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李殷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左右环顾一遭,对着魏津吩咐道:“去,把另外一个惹事的东西,给我拎过来!”
魏津立马抱拳道:“是,王爷!”
三七一听,这还得了。他连忙翻身下来了,往前蹭了两步,预备去抱李殷的腿。哪知李殷神色泠然,单手背在身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跪下!”
如此,三七纵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曲膝跪下。他缩着脑袋,两只手老实的搭在膝盖上,可怜兮兮的小声替自己辩解,他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好奇,才过去偷看两眼,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没想往师父脸上抹黑,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那意思!”
李殷皱眉,道:“所以,这就是你不听我命令,私自跑出去的理由?”
三七哪里敢点头,遂道:“那……那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我也没喊错啊……”
李殷简直就要被三七气笑了,他知道今日叶祯来访,才特意让人将三七支开。叶祯心思缜密,兴许已经将线索查到了他的头上。若是叶祯今日将三七认了出来,那才是真真坏了他的大事!
如此,他心底怒气翻涌,恰好魏津将常淙押了过来。李殷随手从侍卫手里接过鞭子,唰的一下抽向了常淙。
三七:“??!”
常淙:“啊!”
李殷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三七,冷冷道:“看好了,这就是你违背本王命令的下场!”
说罢,他反手又抽了常淙一鞭。这鞭子是用上好的牛筋制成,里头还掺了金线,光听甩起来撕破空气的声音,就知道若是抽到身上,该是如何一番销魂荡魄的滋味。
三七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余光瞥见常淙满头大汗,惨白着脸,当即愧疚和畏惧感一同涌上心头。他大声道:“师父,你为什么要打常淙?明明祸是我闯的,要打也是打我!我不要别人替我担罪责!”
闻言,李殷眉心狠狠一皱,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道:“本王就是让你好好看着,你若是不听话,常淙会是个什么下场!”
三七眼看着常淙就快不行了,连忙跪行过去,抱紧李殷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让他再打了。他眼泪汪汪,指着天发毒誓,“师父!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求你放过他吧!我以后什么都听师父的!求师父饶过常淙吧!”
片刻,李殷才停了手,他单手捏紧三七的下巴,缓缓道:“记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若是有哪一日敢背叛本王,本王就将常淙抽筋扒皮!来人,将他们带下去,关起来!没有本王的吩咐,不许放他们出来!”
立马就有两个侍卫要将常淙拖下去。三七二话不说,上前将人推开。他含着一包眼泪,将常淙背了起来,道:“对不起,又是我害了你,你回头把我弄死吧,我不想活了。”
常淙趴在三七的背上,疼的脸色发白。他记起王爷先前对他的吩咐,纵是心底不愿欺瞒,也只好道:“没事,老子皮糙肉厚,打不死的!你可记住了啊,这是你欠我的,日后通通给我还回来!”
三七擦了擦眼泪,笑道:“是!我记住了!日后肯定还给你!来,快叫声爷爷,乖孙子!”
常淙气得使劲用头往三七肩膀上撞了一下,怒道:“你死开!又想占老子便宜!”
…………
入夜,月亮悄悄的躲进云里,微风轻轻一吹,送来了满池的荷香。李殷背着手立在窗前,久久不语。他回想起今日同叶祯的谈话,总觉得心下不宁。
按照当今圣上的脾气,无风都要打起三层浪。更别说是对待他这位曾今手握重权,同他争夺皇位,闹得风云变色,现偏居一隅的皇弟了。
而叶祯,自幼秉承祖训,又有帝师叶贤从旁教导,年纪轻轻就位居高庙,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无一人能敌,怎会不让他顾虑。
今日,叶祯率一众官员前来,说得好听,是为了体察民情,督办民事。说得不好听,还不是为了查他李殷的旧账。生怕他死灰复燃,起兵造反!
想到此处,李殷冷笑,他余光瞧见池塘里漂浮的一片落叶,又想起了三七。
他从前不仅一次的想过要从三七身上下手,可因诸多原因,一直搁浅。如今仔细想来,叶祯既然如此在意这个弟弟,他李殷不如做回好人,亲自将人送回去。
只是,到那时叶祯到底要如何对待这个弟弟,而三七是生是死,可都掌握在叶祯自己手里了。
李殷冷笑,他眼睛微闭,脑中渐渐浮现的都是三七童年时的天真烂漫。许久他微不可寻的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暗卫,缓缓道:“去,找人给三七送些吃食。莫要……再饿着他了。”
第66章 哥哥带你回家!
果如常淙所料, 那些奉命来靖安体察民情的官员,其中不乏多事的人, 果真将三七的身份上报给了朝廷。要知道自古以来,皇室子嗣血统尤其重要,而瑜亲王李殷膝下唯有清乐郡主李思吟一位掌上明珠。如今不知打哪儿又冒出来个义子,还是个疯疯癫癫,脑子有病的少年, 立马就成了京城文武百官茶余饭后的笑谈。
圣上这些年来, 虽对李殷多加觊觎, 可因听闻这位义子脑子有病, 猜想横竖成不了大事。遂命了礼部,按照皇子们的名号排位, 重新给三七拟了名字。又让翰林院拟了文稿, 不日便昭告天下。
这消息传到三七的耳朵里时, 已经是深秋了。他吓得不行, 连忙拽着常淙往房梁上跳,预备着在上头躲上一天。
常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嗤笑道:“看把你高兴的!怎么样?小公子, 对现在这个身份还满意吗?日后终于可以在王府横着走啦?”
三七愁容满面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高兴了?现在满京城哪个不知道瑜亲王府出了个脑残公子?我师父那么爱惜羽毛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背后有这么多人议论, 他肯定饶不了我的!”
闻言,常淙叹了口气,他双手拍了拍三七的肩膀,略有些同情道:“是啊, 你说的对。王爷这回说什么也不会再放过你了!怎么办,要不要考虑一下跳茅坑自杀?呐,你要是下不了手,来来,爹帮你!”
三七一巴掌把常淙的手打开,骂道:“起开!少在这危言耸听,我才不怕呢!”
他话是这么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的特别厉害。他茫然间只觉得自己好像不该姓“李”。如今,他非但姓“李”了,连名字都改了。好像曾经有谁管他叫什么来着?
突然,常淙一拍脑袋,道:“哎!礼部给你拟的叫啥来着?好像是叫死……鱼?”
三七脸色一黑,他纠正道:“是时语,李时语!三八,你能不能有点记性!”
常淙道:“哦,死鱼!李死鱼!这下我真记住了!”
三七道:“三八,我求求你了,你不要再说话了!”
到了晚间,李殷照例过来探望三七,顺便带给了他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李殷道:“三七,如今你既成了本王的义子,随了本王的姓氏,那本王需要你替我去办件事!”
三七一听,顿觉不好。他往后猛的跳了两步,满脸警惕道:“别!师父!您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我脑子有问题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我……我不去!你找魏津去,他武功高,你找他去!实在不行,你去找常淙!他歪主意最多,反正是个人都比我强!”
李殷脸色一黑,他沉声道:“怎么,你又不听为师的话了?来人啊,把常淙……”
他话音未落,三七连忙出声道:“别!别喊他!好!师父,您说!我三七除了身体和色相,没什么是不能替师父做的!”
如此,李殷轻轻颌首,还颇为罕见的露出了点慈祥的笑容,他道:“如此甚好,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弟。”
三七眼眶含泪,他咬牙切齿道:“师父,我也是……真的爱你。”
…………
正值深秋,滨州一派风景秀丽,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偶有车马路过,拉着一车的时令蔬菜叫卖,三七摸了摸鼻子,手指着一处客栈道,“常淙,我走累了,我要喝酒!”
常淙双臂环胸,冷冷的瞟了三七一眼,他道:“三七,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魏津原来就只针对你一个,现在好了,把我也盯上了!我这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近墨者黑!喝酒?!你想得美!王爷的吩咐,你都记到狗肚子里了?”
三七腰弯的跟虾子一样,有气无力道:“我真的浑身都难受,你这样虐待我,师父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把你弄死!”
常淙立马不干了,每回三七闯祸,都是他背。他都不知道盖了多少顶黑锅!整个就成一王八了!他怒道:“三七!你又给我装!你要是再这样,我调头就走!以后谁还管你死活!”
许久,三七才抬起头,他脸色发白,额间一层虚汗,他道:“我……真的不是装……算了,还是先赶路要紧。”
如此,他抬腿就要继续往前走,哪知常淙从身后一把将他拽住。
三七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常淙冷哼道:“走吧,去喝酒!”
如此他们二人这才一头扎进了酒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