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仔细看去,又会发现此人眉宇间英气逼人,一举一动皆是男子气概,并不会让人因为他长相妖孽就将其认成女子。
周围窃窃私语之声愈渐多了起来,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那人是谁?长得可真俊。”有少女含羞带怯的盯着屋里的红衣男子小声问着身边的同伴。
“不知,从前好像未曾见过。”她的同伴随口答了一句,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
“……这还是本公子来过的温柔乡吗?”另有男子茫然惊叹道。
“是啊,为何感觉这勾栏之地今天突然变得高雅了许多。”他身旁之人附和道。
“等等,”先前那人又皱眉道:“这温柔乡里不尽是女子吗?怎地会出现个男子?看这模样打扮……此处如今也开始收起小倌来了?”
一众春心萌动的少女一听这话,眼中惋惜之色昭然。
“啊呀,是小倌呀!”
“原来是小倌,可惜了。”
“是啊,这等容貌气度,着实不该困于此处。”
……
“中间那个红衣男子……”安珏身后一个江湖剑客打扮的人却怀抱长剑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红衣,金箔,青楼……这人……这人是不是……”转头看向身侧的同伴,眼中满是惊诧:“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他的同伴眼中同样是惊诧之色,盯着屋内的人沉吟道:“此人行踪不定,却从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怕是这双槐镇上,有什么人或东西入了他的眼了。”
宣璟在看见屋里那道红色身影时目光微微变了变,在听见小倌二字时眼中更是多了一些玩味,然而当安珏转头看去时,他却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垂眸看着手中花灯,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位公子可真好看啊!”安迟风抓着安珏的手感慨道。
转过头看了一眼宣璟,又对着安迟岚轻声道:“比咱们师父还要漂亮许多呢。”
安迟岚悄悄看了看宣璟,见他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仍旧看着自己手中的花灯,才小声接话道:“男子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
“为什么?”安迟风不解的问道。
“因为,”安迟岚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宣璟,更小声的解释道:“漂亮是用来形容女子的。”
“我不管,”安迟风完全不理会他的解释,一边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瞧一边道:“反正他比师父要生得好看。”
说完又转头问安珏:“是吧义父?”
安珏转眸看了宣璟一眼,见他没什么动静,好似完全不在乎他们议论的事情,才轻轻点了点头,实话实说的答了一句:“容貌上确实要略胜一筹。”
当着事主的面说其不如旁人,怎么想都有些不妥,安珏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不由得下意识又向宣璟看过去。
心想,“也不知他听清了多少,最好是一字也未听见。”
然而事与愿违,这回宣璟那边却突然有了动静。
只见他抬眸凉凉的扫了一眼内心同样紧张的安珏和安迟岚一眼,猝然伸手揪住了对一切毫无所觉仍旧兴致勃勃的探头往屋里瞅的安迟风的后衣领,一边往人群外拖一边道:“虽说今夜是元宵,但课业还是不能落下,你们二人挂完花灯就回去把《礼记》誊抄一遍,明日一早交过来吧。”
“哎,你别拎我啊,我自己会走!”安迟风一边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领一边喊,在听到他后面的话时惊得直接停了手,目瞪口呆的一边转过头去看安迟岚一边不确定的问道:“哥哥,我记得……《礼记》是不是不止一篇?”
安迟岚脸上的神色也十分震惊,茫然的跟在他们后面答道:“好……好像是四十六篇?”
宣璟头也不回勾起唇角:“错,是四十九篇。”
“什么?!”安迟风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看向宣璟:“我连上面的字都还认不全呢!!!”
宣璟不为所动:“认不全就照着画。”
安珏:“……”
.
四人在安迟风一路横眉怒目的抗议和叫嚷声中很快就行至了万灯楼。
“你替我挂,同你的一起,挂在最高的那根树杈上。”宣璟站在其中一棵老槐树下,看了一眼满树的各色花灯,将自己手中的递与他,笑得有些狡黠。
安珏伸手接过,这才注意到宣璟的灯面上竟然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他盯着那盏花灯愣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自己灯面上的林书两个字,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就在他将花灯挂好回到原处的时候,宣璟已经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同样挂好花灯的安迟风和安迟岚赶走了,自己则盯着最高处的那两盏花灯兀自出神。
“怎么了?”安珏轻声问道。
宣璟转眸看向他,微微一笑,瞳眸在树影灯火摇曳间泛着五彩的流光,刹那间和许多年前那个幼童喊他时候的样子重合在了一起。
“双玉哥哥。”
他听见宣璟忽然这样叫道。
安珏浑身一震,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染上了明显的错愕。
“我未曾想到,你还这般记挂着我。”宣璟见他愣在原地,又笑着说道。
“……林书?”安珏回过神来,不甚确定的问道,目光中带着许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我。”宣璟脸上笑意更深,抬手撩起左手衣袖,露出一截雪白手腕,上面一根缀着几缕金线已经洗得有些掉色的红绳静静的绕着。
安珏下意识的隔着衣袖按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他手上同样的地方,也绕着这样一根红绳。
作者有话要说:
宣璟: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夸别人比我好?
第19章 第 十八 章
他愣愣的看着宣璟脸上狡黠的笑容,不由得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件旧事。
彼时他还未曾遇到亓官牧,在邛菀的临安城里以乞讨为生。
有个雨夜他乞讨完了回到平日借宿的小破庙里,看见一个比他年纪要小一些的孩童奄奄一息的倒在门口。虽然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脸上身上也沾着污泥,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那应该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
安珏救了那个孩童,把他拖进了破庙,用平日里乞讨而来的所有积蓄去药铺里给他抓了药,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他整整两天,总算是把人救活了过来。
后来那个孩童还和他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毛病多得有些惹人讨厌,但安珏却没有真的嫌弃他,反而尽可能的把平时讨要到的好东西都让给了他吃,好玩的小玩意儿都送给了他玩,想以此来换取一点温情——那个时候的安珏太寂寞了,也太孤苦无依,有人能陪他说说话,能在寒冷寂静的夜晚和他相互取暖陪他聊天,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没过多久,在一个很平常的清晨,当他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之后,发现那个孩童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包碎银毫无温度的搁在他身旁。
他在小破庙里等了一个多月,也没有等到他回来,反而等到了偶然路过那里的亓官牧,然后便跟着亓官牧去了祁耀。
……
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安珏心中虽一直疑惑也曾试着往这上面猜测过,特别是前一天晚上宣璟在雪地上写出那个珏字的时候,可他总觉得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玄幻了,因此当他如今真真切切的得知这个事情时还是有一种近乎荒谬的不真实感——小时候相依为命过的两个人,长大了竟是沙场劲敌,怎么想都让人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你是……何时认出我的?”安珏问道。
“在你坠下山崖的那一刻,手腕上的伤疤和红绳皆露了出来。”宣璟似乎早知他会如此问,答得极快。
安珏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眼中情绪更加难以言喻,默了片刻,才又问:“你如此舍命救我,就不怕和我一起葬身崖底吗?”
宣璟又是一笑:“怕什么,双玉哥哥曾经不也舍命救过我?阔别多年,才得以相见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自此阴阳两隔,让我日后如何心安?”
安珏被他这番话说得心神一震,不由得有些歉疚的道:“可我当时却是一心要取你性命的。”
宣璟毫不在意的摇着扇子,表现得十分大度:“你当时并不知是我,各为其主,立场敌对,你要杀我理所应当,我自是不会怨怪你的。且我当日还欠着你一命,今日便算是还了。”
安珏一听这话,歉疚之感更是深了些许,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接话。
宣璟也不再多言,只静静的看着他。
他这番话其实半真半假,他不曾怨怪安珏是真,在崖上发现安珏手上的红绳才救他为假。
当日他亦从崖上跳下,仅仅只是因为坠崖身亡也是他自己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后来他在疾风中抓住安珏手腕,本是要借机取他性命的,谁知竟意外见到那一截红绳,心中大惑,才肯在寒潭中把下沉的安珏给救上岸。
再后来,他清清楚楚的见到了红绳下的刀疤,这才认出了他。
那个刀疤他永生难忘——
当年他被人追杀,为安珏所救,那时觉得乞讨生活十分新鲜不愿就此跟着找来的近卫回去,非要赖在小破庙里体验民间疾苦。不料在一次外出乞讨时被人认出追至荒郊野岭,慌乱中坠下山坡,皆摔断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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