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似乎看不到那三人,放下匕首,虔诚地朝空荡荡的神台跪拜。
一人上去扶起他,开口劝道:“小……小北,快回去,根本没有什么神。殿下有事派你哥哥他们去了,你乖乖等他们回来。”
小北不为所动,“神女保佑我哥哥平安归来。”
月光从破洞屋顶倾泻而下,仿佛仙女洁白的裙摆拂过血迹斑斑的供案,神圣而诡异。
“……”
有一人忍不住问道:“他这是傻还是不傻?”
小北把头抬起,视线漫无目的的涣散,怔了一会才终于发现有人,期待的在那三人脸上迅速扫过,而后面无表情地又低下头去。
供案上面一个四方图形,方形里面还有个小四方形,大方形内有线横竖交错,小方形里则有好几个小点,井然有序围着中间一个大点。最后有一条线,绕过错线和小点,像只利刃兵锋直指那个大点。
可怕的沉默过去后,小北终于跟他们说了第二句话:“我要去找哥哥,谁拦着我,我就死给他看。”
微露晨曦,红日东升,热气蒸人。王病深一脚浅一脚弯腰在溪边走来走去,路过的村民还好心地问候他是不是丢了东西,王病笑着说不是,又继续弯腰在溪边摸鱼。
溪水清凉,王病在白青佯尸体附近的岸上摸了一会,距离在他们昨晚捞起尸体约莫一丈远的地方,一方手掌大的布帛上压在一块石子上,王病走过去捡起来,展开,上天安排的命运如此巧合,那方布帛上面赫然是廷尉寺的地图,按照那上面画好的路线走,最后那个点就是关押王病的牢房。
破寺后面厢房,几个被绑在一起的人,有的大声求救,有的破口大骂,不过这里地处偏僻,除了绑他们的三人外并没有其他人听得到。一人实在忍不住,给各位“人质”送了几团布塞嘴里。
岑立和王病二人一路避开村民来到破寺中,岑立扫视一圈后随便提了一人的衣领吼道:“那小崽子呢!小北呢!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他吗?”
那人见太子殿下便马上要负荆请罪,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险些给衣领勒死,“殿下……他,他走了。”
另外两人没想到这事这么严重,吓得跪在地不住求饶:“殿下息怒,小北以性命要挟,说不让他走就要去死,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王病的手搭在岑立肩上,摇头,岑立放了那衣领,盛怒之下竟然是把衣领都给抓破了:“那就让他死!死了好,死了省事!”
王病扶起那三人来到前堂,远离那些“呜呜呜”的辱骂声后才问道:“他可有说去哪里做什么?”
“他说要去找他哥哥,昨夜殿下离开半个时辰后,小北他就醒了,还在这里跪拜神女说保佑小东他们平安归来。”
“神女?”王病敏锐捕捉到敏感字眼,问道:“这里并无神像,他怎么知道是女的?”
那三人一齐摇摇头,王病问当时的情况,三人详细说了两遍。话刚说完,众人只见一阵黑风卷过,竟然是小南冲进前堂,无视王病等人直接朝厢房狂奔而去。
“殿下,有消息!”小南一边喘气一边道:“太子殿下,有消息,重大消息!”
岑立:“去前堂说。”
于是小南喘着气走在太子殿下后面,又来到前堂,手脚并用激动地比划道:“那个老刘,也就是那具男尸体,他有对双胞胎儿子,妻子十几年前难产死了,一个人拉扯俩孩子长大,去年大儿子成婚,那媳妇拜过堂后就死在洞房里,半个月后,他两个儿子又都死了,而且连丧礼都没有,大家都只看见老刘独自一人用车拉着两棺材进山,又独自一人空手回家,当时老刘还说死了媳妇俩儿子悲伤过度也跟着去了。”
岑立双手抱在胸前皱紧眉头,率先发表评论:“等等…死的是他嫂嫂,关那个小公子什么事?”
当场所有人除小南外都是一脸“对啊奇怪了”的表情。
唯独小南觉得理所当然,话还说得头头是道,:“殿下,听说那双胞胎兄弟形影不离感情甚好,肯定就是大的跟着夫人去了,那小的也跟着哥哥去了吧,我猜就是这样,不过那些人一说到那个小的就一脸嫌弃,好像说的是个十恶不赦的牛鬼蛇神,我们再问‘喜宴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就不肯说了。我们怕被识破,就没敢再问,哦对还有,他们一早就带人去找失踪的人,我大哥已经骗他们去别的地方找了。殿下,你们也要想想办法,我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起疑了,我怕他撑不了多久。”
小南边说边在寥寥几人的脸上扫过,没有,又伸长脖子朝后面厢房望去,只得问道:“那个,殿下…我弟弟呢?我大哥叫我来一定要看看他,他现在人在哪?”
王病知道这事瞒不住,老实交代了,只是省去其中细节,“你先别慌,那个,小北他跑出去了,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冷静点…”
这次是小南一人惊呆了,急得像只热锅上乱跳的蚂蚁,“可是我大哥!他根本不在村里!早上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有人失踪了,我大哥引诱他们去别的地方找,让我一人来报信,他根本就不在村里啊!他要去哪里找!?”
易容术本来就不是个完美的计划,至少套到情报了,但是王病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甚至中间还出了小北这岔子,要是小北乱跑碰到易容后的小东,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到时候大家都完蛋。
王病心里不是不急,他只是面上不敢表现出来,天生的比别人要理智和沉稳,“现在最要紧的是要在小东身份被识破前找到凶手!否则小东拖不住,他们找到这里来,我们绑架和凶手的罪名就坐实了!”
小南急得在原地跺脚:“那怎么办,小北……他会跑去哪啊?”
“冷静,大家听我说。”越急越没有,王病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给人一种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死不了的错觉,“别冲动,小北是绝对不会迷路的,找不到人肚子饿了自然会回来,你先跟我们说早上还打听到了什么,这很重要!我们必须先查清楚真相,跟那些人解释清楚,不然就算找到小北,回来大家都是一样背黑锅!”
这里还有三人都可以去找小北,独独小南不能!小南会易容术,还有要去打听消息的重任,怎么能抽身去找!
小南脸部狰狞到极致,直接走到王病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没有了!打听来的消息我全部一字不漏地说了!你又是哪根葱?你是说我弟弟他没用还给大家添乱?梁狗!我一直不明白,这群愚蠢无脑的人,直接杀了就好了,还跟他们解释什么?我弟弟现在下落不明,他没有武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就都别想回汝南!”
还跟他们解释什么?是啊,可如果不解释,所有人都会以为白青佯救了一个惨无人道的“杀人凶手”,他一世医者仁心的名声就会葬送在一个“杀人凶手”上,往后提到白青佯三个字,再不是骄傲和感激,大家会赞誉他妙手回春,最后唏嘘一阵他救了一人,却成了害死三条无辜人命的“帮凶”。
这都是自己天真的想法,跟岑立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王病觉得小南没有像岑立刚刚那样揪自己衣领破口大骂已经很理智了,便由着他继续骂:“我不知道你跟殿下说了什么让他肯跟着你浪费时间,但是我告诉你,我不会!你们梁狗就是没安好心,我去他娘的听你的话,让我弟弟一个人在热浪滚滚的太阳底下找我们,我坐在这里和你谈笑风生,不可能!你们梁狗都是这样没良心的!”
“够了吧?够了就滚。”岑立强硬地掰过小南肩膀,眼底像有团火在燃烧,直直地看着小南。小南不敢造次,咬紧了嘴唇,却是不够似的回头还剜了王病一眼,不甘心地道了句“告退”后横着出去了。
王病低着头脸色如常稳稳当当走到供案旁,仔细地看着供案上某座城池的地图,转身找了根树枝出门在土地上写写画画,边朝一直跟在身边的岑立道:“新娘,成婚当夜死了,死因未明。一个月后,两个儿子也死了,死因悲伤过度。老刘俩儿子的死定是跟那新娘的死有关,但我觉得不会是悲伤过度,他若真的爱她不会在人间逗留一个月,直接当场就跟了去了,所以这很有可能是老刘为了掩盖什么编造的谎言,那位小公子也死得蹊跷,按照常理来说他也不至于去死。”王病把“悲伤过度”四个字打叉,又道:“我觉得奇怪的是老刘为什么不发丧?他就这么两个儿子,难道只是运到山里草草下葬 ?而且村民都只看见他载着棺材,甚至连怎么死的都是老刘埋完人再问的,所以我想,定是事发突然老刘才匆匆将俩儿子下葬。村民再后知后觉都已经晚了,之后要怎么说全凭老刘一张嘴。”
树枝划过泥土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用三根长短不一的线代替那三具尸体,挑眉戏谑道:“新婚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像不像?”
被王病这么一点拨,那三具尸体的体位,确实像是在重演新婚当夜的洞房之事!岑立觉得所有的线索似乎连串了起来,离迷雾重重背后的真相就差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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