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花重气息不稳,沈庭央心知他必定受了伤。
“当心!”
沈庭央如杀神附体一般,一路杀一路靠近花重,及至他身边,有刺客挥剑直刺向花重后背,沈庭央疾奔一蹬岩壁,借力猛地回身一刀,几乎将那人斩成两半。
黑暗里恢复寂静。
沈庭央浑身发抖,摸向花重的位置。
他摸到花重的手,几乎要哭出来。
“你说天亮就回来。”
花重气息勉强,柔声道:“你说等我。”
“我不等,我要找你,你若有三长两短,我就替你报仇……”沈庭央声音都在发抖,“报完仇,我就陪你死。”
花重整颗心像被割裂般,几乎屛住呼吸,将沈庭央拉到怀里紧紧抱住:“阿绾,阿绾……”
岩洞外,封隐派来的那队鸿阳军追随而至,撤退不及的刺客,皆被反杀在外。
沈庭央双手颤抖,摸到花重肩后涌血的伤口,慌忙问:“你怎么样?”
花重不住安抚道:“皮肉伤,别怕。”
鸿阳军进来,点起火把,盈跃火光中,他们终于看清彼此。
花重怕他担心,就说:“来,帮我清理伤口好不好?”
沈庭央这才冷静些许,接过鸿阳军递来的药和绷带,为花重处理包扎伤处,确认不会危及性命,恍若一场噩梦终于醒来。
他们与鸿阳军商定,花重受伤的事不外传,刺客尸体上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交由鸿阳军处理。
雨一直下,沈庭央和花重回到渌云川的营地已是入夜。
二人略收拾一番,立即去见光熹帝和太子,帐外排着队来问安的朝臣看着他们进去又看着他们离开,议论纷纷。
就在沈庭央回到大帐精疲力竭的时候,太后忽然召他单独觐见。
燕慕伊正撞上这一幕,传诏太监前脚走,燕慕伊低声质疑道:“定没好事,小宝贝儿,你就说身体不适,别去了。”
沈庭央无所谓地笑笑,花重正要派人给太后回话,沈庭央拦下来:“早晚的事,今天护驾有功,还多一块挡箭牌。”
“我去殿外等你。”花重知道他主意已定,也不多劝阻。
沈庭央摇摇头:“她必会拿你做文章,别去。”
沈庭央独自前往行宫,太监为他打一把伞,昏天黑地里,宫中灯火朦胧,如若幻境。
金碧辉煌的殿内,暖香阵阵,太后倚在绒金靠榻上,若有似无扫一眼沈庭央:“小小年纪,救驾立功,是有些真本事的。”
沈庭央单膝触地一礼,垂眸道:“臣子本分而已。”
太后笑了一声,对旁边座下的桓期说道:“难怪太子甚是喜欢这孩子,瞧瞧,桓期,你也学着点。”
太后是桓家身份最高的长辈,桓期点头称是,看着沈庭央,这些时日变得漠然的心,也不乏一丝担忧。
沈庭央听太后提及太子,心中忽一惊,太子身上的艳蛊会不会是太后所为?藉此强行安排桓氏女子与太子的婚事……又或者直接制造一起污蔑太子的丑闻?
蛊虫一事,他们并未声张出去,太后眼下并不知道,太子身上的蛊已经除掉。
沈庭央思及此,舒一口气,太后在座上絮叨什么他也不在意了,权当耳旁风,只摆出一脸认真谦虚,让她说个痛快便是。
太后话里含讥带讽,唯独一直未让沈庭央起身,只教他单膝跪在原地,桓期在旁侧看得清楚,殿内绒毯是有意撤去的。
沈庭央足足跪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对于从小习武的他而言,也大可熬的过去。
可他体内偏偏有一艳蛊。
沈庭央一开始一切如常,一刻钟后,身体开始发虚发软,冷汗流了一背。
他背脊始终直挺,维持着矜傲姿态,少年人可以隐忍,可以不争一时意气,却绝不能弯折了脊梁。
他苦苦忍耐,割破的手掌钻心的疼,一股异常的热火自腹内蔓延开,耳后已弥漫了一层潮红。
“禀太后,燕云侯求见。”
一双黑底暗金纹武将靴停在沈庭央身侧,花重跟太后说了几句什么,沈庭央已经全然顾不得听了,只知花重将他不动声色扶起。
沈庭央脸颊冷汗淋漓,勉强撑着平静的神情,按规矩告退,被花重带走。
“谆谆教诲”了那么久,太后今日想必也心满意足了,再要找他麻烦,就得掂量掂量尺度,否则御史台的奏折自会教她该怎么回到深居简出的日子。
沈庭央恍恍惚惚反复想自己要做的事,便觉忍一时、守一时,也都值得。
回到帐中,沈庭央几乎虚脱,他浑身已被那把不知名的火烧透,骨头缝里都已酥软。
花重最后与他说话,发觉沈庭央居然已经意识迷茫到听不清楚的地步,当即横抱起他回去。
辛恕已经离营回京为沈庭央寻药,艳蛊亦在沈庭央体内争分夺秒地折磨着他。
“阿绾,怎么回事?”花重被他烫手的体温吓了一跳。
“别……别叫大夫,求你别叫大夫。”沈庭央抓住他手臂一遍遍道,“等辛恕回来。”
花重心知有异,只得说:“不叫大夫,都听你的,别慌。”
燕慕伊被花重叫来,查看沈庭央后,低声对花重道:“侯爷,他这不是被人下药,是中了那邪门的蛊,提前发作了。”
花重眸色沉如寒铁:“他自己似乎知道,辛恕应当也知道。”
“侯爷别动怒。”燕慕伊连忙劝道,仔细回忆一番,推测说,“约莫是太子身上的蛊,当时被引到小王爷体内了。若真如此,也是没选择的事。”
花重闭了闭眼:“京城来回,快马加鞭至少一天半……他该怎么办?”
燕慕伊沉默了许久,平素里的戏谑神情尽数不见,谨慎地道:“侯爷,保险起见,要么为小王爷找个女子来,要么您寸步不离守着。至于要到哪个地步,得看蛊发作程度。”
“他醒来后该作何想法?”花重是真动了气,“他……”
燕慕伊:“侯爷先冷静些,这类蛊头一次发作,未必需要做到多过分的程度。但让他这么硬熬着,单单这高烧不退,就能烧死人啊!”
花重恨不得立刻揪出下蛊之人,将之千刀万剐,沈庭央痛苦的低吟传到耳中,简直让他煎熬无比。
这是他捧在手心的至宝,他可以等,可以守。要他在沈庭央意识不清的时刻监守自盗……这是花重从未设想过的。
什么都懂,却也什么都不懂的沈庭央。
一尘不染的雪白国色,看着他时眼中无瑕天真。
要他怎么办?
燕慕伊:“侯爷心疼小世子,小世子也未必对侯爷无意……”
花重喝道:“住口!”
燕慕伊只得噤声。
花重深吸一口气,道:“先下去罢。”
“若侯爷要为世子安排女子,在下可……”燕慕伊尚未说完,就被花重一个手势打断。
他默默退下,遣散周围所有护卫。
燕云侯的大帐后,有一处泉亭,温热泉水四季不竭。
沈庭央被一轮烈火烧灼全身,意识渐渐回来,又陷入细小蚀骨的痒意折磨中,他每根骨头都被腐蚀得酥软了,腹中那团火却始终不灭。
他眼睛发红,无助地抱着花重,低低地求救道:“我难受……”
花重抱着他走到泉亭内,四下寂静无一人,花重说:”别怕。“
沈庭央却觉得自己要死了,有什么力量在拉着他往地狱堕落,他被花重小心翼翼放在温热池水中,可对于浑身高热的他来说,水甚至是微凉的。
雾气氤氲,花重只着一身白色单衫,抱着他靠在池边。
沈庭央的眼浮起潋滟水光,想要回身搂他,花重却让他背靠在自己胸膛。每一丝触碰对于沈庭央来说都是极致的折磨,他不住扭动身子,发出带着哭腔的低吟。
“抱歉,阿绾。”花重从背后拥着他,在他耳边道,“让别人碰你,我做不到。”
艳蛊的折磨下,沈庭央已经几乎意识涣散,他茫然地喃喃道:“侯爷……”他已经认不出人了,心生一股恐惧,排斥地要挣扎离开环着自己的人。
花重将他双腕扣在背后,束住,不住在他耳边安抚:“是我,阿绾别怕……”
沈庭央似乎眼中清明了些,一双修长的手探到他腰,于水中雾里微一挑,将衣衫挑开缝隙。摩挲过他的腹,继而往下,再往下,握住折磨他却不得安慰的欲|望。
沈庭央脖颈不由自主地仰起,一声带着哭腔的难耐低吟流泻而出。花重手臂从背后拥着沈庭央,有节奏地安抚着他,低头便见少年含泪咬唇的无助神情,最后一丝防线终于决堤。
花重垂下头,吻住了他。
只是抚摸,又只是一个漫长温柔的亲吻。是心碎的一句抱歉,又是全然占有的沉沦。
池水漾开,满天星辰淌入银河,银河的光化作万千碎片,坠入怀中。
第34章 引诱
滚滚燃烧的火消失了, 骨血间不留余温。
沈庭央梦见一片温暖的水域, 他静静漂浮其中,被细密裹覆。
困倦还在撕扯着将他向下拽。
一双手臂自身后伸过来, 轻柔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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