摸不干泪痕。
沈越握着寻壑双臂,将其抱回怀中,摩挲着抚顺寻壑气息,嘴上却嗔怪道:“傻,我落魄那时,你还不是暗中想方设法相助。我待你也是一样的,哪理会你的地位身份。哎,这么好的鲤儿,我上哪儿找去,你值得的,一直都值得。”
沈越发现,每每抱着寻壑,自己的心一如这怀抱一般,满满当当,充实安定。
尘封的误会一一解开。余下半辈子,沈越再不想和寻壑争执,他们没有时间浪费了。唯有全力去爱,用心去爱,至死方休。
第113章 花影莫孤人间月⑥
寻壑办展被沈越戳破没多久,竟受到成帝的召见。入宫听完旨意,寻壑吓了一跳,成帝竟是要他承办今年大齐、西蒙、金虏三国的布料商贸会展。细问之下,寻壑更是震惊,原来事出有因,自己私下办的几次衣冠展竟‘美名远扬’,传进金虏忽韩王耳朵里。这位金虏大王千里传信,声称非常欣赏寻壑的别出心裁,二度提议与大齐恢复贸易,并将出席今年六月中旬的布料商贸会展。
小玩怡情,而成帝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赏自己一通‘大玩’,寻壑如临大敌。
最终,寻壑硬着头皮接下差使。
会展定址逸仙避暑山庄,眼下三月中旬,满打满算不过三个月的准备时间。寻壑紧锣密鼓,主持大局的同时,遴选出数百名织工绣女,集中到九畹劳作。仙眠渡距九畹较远,沈越不想寻壑在往返上费时,便在九畹附近买下一处院落,招兵买马安排布置,装扮出个模样,而后让寻壑住进里面。
转眼五月底,沈越这几日前往浙江督工,而寻壑则在九畹工坊忙碌。今天又裁出几件成衣,正穿在试衣女身上。
“不行,大袖纱罗衫得配上云头履,普通丝履踢不起裙摆,飘逸感不够,快换。”
“嗯,小怜身上的这件金蔷薇花罗裙不错。不过走台步时,恐怕外层纱会飘起来。”
这唤作小怜的女子,正是寻壑沙鸥合力挽救的那位。“丘公子想得真周到,刚刚走步时确实飘了起来,恼人!”为配合试装,女子薄施淡彩。此际,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动人春色不须多,千娇百媚迷倒众生。然而,寻壑却无心赏花,煞风景吩咐:“去把白玉双佩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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