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庭月一路朝礼王的方向走,之前跃跃欲试的人已经铩羽而归。
比如穆家家主。
二人错身而过时,谢庭月礼貌微笑,对方亦作出了长辈样子,‘苦心提点’:“年轻人,做事当谨而又慎,骄傲太过,小心折了翼。”
不管是之前禾元奇的事,还是近来谢茹的折腾,两边都不可能有任何好感。穆家看谢庭月不顺眼,谢庭月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害怕。
他微笑道:“所以穆家主折翼了?”
穆家主灰溜溜的下场,折翼已是事实,谢庭月却连试还没试过呢,这话让人怎么接?
对方僵了一瞬,冷哼一声,挥袖走了。
谢庭月一点也不怕得罪穆家。
时日渐久,信息累积,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已经能摸清楚了。穆家是皇商,本身能力也足,因此产生了一定的误导方向,谢庭月以前总觉得禾元奇抱穆家大腿,陇青复靠着外家出头,实则并不是。应该反过来,穆家原本就是陇家附庸,陇家养的狗,听人指挥,指哪打哪,所以有一些行为都是陇家授意,只不过穆家主很有些本事,方才掩盖了这一切,让人以为一切都是他自身厉害。
谢庭月稍稍深想,就觉得很可怕。
两家的合作达成,有姻亲这个桥梁,陇青复的生母,就是穆家主的亲妹。陇青临与陇青复是一父兄弟,但前者是陇父结发嫡妻所生,后者乃是小妾生的。不管这个妾是良妾还是贵妾,都是妾,天生矮一头。
陇青复的贵妾娘死的早,不知道怎么死的,大好年华就香消玉殒。陇青复小小年纪被扔到祖父身边教养,话说出去好听,但他祖父人老执念深重,自己都不对,怎么教养孩子?再加耳边下人们的各种言语……
陇青复得了癔症,病情非常严重,全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成亲生子,必得关起来好生看管才行。
与穆家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结果如此,两家联盟却仍然牢不可破,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陇家珍惜这段关系,还是不愿意要?珍惜为什么不好好对待陇青复母子?穆家对于这往一切全无反应,是一点都不介意?因为对方带来的官家权势助力,未来可能会有的收益,自家人的性命就不重要了?
谢庭月心内叹息。
人性的可怕程度,他从来不敢过多探究。
相对穆家主,杭老夫人就面善多了,还拉着谢庭月的手说了几句话:“到底是老了,就瞧你们小一辈的了,你这后生倒是机灵,知道去使团套套话。”
老夫人边说话边朝使团方向看了看,眨眼示意,很有些活泼。
谢庭月被她逗笑了,扶着老夫人走到桌边坐下:“您要不要也去使团看一眼?”
老夫人唇角就耷拉了下来,哼了一声:“老身跟蛮夷无话可说,还不如坐在这里喝口水润喉。”
谢庭月看着老人小孩子似的发脾气,心说难道这赤满人得罪过她?
从杭清奚的回信,楚暮消息渠道的卷宗,他知道杭老夫人的行商风格,和做人一样,相当正派,不管什么事,大家各凭本事,你厉害,我就服,我厉害,你也得跪下唱征服,敢起歪心思,别怪老太太不客气。
杭老夫人绝对不是因为个人恩怨,个人喜好,就不顾大局的人。
如今这模样,瞧着对这互市牵头位置不大感兴趣啊……
不感兴趣,不在意,那来这里,为的是什么?
谢庭月一路思考着问题,终于走到了礼王近前。
唯恐变数太多,他行过礼,干脆打直球:“敢问王爷,那小物件可是冷松烟?”
礼王差点儿直接拽下一缕胡子:“你怎么知道!”
而且这孩子不按套路来啊!连个寒暄都没有就进了正题,是想要吓死王爷么!
谢庭月心下一松,果然,就是这个东西。
礼王一时非常激动,看看左右,又开始紧张,攥住了谢庭月胳膊:“你现在可以竞价了,小心一点,你只有三次机会!”
谢庭月垂眸:“谢王爷提点,在下明白。”
礼王的手仍然没有放开。
谢庭月:“王爷……弄疼我了。”
礼王仿佛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他,又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对不住了,本王太兴奋,太兴奋了!来,说说你出的价吧!”
“王爷力气好大,”谢庭月似有似无埋怨了一句,这才说出自己猜测的价格,“冷松烟,不要钱。”
之前与使团首领对话,吴奎并没有说出任何详细线索,但根据对方情绪心情猜测,很不喜欢栽下的这道坎,心有余怨,不甘且愤。冷松烟被山匪抢劫一事在场有些门路的人都知道,为了使团面子,大约不会有几人敢提,不敢提,就是难度。
再加对方对楚暮的评价,话很不好听,什么烂了的疮,快死的人,没用的东西不值钱……
丢了的东西也不值钱。
何况宫里基本已经有了准信,大皇子熬不了几天了。
这冷松烟,已经没了用武之地,没了价值。
谢庭月大胆猜测,使团给出的价格,就是不要钱!
赤满使团大约是赌徒,很敢玩,扔出的每个东西都是踩在敏感点上,端看你敢不敢赌!也因为事实并不复杂,赌的只是胆气,太子才没理由拒绝!
什么三次竞价机会,根本就是障眼法!
谢庭月对自己的猜测很自信,但再自信,没得到最终答案前也难免紧张,他看着礼王,眼睛眨都不眨。
礼王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力拍谢庭月肩膀:“你小子厉害,好样的!东西给你了!”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谢庭月。
“多谢王爷。”
谢庭月拿了东西,片刻不敢留,转身就跑。
礼王动静太大了!人们视线全引过来了,估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东西在他谢庭月身上了!
别说礼王身边,任何一个有人角落,谢庭月都不敢停。
他一直跑,各种绕,总之,现在不能让人找到他!
游戏规则只针对第一轮,冷松烟既然已从礼王身上离开,接下来就全凭本事,别人可以走正路,问他询价竞买,也可以不走寻常路,骗,哄,诓,偷……
毕竟游戏规则里没说不允许不是?
谢庭月现在急需争取一点时间,做一些混淆视线的事。
他满场跑,人们就满场追,护卫还不好插手。他想到了一切意外可能,准备了很多应急措施,万万没想到,竟然输在体力一项!
他没力气了!
呼吸急促,脑门上汗流个不停,脚又疼又酸,眼看着后面人要追上来了!
谢庭月无力喟叹,难道真的只能把东西放出去转一圈,再另作它谋了?
就在这种时候,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人,腰被一只大手环住。
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扑面而来,谢庭月下意识顺力蹿到来人身上,紧紧扒住不放。
“夫人这么热情……可是想为夫了?”楚暮笑声一如既往,戏谑带着调侃,慢悠悠的让人脸红。
谢庭月根本没时间害羞,紧紧抱住楚暮脖子:“废什么话?快走!”
楚暮笑声低沉:“谨遵夫人命令。”
轮椅带着机关,能藏伤人利器,自也能行动快速。
很快,二人甩开了后面所有人,来到僻静角落。
“终于没事了……”
谢庭月脚还软着,干脆赖在楚暮腿上没下来,靠着楚暮胸膛幽幽叹气。
他微微喘息,脸上带着激烈运动后的红色余晕,红润诱人。
楚暮没忍住,倾身亲了他一会儿。
谢庭月害羞了片刻,推开他,见四面无人,兴奋的和他描述之前发生的事:“你是不知道,我遇到了使团首领——”
将前前后后所有信息倒出来,说了自己的分析猜测,怎么一击击中,从礼王手里拿到东西,再被这么人追……
谢庭月很兴奋,也有些小骄傲。
“夫人真聪明。”楚暮亲了亲他额头,声音低醇如经历了岁月的酒,“只是……”
谢庭月骤然抬眉:“只是?”
楚暮一向有的放矢,从不会随随便便就泼人冷水,会这么说,一定有原因。他想到了什么?
“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楚暮低眉,眼梢藏着层叠潮汐,“怎么和那吴奎说几句话,就领会了所有奥义?”
夫人自然是聪明的,但这样因为聪明才能得到的结果,须得别人配合才行。
谢庭月皱眉:“你是说,那吴奎是故意的?”
吴奎不可能骗他,有意欺骗的话,他不可能想出正确信息,从礼王身上拿到东西,既然没有骗,那些话就都是真的,如此故意,为的是什么?
对方主动出现,还认识他,似乎对蓝盈布很感兴趣,可话题不知怎么的,提到了楚暮——对方好像很不喜欢楚暮。
故意,还是有意?
吴奎是真的对蓝盈布感兴趣,还是对楚暮感兴趣?
因为不愿楚暮不开心,这段对话谢庭月并没有告知,现在没了犹豫,他把这段对话详详细细说了一遍,直接问楚暮:“你认识赤满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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