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牵着马站在王家的大门口,看着几人高的朱红漆门,门上镀着金箔的门钉,终于明白了小少爷哪里来的资本居然说危楼山庄破败了。和山河庄一比,危楼山庄哪里算得上破败,简直就跟荒山山头没有什么区别。
四人进了庄子,光是从外门到正堂,就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王家的丫鬟,清一色的十七八岁,个个形容出挑,环肥燕瘦。韦秋几个人一落座,丫鬟们就层层叠叠把四人围住,先端上来的是上好的紫阳毛尖,茶未饮入口,便又递过来精致点心,丫鬟们来来去去竟走了近十回,这才把招待客人的东西一一备好。
韦秋一个天生的断袖,看着姑娘们只觉得赏心悦目,端起茶盏来刚放到唇边,正巧往谢辰的方向上一瞥,仙风道骨的大庄主,眼睛都看直了,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
“喂,谢辰。”韦秋小声提醒道。
谢辰看着韦秋脸上溢出的嬉笑,方才发觉自己走了神,赶紧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地挪走了视线。
不一会儿王家老爷就来了正堂,他先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韦秋几个,感谢了他们一路上照顾自己的倒霉儿子,又吩咐家丁带他们去后院的客房,之后随着目光移动,视线停在了小少爷的身上:“念念,你给我出来一下。”
小少爷缩着脑袋,吓了半身的冷汗,又眼神示意了周桐半天,周桐不着痕迹地移开了黏在韦秋身上的视线,朝王忆谙暗示不要害怕,小少爷最后才认命地跟着老爹走去了后院。
“李镖头都跟我说了,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王忆谙跟着老爹走到后院,王老爷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王忆谙知道自己逃不掉,咽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说道:“爹爹,我不娶苏姝儿。”
“唉,你都知道了?”王老爷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咱们王家是江湖儿女,本没有什么父母之言的规矩,可咱们家现在……就指望着你和苏家小姐的这门亲事了。”
“爹爹,咱们家出什么事了吗?”王忆谙心里突然一咯噔,疑惑地看向老爷子。
王老爷捋了捋杂了白色的胡须,思忖了片刻:“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二哥快要回家了,所有的事情等他回来再一起说。你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多陪你的几个朋友玩玩,别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
小少爷战战兢兢地正欲离开,王老爷子离开了一半的身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指着他说:“对了,给我去祖宗牌位那里面壁思过,什么时候吃晚饭什么时候出来,我让你以后还敢不打招呼就往外跑。”
王忆谙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去了祠堂。
王家的宅子很大,客房比他们在北平时住的客栈还多上许多,能住在宽敞的屋子里,大家都很高兴——除了周桐。
客房一多,可就意味着周桐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韦秋睡在一间屋子里。虽然周桐就算住在同一间屋里,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半夜惊醒,周桐一眼就可以看见床榻之上的韦秋,也能求个心安。
现在倒好了,他和韦秋之间,还隔了一个只会吹箫的谢辰。
谢辰一整天都沐浴在周桐幽怨的眼神里,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一下午和韦秋又是下棋又是比试的,任由着周桐在背后咬牙。
梧桐花期已经到了,院子里凝结了淡淡的香气。梧桐花的香气既不像腊梅那样浓烈得过分,又不似清荷那般若有似无,它的气味不独特,也不悠长,甚至用言语形容不出它的特点,可韦秋就是很喜欢桐花的味道。
客房院子里的小木桌上落满了淡紫色的花朵,韦秋托着腮,“啪”地一声把黑子点在了棋盘上。
谢辰拿着白子游移不定,一动不动的样子倒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下那儿。”周桐看得实在不耐烦,拿手指了指棋盘。
谢辰照着下了,可落完子后却又开口:“观棋不语,我原以为庭梧兄该是君子。”
周桐低声笑了两声,露出唇边那颗白净的虎牙:“可你还是照着我说的下了。”
“那是……”那是给韦秋面子,谢辰原是下意识地想要这么说,秃噜了一半儿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硬生生地把话在嘴边打了个转,“那是我相信你。”
韦秋目光流转,夹着黑子的手指晃了一晃,说:“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可不行。”啪嚓又落了一子。
“得了吧,我们两个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谢辰看了眼棋盘,发现方才周桐指挥的那颗子,正好下在了韦秋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认输似的摇了摇头,“方才那子,便落错了。”
周桐夺过谢辰的棋子,说:“没错。为将者,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语毕,落子,形式竟又翻天覆地了起来。
韦秋突然一愣,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曾经……和你一起下过棋吗?”
“这局你已经输了,不要再垂死挣扎了。”少年人看着棋盘对面拿着黑子眉头紧凑的恋人说道。
周桐沉默了半晌,突然咧咧嘴,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一子落下,竟把局面从必死的边缘微微拉了过来。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的。”周桐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韦秋,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韦秋最看不得周桐笑起来的样子,感觉全身血液奔涌至了一处,他细长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说:“今日就下到这里。”
“怎么?”罪魁祸首依旧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被你笑得心烦意乱,下不下去了。”韦秋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的样子。
周桐若有所悟,把棋盘往桌子上一扔,朝着韦秋扑了过去:“韦少侠光是看着我就……”
“别说荤话。”韦秋打断道。
周桐知道他害羞,偏是要撩:“子商就那么喜欢我吗?”
韦秋目光游移到了周桐胸前的那只朱雀,咽了下口水,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不一样,我爱死你了。”周桐亲吻着韦秋的耳垂,顺着手就去解他的腰封。
那时阳光明媚,桐花的味道飘入窗来。
桐花还在,朱雀也还在。
周桐垂眸看向韦秋胸前金丝绣成的朱雀,咧开了嘴:“没有呀,我们才认识几天,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下过棋呢?”
☆、谜题
“无归,咱们真的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跑来吗?”面壁思过了大半个下午,王忆谙刚吃了顿饱饭,天黑下去才几个时辰,就被韦秋拽着来了藏书阁。
韦秋一手捂住王忆谙的嘴,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路过的家丁后才小声说:“嘘,别说话。这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家这么多人,咱们大张旗鼓的来拿书,未免让人多想。”
王忆谙觉得他说的有理,自己也找不出反驳的话语,便端着油灯,做贼似的带着韦秋上了二楼。
藏书阁的门乍一推开,便涌出来一股子灰尘和霉菌混合在一处的呛人的味道,小少爷喉头一痒,想咳又怕韦秋打他,硬压着声音,跟个被人掐了脖子的鸭子似的。
“是该打扫打扫了。”韦秋掩住口鼻,说不出的嫌弃。
幽黄的烛火把排列得歪歪斜斜的书架映亮,王忆谙凭借着记忆朝放书的地方走去:“这里除了我,也没什么人会来,所以脏乱了点。毕竟我爹他们都练武,你见过哪个习武的整天捧着本书研究来研究去的?”
刚刚从行李中掏出乐谱准备好好钻研一番的谢辰,书刚翻了两页,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谢辰:……是谁在说本庄主帅?
韦秋原觉得王忆谙会从犄角旮旯的书架上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线装本,却未料到,小少爷一路略过了满是灰尘的架子,径直走到了房间一角,把油灯往地上一放,就开始对着地板敲来敲去。
灯火昏黄,韦秋也看不真切王忆谙一同操作到底搞了个什么名堂,只见他敲了一会儿,地板上就出现了一个暗格,小少爷不慌不忙地从暗格里掏出了一个用锦缎包得仔仔细细的书来。
“就是这本,我藏得严实着呢。我爷爷生前告诉我这本书是孤本,一定要好好保存。”
韦秋怔怔地接过了书来,突然明白了王忆谙为何会被人追杀。
送信人大概也清楚,这小少爷大概是这个世上仅有的知道这本书里写过什么的人了。但若是果真如此,那送信人又是怎么知道书里的秘密的?
不行,再想下去更晕了,韦秋甩了甩头,将书收好说:“我今天回去好好读一下,明天晚上你和谢辰他们一起到我房里来。”
韦秋说到做到,回去后真的闭门看了一整天的《沧海寻踪录》,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才开了房门。
“如何了?”谢辰倒是不见外,刚进来就坐上了韦秋的床。
韦秋眼白里充着血丝,唇边长出了细碎的胡渣,看起来憔悴了几分,他打了个哈欠说:“几乎和小少爷说的一样,讲的是贺阆和成乾一起寻宝的故事。”
周桐看着韦秋唇上的胡渣,下意识地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强压着那点儿悸动,问:“可有什么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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