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央不敢想太子究竟怎么样了,咬着嘴唇点点头,又抽出两支羽箭,三箭搭在弦上随时待发。
灌木生刺,几乎与人齐高,穿行其间,不知不觉像是换了天地。
沈庭央抬头一看,原本晴空万里,此时竟然阴云密布。
“这阵不是临时布下的,树木山石走向,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刻意调整过。”花重一手按剑,一手虚虚拢在沈庭央身后,“思南六州曾有一处天险,与这里极像。”
沈庭央脑子转得飞快,一面留意周围动静,一面察觉花重话里未说的部分:“当时你受重伤,就是被设计陷入这阵内所致?”
“什么都瞒不过我们阿绾。”花重笑了笑。
沈庭央与他说几句话,立时就不那么紧张了,反而能更加专注地留意一切细微动静。
脚下土地传来轻微拱动声音,沈庭央听得仔细,登时有不好的预感,转身挡住花重,三支羽箭连珠钉入土壤,那土下蠕动的东西静止了,一片令人恶寒的暗红浸湿土地。
沈庭央丝毫未放松,再次搭箭,弦如满月,四周地下有东西飞快钻山而聚,向他们围拢来。
沈庭央心道不好,毫不犹豫松弦放箭,再射三箭,却深深钉入路口岩石。
“退!”花重勾住沈庭央的腰,带着他霎时掠后数丈,顷刻间土地翻涌,参天古木根系被切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倾山倒下。
一切倏然静止,沈庭央看向原先所站的地方,除了被巨大古木压住的位置,其余地上居然被怪东西拱出一处处凸起,排列齐整,像是种了一片苗圃。
这诡异的情形令沈庭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问:“那是……陶罐?”
果真,土里有偶尔露出来的部分,竟是陶罐的模样,一个猜测在心里呼之欲出。
“当心!”花重再次揽住沈庭央,脚下岩石猝不及防脆裂开,两人在昏暗密林中坠下去。
二人轻功极佳,踏坠落岩石借力,再轻点崖壁,安然无恙落至谷底。
原来被灌木和山石挡住视线,未发觉下方这深谷。
沈庭央刚站稳,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声,以及长剑出鞘的金属翁鸣声。
“何人!”一低沉声音斥道。
沈庭央一怔:“燕慕伊?”
燕慕伊也是一愣,放下剑,烟尘散去后,双方面面相觑。
“陛下,太子殿下。”
片刻后,沈庭央和花重一撩袍摆行礼道。
光熹帝抬抬手:“此时就不必多礼了,快平身。”
沈庭央这才抬头,立即去看太子,见太子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放下,几乎浑身失力。
花重自然了解他心情,不动声色扶他一同起身。
太子没问别的,只关切道:“你们没受伤吧?”
沈庭央摇摇头,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
这里是深谷下一片平坦干燥的区域,周围藤蔓从山壁垂下,阳光从山壁沿路洒下,马拴在不远处,显然他们是从某条小径下到谷底的。
花重看一遍在场众人,有皇帝亲卫、薄胤、燕慕伊和辛恕,无名僧也在。众人倒是不怎么狼狈,但显然经历了一番折腾。
“小世子。”永嘉公主过来,递给他一支药瓶,指了指他手腕。
沈庭央才发现手腕被飞溅碎石划伤了,便接过药:“多谢公主。”
永嘉笑了笑,又看看花重,没说什么。
花重问燕慕伊:“你和薄胤、辛恕都在,从这里出不去么?”
“侯爷来的时候,可曾见到土里诡奇的陶罐?”燕慕伊苦笑问道。
花重点点头:“里面似乎养着活物,不过没有近身。”
沈庭央方才被打断的猜测,此刻立即续借上来:“难道是蛊?”
“没错。”辛恕开口道。
此处没人比辛恕更了解毒蛊一类的东西,众人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辛恕道:“本是埋在地下的休眠蛊虫,被人马惊动,从碎了的陶罐出来不少。”
“难道……”沈庭央愕然看着他们几人,“难道你们都中招了?”
辛恕的脸被遮得严实,但想必脸色不会太好看,薄胤和燕慕伊也都点点头。
燕慕伊解释道:“下来时忽逢暴雨,那条路遍地泥泞,人一站在地上,蛊虫顺势爬到腿上,根本来不及察觉。”
悬剑阁三名高手就被这蛊虫束缚了手脚,不能动用内力,体质如普通人,眼下无法攀上这峭壁。
好在辛恕又说:“已经给大家用了药,三个时辰后掌心放血,能将蛊逼出体内。”
“你们怎么样?”燕慕伊问。
沈庭央试着运行内力一周天,道:“没事。”
辛恕指了指沈庭央腰侧:“此物浸过特制药水,所以蛊虫不敢近身。”
沈庭央低头看,辛恕说的是帕赫野赠他的秋水玉。
“东钦大巫萨处理过这块玉?”沈庭央意识到什么。
辛恕:“正是,所以佩戴此玉,毒虫轻易不敢靠近。”
难怪那些蛊没有追到他们脚下,沈庭央始料未及,竟是帕赫野无形中救了他一次。
薄胤问他们:“带信哨了吗?这整座山谷都是一道大阵,信烟升不上去。”
“来得仓促。”沈庭央摇头,想了想,道,“要么我和侯爷带你们上去?”
薄胤:“不可,周围机关很多,防不胜防,背上负着一人,难保周全。”
沈庭央看看皇帝,心想确实,难保万全的情况下,还是别拿皇帝的命冒险了。
“无妨。”薄胤道,“就再等等吧,将蛊除掉,一起上去。”
光熹帝倒是气定神闲,把永嘉公主叫到跟前,打开随行带的棋盒,就地下棋打发时间。
而那无名僧也随侍一旁,永嘉让他给自己推算命数,他就笑呵呵应下。
“小十七,别急,先歇歇。”光熹帝安抚道。
沈庭央从前常听父王提起皇帝,年轻时那些逸闻趣事让他印象很深,后来见到皇帝,觉得与所想不同,此时此刻,他总算看到那些故事里才有的模样。
太子起身招来几名亲卫:“快到中午了,把猎物带上,去水边收拾一下,起灶生火。”
沈庭央便笑,明明被困在危险之地,倒像是野炊来了。
太子揽着他肩膀:“走,也去转转。”
太子要走,薄胤和辛恕自然得一起。沈庭央要走,花重和燕慕伊自然也要陪他。
光熹帝坐在棋盘前琢磨下一步怎么走,再一抬头,见人哗啦啦空了一片,眉头一抬:“嚯。”永嘉公主掩嘴直笑。
谷底不远处有条清澈溪流,辛恕仔细检查后,确认这里的水没问题,亲卫抬来一只野猪,还有野兔,在水边宰杀清洗,准备做午饭。
“几位大哥,刀不好用么?”沈庭央见亲卫分割野猪似乎很费力,关切地问道。
亲卫抱歉地笑了笑:“下到谷底时用刀剑开路,磨损太厉害。”
沈庭央热情地拔出楚腰弯刀:“喏,用这个。”
亲卫们确认他没开玩笑,接过来诚惶诚恐地把野猪大卸八块,倒是真好用。
“照这里的天色,三个时辰后你们身上蛊虫去除,天已经黑了。”沈庭央跟燕慕伊几人商量着,“到时我和侯爷去探路,尽早护送陛下他们离开。”
太子说:“父王和小妹幸而未中蛊虫。”
沈庭央:“那还好。”
“我们下来的路已经被泥石流覆盖。”燕慕伊说,“西侧或许有路可走。”
花重点点头:“这里危机四伏,无论什么情况,都绝不能太分散。”
几人大致商量一番,辛恕采了不少草叶回来,问:“肉要炖着吃,还是烤着吃?”
沈庭央眼睛一亮:“那草叶是调味的?”
“嗯。”辛恕点点头,“小王爷喜欢什么口味?”
沈庭央喜欢甜的,但想想,这要求有点麻烦,便道:“要么就烤着吃,做成咸辣口味吧。”
辛恕摘下斗笠,取一只侍卫刚编好的竹筐清洗草叶:“我记得你爱吃甜,做个糖醋味的好么?”
“啊。”沈庭央雀跃道,“真能行?”
燕慕伊看见辛恕洗手作羹汤,十分自觉地捋起袖子搭石灶,太子和沈庭央溜达一圈回来捡了干木柴,几人围一起点火。
亲卫们反倒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看着王孙公子们下厨,太子手一挥:“去歇着吧,养好精力,天黑或许还要赶路。”
好在随行队伍带了锅,他们又起几处灶火,辛恕先将一块野猪后腿肉用香料腌制,给沈庭央做糖醋口味的炖肉。
燕慕伊十分闲不住,居然捞了两条鱼回来,嚷嚷着在旁边要烤鱼、烤兔子。
辛恕不冷不热道:“兔肉香辣的好吃。”
燕慕伊厚着脸皮蹭上去撒娇:“烤兔子多方便,我给你抓条蛇回来做香辣的好不好?”
辛恕一掌怼开他:“蛇肉要清炖。”
燕慕伊一脸受伤的表情,捂着被他打的胸口:“行吧,你长得漂亮你说了算。”
沈庭央从调味用的草叶筐里揪出一片,好奇地尝尝:“没什么味儿啊?”
太子也尝了点:“应当是入热水后才发味出来。”
“会是甜的吗?”沈庭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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