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年前。稻谷飘香,秋风萧瑟,被秋风剃光“青丝”的树上停留几只大雁。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大雁终身只有一侣,天涯共飞,是世间最有感情的鸟之一。它最懂乡思,冬去春来,飞行有序。
长长的迎亲队伍望不到尽头,全村的人前拥后堵一路唱和着,到达刘家,所有人一一入座,祝福之声不绝于耳,新郎刘晚和弟弟刘平在陪酒,老刘因为不胜酒力早早退场,众人哪里能放过新郎,狠狠豪饮一番后,最后还是刘平挡大半客人热情的酒,让烂醉如泥的哥哥提前入了洞房。
刘晚盛装走到洞房,甩了甩因酒喝多了晕乎的头,开门。
案上摆放的五谷和合卺酒全部洒在地上,像被台风席卷过后一地狼藉,刘晚还未清醒,并未听到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他摇摇晃晃走去点起红烛,精心布置的房内亮了起来,映朦胧醉眼里的是两具叠加在一起□□的身体,伴随着喘息和痛苦的呜咽声,瞬间就炸醒了新郎的酒意。
刘晚踉跄了一下,走到榻前卑微地颤抖着问道:“爹?爹?你在干什么?”
刘老此时还是大醉状态,根本没听到儿子的话,像一匹发狂的野兽不断撞击身下的女子。刘晚看这惊悚的画面,不顾父亲还有没有回应就冲上去推开他,刘老“好事”被打断,吼道:“逆子!这个女人是我的!”
刘晚出了名的孝顺,从小对早早失去伴侣的父亲言听计从,甚至连这桩婚事都是刘老的主张。
他为了让父亲开心,娶了一个陌生女子。
刘晚懦弱地跪在自己高大伟岸的父亲脚旁,抱着他的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爹……她是您的儿媳啊!”
“儿媳?哈哈哈哈哈哈哈”刘老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大笑了一会儿道:“老子让你娶她,是因为她不愿意嫁给你老子我,老子看她第一眼就爱上了,否则这等美色,轮得到你享用?”
“爹……你……你”刘晚痛苦地蜷起身体,抱着头,不认识般看着自己的父亲,半天说不出一句无情指责的话,毕竟是亲生父亲,从小拉扯他们兄弟二人长大,血浓于水的养育之恩,以及百善孝为先根深蒂固的观念,他竟一句狠话说不出来,依旧是卑微地乞求:“你……这样哪里对得起娘……”
明明想要指责痛骂,到口却又是设身处地为父亲考虑的话。
他就是个软弱的人,一直都是,甚至被人利用娶一个父亲的女人,也完全没有一鼓作气跟所有可悲可笑的事斗一斗的想法,完全没有。
刘老或许也是醉得厉害,又或许不是。总之他把大儿子踹到一边,又要朝塌走去,谁知他才转身,“嘭”的一声,那个身上全是淤青抓痕的女子,一头撞在案角上,像只断线的傀儡倒了下去。
血蔓到刘晚脚下,整个喜气洋洋的婚房充斥着血腥味。
刘晚吓得滚到门口,那血却不放过他一般追着他流去。
到处都是血,铺天盖地而来,刘晚已然濒临崩溃,抱着头大哭大叫:“啊啊啊啊!!!”
前堂刘平和最后几位客人作别,他酒量大,倒也不算醉得不省人事,突然听到凄惨骇人的尖叫声,几乎是听到的瞬间他就认出是哥哥的声音,顾不得新婚习俗,转身跑进哥哥的婚房。
那是他一辈子也不曾忘记的场面,哥哥抱着头在房门口发狂地往前爬着,而房内的父亲,抱着一具□□的尸体忘我地念着:“兰琴,你怎么又冷了……”
“后来我哥哥就疯了,嫂嫂死了,喜事变成丧事。我爹……不!那个禽兽,把我哥囚禁在家里,我一直在照顾他,我的哥哥……”说到这里,刘平把脸埋在手里,边哭边道:“我一直喜欢到不敢去毁掉他幸福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一个月后就上吊死了,留下一张纸,写下那夜所有可笑的事情,后来那张纸被禽兽发现,他要杀我灭口,我被打断了腿,半夜爬出家。”
断了一只腿的刘平不敢回家,爬行太久让他双手见骨,可是他没有停下片刻,一直翻过几座山,饿了靠着秋天的野果果腹,渴了就喝溪水解渴,自己把腿骨接上。秋季过去了,天冻地裂的山洞差点把他冻死,雪盖在他身上充当竹席棉被,他累了就睡,直到燕子啄得他脸生疼,醒了,冰化了,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一瘸一拐地翻过山,他走了很久,也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爬过来的,有一次他累昏了不知又倒在半路的哪里,醒来看到两块墓碑。
刘晚和刘平,死了还葬一块。
他回到那个地方。他在所有人心中都是死去的人,他有断袖之癖,新婚当夜杀了情敌嫂嫂,霸占自己亲哥哥一个月,然后被刘老发现,正义凛然的刘老便手刃了这对奸夫淫夫,并声称断绝了父子情谊。
刘平一个人,面对所有人的嫌恶和不齿,没法为哥哥报仇,就找了个离家近又不会被发现的山洞里,等待时机报仇。
“就在三日前,小北勘察地形时发现了我,他聪明有心计,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就把所有事告诉了他,希望他帮我,为我哥哥报仇雪恨!所以,是我杀了那禽兽,把他搬到这里,是因为这里是我娘和他相识的地方,我要他到了另一边,被我娘吞肉碎骨!”刘平说到最后的音都是抖的,他又瘦又黑,脸憔悴得不想个活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恨意,汹涌澎湃地全部都发泄出来。
“昨天申时,小北帮我买通了那个禽兽的新女人,那个女人也是被禽兽逼的,我和那女人趁他喝下蒙汗药,一起把他钉死在榻上。我们把尸体藏到我的山洞里,我还是觉得不甘心,不能够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要让他永生永世不得投胎做人!后来我杀了那个女人灭口,小北来找我,他开始不同意我那么做,气得当场就走了,我自己一人,把两具尸体绑在一起,真是痛快啊,可我还是不甘心,我要他永生永世被我哥被我娘诅咒,我就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供奉在我哥的墓前,可是我哥哥他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就又拿走了。他不是爱搞年轻女子那?我就把他们钉在一起,后来我发现那个女人肚子有孩子,我就把那个孩子剖出来,真是痛快啊哈哈哈哈哈哈”
被绑着的人有一两个胆小开始作呕,奈何有块布堵着,呕不出也咽不下,可真是苦得紧。
一向冷漠胆大的岑立听着刘平那骇人的笑声,问道:“供案的尸体,是你和小北合力搬上去的?”
这是小北早就听过的故事了,然而再听一遍还是会忍不住心痛地揪在一块,抢过刘平的话道:“殿下,还是由我来说把,他…”
“小北,我都叫你别说了!殿下?哈哈哈哈哈哈哈扮演皇帝游戏吗?喂,我告诉你,就是我。”刘平笑停了一会又开始笑,指着岑立道:“小北早就告诉我怎么潜入这里了,我就趁他们吃饭,偷偷把尸体神不知鬼不觉搬进来,可惜后来还是被小北发现,但是他已经阻止不了我了。那群饭桶用完膳就被小北支出去,一切就都发生了。”
岑立音调瞬间拔高:“你这是为了把杀人的罪推到我们身上!你竟然连小北都算计!你太不是人了!”
这样小北看到尸体后就“发疯”也解释得通了,他根本就是在袒护刘平,把一切都推到神鬼身上,都是为了诱导别人去查这座破寺的来由,如果真被小北几句话牵着鼻子走,查到最后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真相大白的一刻。
这也是小北想不到的,王病这人神鬼不信,偏偏就要从他身上下手挖出真相。
所以这一切都是巧合,小北突然“发疯”真正的原因并不是看到那三具尸体,杀死白青佯的人却是早已认出王病身份的小北;刘平这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人,和小北两人惺惺相惜,为彼此筹谋划策,刘平大仇得报,小北也得偿所愿,不出意外最后这些事都会变成鬼神作怪、白青佯意外溺死,一切都这样偶然又合乎常理地过去。
第36章 归梦(4)
故事讲到此就算结束了,刘平人已经平静下来,刚刚又哭又笑的人仿佛换了个人,虽然还是落魄至极,“不管是或者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要回我的东西。在山洞里的,被你们抢走的属于我的东西。”
王病心脏钝痛,下意识握紧血肉模糊的手,他刚刚一直在听没有插嘴,说出来的声音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抖:“我没有拿走,还在那个洞里。”
那夜王病刚躺下,听到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几只老鼠在推一只陶罐,王病起身走近了吓退几只老鼠,却不敢去碰那个陶罐,由此它被推远了些,刘平进去了才会没看到。
刘平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其实事情说到这里,那些被绑着的人也都听到了,王病上去将他们松绑,那些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王病,没有人说话。
刘平不愿多待片刻,他本来也不是要来“诉苦”的,故事说完了转身就走了,原本拦在门口的人还沉浸在故事里没回过神来,人走了岑立也没下令去追,那些被松绑的人既没有道歉也没有道谢,连一句“刘公死有余辜,我们一直错怪刘二公子了啊。”之类的话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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