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知道吃!前几日是不是逃学了?!”
余珦听他们拌嘴说话,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可是心里头暖暖的,他现在才有真实的,回到了家的感觉。
跨出门槛时,他下意识地一回头,却见贺剑轻朝自己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忽然感觉心间掠过一阵刺痛,脚步不由得停下了。
贺剑轻却忽然展颜笑了,朝他做了个手势。
余珦会意,跟着余重启和余念走了。
贺剑轻的目光一直跟着他们父子三人离去的背影,余珦三步一回头,仍是那笑眼弯弯的模样。
何成陪在贺剑轻身侧,等到三人都看不见了,才道:“少爷,不如您先去歇一会?”昨夜一番劳顿,他能感受到自家主子似在强撑着。
贺剑轻摆摆手:“你去歇着吧,派人去通知顾文以,后天再来。”
“是。”何成领命去了。
贺剑轻这才抬手揉揉眉心,缓步回了书房。
他心里有千百个问题要问余珦,也百思不得其解,余珦怎的只会记起幼时的记忆,那这十年之间的记忆,又去哪儿了?
又是谁,带走了六岁的余珦?
这边贺剑轻心思繁复,另一边厢,父子三人聚在厨房里,其乐融融地和面做包子。
余念是惯会活跃气氛的,他又刻意要让余重启和余珦少些哀愁,使了劲地插科打诨,让整个厨房时不时爆发出笑声和余重启的笑骂。
余重启一边和面,一边听余珦时不时叫一声“爹”,他每听到一声,心里就快活一分,恨不得让余珦将这十年份都马上叫完。
等到包子上屉出炉,三人围在一起吃完了,余珦心里想着要让贺剑轻尝一尝,可是他看看余重启欢喜的样子,又不忍在这个时候离开。
等到余重启说要去歇一会,余念则到了去私塾的时候,余珦才悄悄地从厨房顺了几个包子,用小篮子装好,正想出门去,却见管家匆匆来厨房找火折子。
他放下篮子跟了过去,一路走到了偏角的一间屋子外头,余珦刹那间怔住了,眼泪刷地流下来。
屋里,余重启正跪坐在余珦亲娘的排位前,带着欢喜,带着伤感,慢慢地将余珦回来的事说给她听。
“本来早该过来跟你说一声的,但那时珦儿还不记得事,他只记得隔壁的小侯爷,不想让你难过,我才没来说一声……现在啊,珦儿终于想起我了,我太高兴了,你也可以放心了……珦儿终于回来了,你若是想他,可以到我梦里来看一眼,这么些年,你一定还在怨我,都不愿意入我梦里……你放心,以后啊,我一定将他看得好好的,不会再把他弄丢了……”
第十九章
戌时已过亥时未至,万籁俱寂,晖远侯府里,何成一边靠着门框,一边打瞌睡。
这一天一夜,令人心神俱疲,尤其是他的主子,他家少爷已经许久不曾合眼了。
他催了好几回,都不曾得到回应。
何成心里明白,他家少爷在惦记着什么,可是少爷心里惦记的人,似乎忽然就忘记了似的,都不曾过来瞧一眼。
哪怕是派个人过来说一声也好,就这么干晾着是少爷,从早上等到了现在。
何成打了个哈欠,替少爷感到委屈,尤其现在夜深,余府里早就熄了灯有大半个时辰了,侯府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守在这里就怕万一小公子会过来,让少爷好歹开心一些。
结果呢?这大半天了,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见着。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少爷都在书房没出来,一定心理有数的,毕竟父子团聚,是需要些时候说说话,陪伴一二,他家少爷又不是对方什么人,这些日子里忙前忙后的,唉,也是——
咦?
何成转身的脚步一顿,竖起耳朵细听,两家相近处,好像有声音!
贺剑轻在书房内已经待了一天半夜了,他仿佛被定住一般,目光盯着眼前的书信半天都没有动。
信是南疆的关忠义寄来的,说不日就要调回京了,回京之后要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算算时日,他应该就在路上了,就等着回京之后好好享乐一番。
贺剑轻冷哼一声,一把将信扔到一旁。
他心里无端地烦躁,从一早起,心情起起伏伏,搅得他整个人浑然不知今时。
他知道自己在等,也笃定会等到自己想要的,可偏偏时间过得那样快,快得翌日又要过去。
已经过了一日,他忽然又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竟自大地以为,以为——
贺剑轻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将整个上身朝后倾倒,重重压在椅背上,肩胛酸痛,从胸口的旧伤处生出一股钝痛,慢慢荡漾铺散,将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这份痛觉里。
贺剑轻缓缓睁眼,斜望向书堂的方向,那里窗子紧闭,无声地,像是将他也关在外一般。
“叩叩。”
两声敲门打断了贺剑轻飘散的思绪,他不悦地启口:
“下去歇着吧!”
他的语气带点被打扰的不耐烦和严厉,等了会儿,何成的声音才传进来:
“少爷,我——”
“走!”贺剑轻扬声喝道,打断了何成的话。
何成愣了,侧首看看跟在身边的人,深吸一口气,再度开口:“少爷,我——”
门随即被旋风似的打开,贺剑轻冷着脸:“我让你——”
何成好笑地欣赏着贺剑轻微怒的表情顿时呆滞了片刻,随手一扯将他身旁人带进屋,又“碰”地关上门。
何成微笑着晃着脑袋离开了,得去准备点茶水,少爷待会儿就需要了。
屋内,余珦拎着小篮子,笑颜颜地仰头看贺剑轻,发现他面色带着几分平压下的冷意,一时嘴角弯下去,心里忐忑道:“我,我带了几个包子给你吃,我自己做的。”
他将篮子搁在桌子上,掀开罩着的布,袅袅烟气冒起,露出几个小巧玲珑却形状各异的包子。
余珦不好意思地将布拿起慢慢折成方块,似乎觉得自己折得没那么规整,又摊开再度折起来,他呐呐地说:“还是热的呢,我让何成帮忙去又蒸了会儿,你,你要吃吗?”
贺剑轻没有说话,走过来拉住余珦的手,将布方块给分散了,拉着他坐下,瞪着眼前的奇怪包子,不言不语。
余珦被吓住了,半天没说话。
他摸不准贺剑轻怎么突然就板起脸了,是觉得包子太难看吗?还是觉得,他来晚了?
门又被敲响,何成这回直接推开门进来,见两个人沉默地挨着坐,一个面上看不出心思,一个满脸不解和焦急。
“小公子,请用茶——”
“多、多谢!”余珦抬眼瞅了瞅何成。
何成接收到了,故意凑过去瞧向篮子:“哎呀,这些包子看着真让人眼馋,我能吃——哦,小的告退,这就去睡了。”
贺剑轻刮了何成一眼,后者轻快地出去关上了书房门,余珦没瞧见两人对视的一眼,怏怏捧着小茶盏抿了一口。
他心里不上不下的,想起前日还好好的,早上还抱——哎呀不是,早上知道自己记起小时候的事,他的小贺哥哥那样子他可记得清楚,现在怎么,唉。
他到底哪里做错了呀?
余珦放下茶盏,抬手扯了扯贺剑轻的袖子,随后手腕就被扣住了,余珦悄咪咪用余光觑了眼贺剑轻,见他嘴角一动,心里顿时明白了,猛地抽回手,站起来作势要走,整个人就被拉住了。
“坐下,等你很久了。”
余珦扭过头,看到贺剑轻脸上现出温润的笑意,“哼”了声,却又憋不住,笑呵呵地坐回到了贺剑轻身旁。
“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花了很久才做好的,都特意给你留着的。”
贺剑轻伸手捻起一个看起来像面粉球的所谓包子,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果然如心中所料。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问道:
“今日还好吗?”
余珦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五一十将今日做的事都说了,接着道:“跟爹说了很多话,所以才耽搁了,你别生气。”
贺剑轻哪里是生气,尽是不安,可这些不能对余珦说,他只得道:“没有生气,多陪陪你爹是应该的,都是我的缘故,我没资格生气。”
余珦忙转过身面对他,细细看他神情,急道:“你可别生自己气,都过去十年了,早忘了才好。再说了,那时是我自己不好,跟你没什么关系。”
要出去玩,跟贺剑轻逗,自己跑开,一切都是他起的头,被人掳走,除了抓他的人罪该万死,其他的,可算是他自己的错了。
“不,是我不好,我若是拉着你——”
余珦急忙拉住他的手,反驳道:“都跟你说别这么说了,就算你拉住我了,别人要抓我,总会找着机会的呀是不是,好了,可别提这事了,想起来我就头疼。”
贺剑轻果然被转移注意力,左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瞧着道:“头疼?怎么回事?是昨夜被打的哪里吗?”
余珦当然是随口一说,拉下他手,道:“没有没有,我瞎说的。”随后,赔上一个笑脸,“看,我好得很。”
贺剑轻轻轻斜了他一眼,重重捏了把掌心里的手指,道:“会消遣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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