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笫之私。”岑立盯着王病乌黑的眼眸,不放任何一丝丝情绪波动,然后自己脸不红气不喘道:“不排斥是他们行欢之时被人按住,又有人用木桩刺穿心脏而死的可能。”
王病敏锐地捕捉到他说“又有人”,笑道:“一个人就算力气再大,也没法在按住他们的同时把木桩钉穿两人的心脏,这个过程下面两人肯定会挣扎,不可能刺那么准。但是两个人就不一定了,一个可以按住,另一个钉木桩。”
岑立看他嘴角两边又勾起赏心悦目的弧度,不知怎么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王病当他是默认了,从白青佯尸体旁边起身,走到岑立前面,道:快走吧,那些人还被绑在寺里,呆久了他们的家人会出来寻的,到时候就更麻烦了。”
他就这么丢下白青佯的尸体躺在冰冷的石路上无人理会,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岑立走在他后面,看见王病湿了的袖子紧贴着手臂,露出下面雪白的拳头,借着微弱的月光,隐隐能看见瘦削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回到之前和岑立下属分开的树下,回程路熟了走得倒是快,前后只花了一盏茶时间不到,王病坐在树下闭目眼神,树下还没有石子,看来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果然不久,从草丛和树后面窜出四个身影,在等了一会又有两个人拨开树枝回来了,王病起身道:“回来了就好,都不用再找了,听我说。”然后指了几个看起来老实点的人道:“你们四个人跟殿下回去,你,你和你,三人待会跟小东三人互换,照顾小北。剩余一人就好,跟我来。”
岑立几乎是王病说完瞬间就叫道:“你去哪?”
还自觉地把四个人留给自己,他只带了一个人!
王病难得的没有直接回答他道:“太子殿下,你就跟他们回去吧,小东他们只听你的,你就跟他们说易容成我们藏起来的人的模样,明早混迹在耕田的人里打探消息,最好是关于那个刘公一年前去世的儿子,还有,谁家女婴失踪或夭折,这些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这句话的语气是肯定的,堵得岑立无话可说。
王病感觉似乎过了很久,岑立声音里带着不容推拒的威严,像是从齿缝间硬挤出来一样:“你终归把白青佯看得太重了,他的死跟你无关。你们二人留下!”
丢下这一句话,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的太子殿下,领着王病挑的三人转身没入漆黑的树林里。
“公子?”剩余二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王病还没从岑立的背影和那句话里回过神来,讷讷道:“蛔虫吗……”
那二人再唤了他几声,王病才“啊”了一声道:“你们跟我过来。”
白青佯的尸体不能不管,山里鸡鸭蛇狗多,随时可能来叼走他根手指或眼珠,所以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派人看管,王病打算现在去转移尸体,之所以刚刚不让岑立帮忙,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太子殿下——先查那三具来路不明的尸体,洗脱岑立等人的冤屈。
而白青佯的死,要查,则纯属自己的私事。
夜里人的可视范围有限,天亮后才能到河边看个究竟,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第31章 送粥(2)
静夜,无人,风吹过断壁残垣似呜呜哭声,月光穿过屋顶的破洞照在供案上。
越过前堂,后面大半厢房塌陷,岑立走到小东面前,随意地坐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殿下。”小东想把靠在肩上睡着的小北扶交给小西起来行礼。
“算了。”岑立抬手示意不用,道:“我过来是有事要让你们三人去办的。”
岑立把王病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小东听完浑身僵了一会,似乎刚经过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不敢不从道:“遵命。”
小东把睡熟的小北放在铺了草的地上,小北一离开哥哥的肩膀,躺在草上蜷成一团,脸上还挂着泪痕,像是睡着还被人欺负了。小东拜倒在地道:“劳驾殿下,好好照顾我弟弟。”
“这个自然。你们也要小心,不要太惹人注意。还有一件事,你易容成那个姓赵的老头,一旦有人要去找失踪的人,你就带他们去别的地方,还有,那个方向。”岑立指着他们回来的方向,“一个都不准让他们往那边去,知道吗?”
三人领命去了,岑立居高临下盯着小北,以前从未正眼瞧过他,岑立盯着他熟睡的侧脸看,那还未长开的五官,犹如春□□气蓬勃的嫩芽,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记忆里有一张模糊的脸孔和小北重叠在一起,等他仔细回忆时,那张脸又变得更加模糊了,或许他很久以前见过小北,又或者只是见过跟小北相像的人,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了。
苦思无果。岑立晚上没吃饭,肚子“咕咕”几声抗议后,岑立才自己去煮了米饭下肚,盛了一碗用盖子盖好拿在手上,前后花了将近三刻钟时间。“人质”有那三人守着,岑立自觉无用武之地,吩咐那三人不准偷懒后,端着碗就走了。
王病抖掉脚上的蚂蚁,那二人中有人晃悠出把火折子熟练地吹了口气,扒了些树皮勉强生起一团小火,那些蚂蚁又都爬走了。
一人放下背上的尸体,长呼了口气。王病三人找这山洞不易,离那条小溪有段距离,几人下来都已经是累得腿脚发酸。
小溪是水源,明天一早可能有人去打水,总是要避开的,所以王病才会半夜不顾飞禽走兽出来猎食的危险找个山洞藏尸。
“这样就可以了,二位英雄,多谢。”王病蹲在火旁,没有脱下衣裳烤干的打算,抱着双脚,借这个姿势来缓解腹部的痛感,道:“现在无事了,在下想请教二位些事,劳驾二位知无不言。”
二人互看一眼,朝王病点头。
这么乖顺其实也是因为岑立实在对这个人不一般,敏感的下属们都知道这个人得罪不起。
王病伸出手,暖意从手掌传遍四肢百骸,“小北四兄弟,是何来历?把你们知道的每一件关于他们的事都告诉我。”
二人转动眼珠思考了半晌,一人道:“我和他们四人是在平阳沦陷后一块逃到汝南的,听他们说,去年崇延兵临平阳时,他们四人从洛阳跑到平阳,就为接他们父母离开,可还是晚了一步,他们的家人都死光了,四人也差点死在崇延刀下,后来就跟着大部队逃往汝南。”
“他们亲口跟你说的?”小东那人护短护得可怕,问一句关于他弟弟的问题都没能得到正面回答。
那人很快补充道:“不是,我们到达汝南时莫丞相要清点幸存者,我当时在场,而且他们四人在洛阳有些产业,在幸存者里算一等人,备受瞩目,大家都为他们的孝心和遭遇唏嘘不已。”
岑立曾说他们什么都干,哪行能谋生就转哪行,典型的商人头脑,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王病心想:洛阳大部分商人跟王家有往来,却是没听说过有年轻的四兄弟。可能是四人分开各自营生,要么就是他们产业不大,王家子弟自视甚高,一般的商人士人是没资格高攀的。
但这一切也有可能是小东撒谎,洛阳沦陷,随便套个巨富的身份也查不到,鱼目混珠地得到了丞相青眼也说不定。
王病:“他们为何不早接他们家人去洛阳?偏偏崇……城破之际才去。”
能在遍地商人梁人的洛阳里生存,定是有些手段的,怎么会等到崇延大军开进平阳才想去接呢?
这个问题显然二人都没想过,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后都摇头表示不知道,王病叹了口气,又问:“你们见过他拿刀或剑吗?”
一直没开口的人叫道:“有,有!我在汝南看到小东亲手杀死一个要欺负小北的梁人,直接一剑刺穿那人心脏,我懂武功,看得出那一剑绝对是练过的。不过这也没什么,我们几人被选来跟着殿下,有点本领,要不然也不会跟着来梁人皇帝眼皮底子下送死啊。 ”
火噼啪燃烧着,王病后背冷汗涔涔,那人见王病脸色比雪还白,好心提醒道:“公子,你脸色不好。”
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才将养了五天,走了不少山路又泡了水,胃里一点热量早就消耗光了,腹部痛得像插了把剑,熟悉的饥饿感排山倒海回笼窜遍四肢百骸。
“请问……”王病知道这个时候说出来有点好笑,还是不得不说:“你们身上有带吃的吗?”
两人哭笑不得摇头:“没有,事发突然,我们用完晚膳出去散步,回来就撞见尸体,东西都没收拾。”
王病一顿,脑海里冒出真没出息四个字后,又问道:“有没有听说过,小东四人和崇延军队有关的其他事情?”
沉默良久,两人又是摇头,一人道:“我们跟随太子殿下,是希望他能带领我们回到平阳,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小东也一样,他说过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亲眼看见族人站在阳光下骑射逐鹿,怎么可能跟崇狗有关联?”
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王病心中钝痛:中原大好河山,何尝不是梁人的家啊。
小东四人在洛阳干出一份不小的家业,国家危难之际又弃之如敝履,毅然决然投入乱世的漩涡中。这些人,哪一点不如利欲熏心勾心斗角的梁人?梁人自诩高人一等,可文明懂礼温良恭谦让的堂堂仪表下,早就失去了那颗纯粹的的赤子之心。
相似小说推荐
-
梧桐秋 (江东客) 晋江2019-04-27完结是什么让正直内向的武林骄子变为视财如命的市井混混?是什么让文质彬彬的王侯公子沦为不修...
-
维有嘉鱼 (梨花煮粥) 晋江2019-04-18完结我叫徐鱼,字嘉鱼。我的出身不坏,镇国公是我老爹,就算在王孙公子论斤卖的京城里,我也是个属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