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过了村落,身处野外,索性附近有条溪流,可以清理一下伤口。谢辰身上有些擦伤,小少爷脸上被划了个口子,但不深,只有周桐一个人伤得比较严重。
这会儿韦秋是真的已经睡着了,周桐小心翼翼地让他靠在树边,之后才想起来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在索命司的时候,周桐为了护住韦秋,左半边的肩膀被刺了好几剑,衣服和干涸的血液凝在了一处,谢辰废了好大力气才从周桐的皮肉上撕下来几条破碎的布条。
“疼的话就喊出来。”谢辰说。
周桐吸了口凉气,咬着牙,指了指韦秋,摇头道:“他好容易睡着了,被我吵醒就不好了。”
一路上韦秋不肯讲话,他们也都不清楚韦秋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只能等着他醒来自己愿意开口时才能知道。
谢辰帮着周桐处理好了肩胛处的伤,又从衣服上撕下了些布来,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还不放心:“咱们中途还是得找个大夫,帮你好好包扎一下。”
周桐点点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眯一会儿吧,我留着守夜。”
“我守着,你们睡。”谢辰道。
周桐失血过多,也知道自己估计坚持不住,便不再推脱:“估计暗卫一时是追不上来了,你守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也去休息吧。”
十九还晕着,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小少爷一路上累坏了,靠在树边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周桐硬撑了一会儿,没有撑住,最终半昏半睡地倒了下去。
梦里,一会儿听见韦秋喊他桐哥,一会儿又看见他们曾经闯荡江湖的画面,一会儿又站在了玉门关,画面翻来覆去,很不安稳。
周桐猛地惊醒时,天色才微微亮,其他几个人都还没有醒,除了韦秋。
韦秋站在小溪边,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桐心中一惊,忘记了身上有伤,猛地爬起来时牵动了伤口,疼得他脸色又白了一白。他踉踉跄跄地起身,走到韦秋身后,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子商”。
韦秋转过身,看了他一眼。
“子商……”周桐不受控制地又唤了一声。
“桐哥。”韦秋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沙漠中渴了很多天的旅人,“你欠我一个解释。”当年种种,如今种种,我都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子商,是我父亲,我父亲他故意的。我那天去见长乐,是父亲吩咐的。他说退婚的事情让我自己去跟公主讲,我就去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那是个圈套……索命司的人也是父亲派去的。但我也有错……我当初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的,我以为自己都能解决好,却没想到最后伤害了你。”
韦秋看着周桐,不知道自己该同他说些什么。说我不怪你,我当初应该再多相信你一些?还是说即使失去了记忆,我依然再一次的爱上了你?可这些话讲出来是不是有些太过矫情?
不过真是有趣,我竟然暗中嫉妒了自己这么久,我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我竟然从来没有将白裳给我批过的命同你联系起来,我以为自己逃脱了宿命,却不料早已深陷其中。
竟到今日才后知后觉。
韦秋站在溪边,就这么听周桐跟他解释,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良久,韦秋才指着自己的眉尾,开口问道:“桐哥,眉毛那里是怎么弄的?”
见韦秋不提从前,周桐便知道他想开了,便眉头舒展又露出笑来:“子商你是在关心我?”
韦秋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绯色泛上面颊。
这表情周桐太过熟悉,更是无比怀念,韦秋终于露出了和从前相似的神情。
“你走后的第一年,我在边关被敌人划中面部,差点就瞎了,伤好了以后就留了疤,没有以前好看了。”说到这儿,周桐蹭了蹭眉尾,看起来有些青涩。
韦秋没说话,沿着溪流的坡道上去,走到周桐的面前,指尖碰上那道疤,沿着痕迹细细地描摹了一遍,随后摇了摇头,语气中还带着惯有的痞气:“看起来倒是比以前要勾人了,这些年没少祸害姑娘吧?”
都被撩到这个份上了,再不采取什么行动就不是周小将军了。周桐忍着左臂的疼痛,抬起双手,环住了韦秋的后背,两个人瞬间贴得极近,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
“只祸害了一个,不是姑娘。”周桐露着虎牙,眉眼带笑,朝着韦秋的唇边靠了过去。
韦秋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怎地就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毒。
忘情丹帮他度过了最初的几年,却又在他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得到幸福的时候成了他的拖累。
周桐的气息同韦秋的融为一体,唇齿相接,两个人用行动诉说着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历久弥新的爱慕。
韦秋喘匀了气道:“桐哥,我死了你怎么办啊?”
“我们已经有了秦屿的线索,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的,你绝对不会死的。”
韦秋还是摇了摇头:“万一找不到他呢?万一找到他以后他说不能解呢?”
“那我就和你一起死。”周桐说的很轻松,“没有你,有什么好活的?”
韦秋打断了想要继续讲下去的周桐:“不行!桐哥,你得好好活着。替我把我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替我把没看的风景都看一遍……”然后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你不许另结新欢,因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敢找别人,我就去找你,而且只捡着你们圆房的时候去,让你硬都硬不起来。”
周桐手指绕着韦秋鬓角的碎发,道:“那我便日日宿在烟花柳巷,只等着你夜夜来找我。”
☆、疗毒
这座山很矮,准确的说东边平原的山没有几个称得上高的。
韦秋趴在平铺的凉椅上,背部裸.露着,上面插满了细密的银针。
山里的风还挺凉快,如果蚊虫再少一些就更好了。
周桐搬着凳子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拿着剑企图帮他斩落蚊子,但昆山剑法以慢取胜,蚊子和人可不一样,对蚊子来说,越慢杀伤力越弱。周桐没能弄死几只蚊子,倒是自己被叮了不少包。
过了一会儿,韦秋连眼都没睁开,只懒懒地问了一句:“桐哥,时辰到了吗?”
“没有,老实一点,别乱动。”周桐没来得及开口,倒是从屋里走出了一个的男人。男人脸色惨白,身体羸弱得有些过分,穿着松松垮垮的素衣,浑身上下散着药的苦涩味道。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姣好的相貌,鼻梁高挺,配着一双薄唇,五官像工匠细细雕琢过的石刻。
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男人就突然弯下了身子,猛烈地咳了起来。
“秦大哥,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我绝对不乱动。”
男人正是秦屿。
回到半月前,离开汴京后,一行人先是在附近的镇子里买了马匹干粮,又去医馆处理了伤口,随后直奔鬼镇。
忘情丹的毒每天傍晚的时候都会发作一次,韦秋刚开始还能忍耐着不告诉别人,几天后就只能在周桐的怀里发抖。好在发作的时间最多半柱香,熬一熬也尚且挺得过去。
小少爷已经麻木了,准确的说,在知道无归就是韦秋的时候他就已经麻木了。周桐就是无衣客这件事,他都没有问谢辰,自己就悟了出来。
或许这就所谓的长大吧,小少爷望着天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要经历这种沧桑。
青娘看见十九的时候,一句话都没同他说,转身瞪着韦秋,指了指身后还活得好好的男人,问:“你什么意思?”
韦秋抱着膀子,无赖道:“反正人是给你找回来了,要杀要剐不是随你。万一我给你带个死的过来,你又后悔了,找我赔你小情人的命,我可赔不起。”
姚青青啐了韦秋一口,不情不愿地交代了秦屿的下落。
她也是误打误撞跑上的人家山头,秦屿看她可怜,就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给了她,让她下山典当点银子。姚青青没有听他的话,把玉佩留了下来。
“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他还在那儿。”青娘说。
秦屿身体一直不好,在羽春楼的时候就成天病恹恹的,现在叛出了楼去,跑到山里苟且偷生,没了珍贵药材吊着身上那口气,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是真的说不准。
暑气还没有消下去,秦屿的身子虚得像纸糊的灯笼,风一吹,那点生命的火种就飘飘摇摇的,不知何时就会熄灭了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秦屿才在小药童的搀扶下走到了屋檐下面,颤颤巍巍地去帮韦秋把身上的银针拔了。周桐看着他,都觉得心惊,生怕他手一抖就伤着了韦秋,可周桐不能明说,甚至连担忧的眼神都不能流露出来。因为能救韦秋的人,只有秦屿一个。
秦屿似乎是感受到了周桐的担心,笑了两声,他的呼吸声很重,像风箱一样,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是羽春楼里的一名杀手。
“这几天毒发的时候还疼吗?”秦屿将银针取下,看着药童把它们放回药箱,掩着嘴咳了两声才问道。
韦秋翻过身子,手里拿着周桐刚刚扔给他的衣服,点点头又摇摇头:“比前几天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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