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在野外呆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彼时他身娇体弱自是奄奄一息。
意识混沌之际有温热且腥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缓缓入了口腔,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发现是安珏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在以血喂他,内心大震,下意识的要推开他的手。
却被安珏强硬的按住了,他犹记得当时安珏毫无血色的脸上漾着温和真诚的笑意,对他说道:“我不过是个小要饭的,就此死了也无人会在意,可你还有家人牵挂,一定要好好活着等他们来寻你。”
而后他的近卫找来,将昏迷不醒的两人救起,草草包扎了伤口又将昏迷不醒的安珏丢回了破庙。
他被罚禁足在自己寝宫里两月有余,待到重得自由身溜出宫去寻安珏想问他是否愿意跟自己回宫时,却已经寻不到他人了。
他亦是万万没想到,祁耀声名远扬的定远将军,就是当年小破庙里的那个小乞丐。
思及此,宣璟不由得问道:“当年我不辞而别之后,你就去了祁耀?”
安珏还在神思混乱之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十分黯然。
跟着亓官牧去祁耀这件事,当是他此生最后悔的选择了。不仅赔上了身家性命,还有那颗飘零许久,孤苦无依的心。
“你既早就认出我来,为何那时不明说?”安珏沉默了半晌,问道。
还任由自己掐着他的脖子恶言相向。
宣璟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复又转眸望向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的花灯,轻叹了一声:“我不敢。”
“为何?”
宣璟有些怅然的垂下头去:“怕你怨怪,知道是我,更不肯留下来了。”
安珏微愣了一下,想起当年之事,明白了他心中顾虑,敛眸想了想,问道:“那你此时怎么就敢说出来了?”
宣璟抬眸粲然一笑,指了指树上安珏那盏花灯:“因为你还记挂着我。”
安珏无言以对。
宣璟盯着他看了半晌,又试探着问道:“你说年后要去寻的那人,可是我?”
安珏挑了挑眉,未答。
“是我吗?”宣璟又问了一遍。
安珏看着他眼中期待之色,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宣璟又问:“那你年后还走吗?”
安珏摇了摇头。
宣璟满意的笑开,“甚合我意。”
“义父!”
就在此时,安迟风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很是狼狈。
安珏任他撞进怀中,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何事如此着急?”
“哥哥……哥哥被他们抓住了!”安迟风气喘吁吁的红着眼眶抬头看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他们?”安珏看了一眼宣璟,低头柔声问道:“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安迟风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语无伦次的说:“那边聚集了很多人,我以为是什么热闹就过去了,看见他们拉着一个姐姐往山上走……那个姐姐看上去很不情愿,一直在哭,就想上去帮忙,结果……结果差点挨揍,哥哥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抓住了。”
“不是让你们回家去吗?”宣璟皱眉看着他,想起了初遇他们时安迟岚那一身的伤:“做你的哥哥,首要条件得命大是吧,我这一眼没看住你就又让他落在了别人手里。”
安迟风心中有愧,垂着头不答话。
安珏心知宣璟这话是为了让他长长记性,也未出言相护,只是道:“救人要紧,他们在何处?”
“那边。”
三人步履匆匆的赶到时,只见一处空地上两边人马正相对而立着,一边是镇上百姓,另一边是十几个体格健壮山匪打扮的男人。其中两人手里拉着一个清秀少女,另有一人坐在一把木椅上,脚边躺着一个毫无生气的白衣少年。
安珏和宣璟一见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瘦弱身影,脸色皆沉了下来。
“哥哥!”安迟岚更是一看见地上的少年,松开安珏的手就要冲过去,被宣璟揪着后领定在了原地。
“哟,这不是刚才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吗?”坐在木椅上的男人看见安迟风和他身后的安珏二人,起身抬脚踩在安迟岚的背上,不屑的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用目光打量着他身后的安珏和宣璟二人,道:“还以为你被吓破了胆躲起来了,没想到是去搬救兵的。”
“把你的臭脚从我哥哥身上挪开!”安迟风目眦欲裂的一边吼一边用力挣动,想从宣璟手下挣脱出去,却被其扯过一旁装饰用的红绸缚住。
“他让我挪开,”男人笑着冲身旁的人说了一句,随即敛了笑意,脚下更用力的碾了碾,略带玩味的目光仍旧若有若无的扫过安珏和宣璟:“我要是不呢?”
“你!”安迟风气得眼眶更红了,但身体被宣璟制住动弹不得,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安珏:“义父……”
“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不知劣徒做了何事惹得你们这般动怒。”就在安珏准备直接动手之时,宣璟先开了口。
男人把脚从安迟岚身上移了下去,坐回了身后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这是我们西风寨的二当家,严虎。”立刻有人答道:“你们家这两个小孩儿太多管闲事了。”
宣璟皱眉:“西风寨?”
“行了,看样子你们是外地来的,不懂规矩,”严虎盯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人群看了一会儿,似乎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抬脚轻轻踢了踢安迟岚,对宣璟道:“今日好歹也是年节,不宜见血,人就先还给你,领走吧,带回去好好教导,别再放出来多管闲事。”
“如此,便多谢了。”宣璟松开了安迟风,很有风度的朝对方作了一揖,示意闻声赶来的应从文一起过去把安迟岚带过来,然后站在了原地没再做声。
不远处侧躺在屋顶上看热闹的人看到这一幕,颇为讶异的对立在身旁几乎快要融进夜色中的玄衣青年道:“想不到他竟动了如此大的怒气。”
抱剑而立的玄衣青年看着应从文和安迟风一起将安迟岚扶着往安府走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你从何处看出他动了怒?”
那人转眸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嗤道:“没听他在打听对方底细吗?谢人家自报家门呢,你以为他真是谢的对方放人?他的一礼就那般好受?”
“你是说……”玄衣青年一听他这话,转念间仿佛想起了什么,无语了片刻,才语气复杂道:“都落到这步田地了,还这般记仇……”
“且看他打算如何吧。”那人唇角牵出一抹邪笑,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趣的端起身前的酒杯举至他身前:“我们看看热闹就是。”
玄衣青年垂眸看了一会儿伸到面前的白玉杯,抬脚将脚边酒壶踢下了屋顶。
执杯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取章节名字好难啊,刚看完直播,随手取一个
第20章 第 十九 章
管事小吏很快就出现了,还带了几个差役。
“严二当家,这是怎么了?”为首的中年男人赔着笑上前低眉颔首道。
“怎么了?”严虎坐在木椅上指着一旁空地上的几个红漆木箱冷哼了一声,“你们今年上供的东西就这么点?”
“这……”管事小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为难道,“不是我们不愿多给,实在是……实在是今年收成不好,且邛菀和祁耀交战时有好几个村落皆遭了战火侵蚀,只能拿出这么多了。”
“只能拿出这么多……要我搬着这么点东西回去也行,”严虎嘴角噙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转头看着身后手下抓住的少女:“那作为补偿,这个小妞,我就带走了。”
“不,不要!”少女一听这话,惊恐的看着中年男人:“我不想被抓到山上去,救救我,求你。”
“闭嘴!”抓着她胳膊的男人低声斥道:“我们二当家的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瑶儿,我的瑶儿啊。”管事小吏正准备开口,就见一老妇从议论纷纷的人群中挤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走到严虎脚下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求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家瑶儿吧,求求你了,求求你。”
“放了她?”严虎双手抱在胸前低头看着她:“可以啊,把上供的东西补齐,我立马放人。”
老妇转头看向管事小吏,后者为难的摇了摇头。
严虎看到这一幕,起身示意手下把箱子搬上,昂首阔步的往夜幕中走去:“带走!”
见对方走了,围观的人群也纷纷舒了口气,渐渐四散开去继续逛灯会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只有还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原地。
“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我也无计可施啊,只好用你女儿一个人换镇上百姓安宁了。”管事小吏一边叹气一边伸手想要去扶她,被其一把推开了。
“若他明年带走的是你的女儿,希望你也能这般泰然自若!”老妇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恨恨的道。
但也未再多做纠缠,步履蹒跚的转身走了,口中不断的呢喃着“瑶儿,我的瑶儿啊。”
“劳驾,”安珏和宣璟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拦住了管事小吏的去路,问道:“刚刚那些人看起来像是这附近的山匪,为何你们不报给上面让他们向朝廷请兵清剿而要给这些山匪上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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