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侍卫斜眼瞥了一眼,冷声道:“王爷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去探监!”
三七二话不说,又从兜里摸出五个铜板,他笑眯眯的将十个铜板递过去,道:“是啊,王爷的确是这么吩咐的,你没说错!可王爷还说,任何人都不许阻拦我,你没听见?”
这守门侍卫立马为难了,他挠了挠头,道:“可是……”
三七一把将铜板塞他手里,笑呵呵道:“没有什么可是,你不说我不说王爷怎么会知道?这样,你先下去买壶酒喝,等喝完了,我立马就走,保管没人发现!”
这守门侍卫被三七几句话撺掇的心痒难耐,他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下来,“嗨,那你快点啊,可别被人瞧见了。”
三七应了一声,这才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里走。他左右环顾,见没人在,这才将方才偷来的钥匙掏了出来。
常淙早在方才就瞧见有人过来了,只刻一见来人是三七,立马气的背过身坐着。
三七将门推开,这才盘腿坐至常淙身侧,伸手去撩他,“喂?生气啦?”
常淙绷着脸,不搭理他。
如此,三七又往他跟前凑了凑,腆着脸笑道:“真是对不住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倒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撞上王爷过来,嗨!你这不就是讨打的吗?!”
常淙猛一转身,手腕上的枷锁险些撞到三七的鼻子,他指着三七破口大骂道:“我呸!还不是你亲爹亲老子的央我去给你买酒喝!还要吃什么烧鸡!要不然老子会待在这里受罚?”
闻言,三七反驳道:“那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跟我打赌输了,让你去买个酒,看把你为难的!又没让你去杀人放火!”
常淙“哼”了一声,撇嘴道:“真要是杀人放火,那还好呢!”
“什么?”
“没事!”
常淙随意摆了摆手,他斜眼瞥向三七,嘲讽道:“那你过来干嘛啊?等着看老子是怎么受罚的?看够没?看够了就赶紧给老子滚,看到你就烦!”
三七道:“常淙,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根本没有女孩子会喜欢!”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馒头,一下子塞常淙嘴里,哼道:“赶紧吃!可别被人瞧见了!我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过来给你送吃的!这要是被我师父瞧见了,他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常淙险些被这馒头噎死,他噎的直翻白眼,好半晌儿才喘口气,有气无力道:“三七,说真的。我在王府里待了这么久,不知道被关过多少次地牢。可你是第一个给我送吃的人,我记住你的好了。不过我还是得劝你,少跟魏津对着干,他心黑,日后要是给你使绊子,我可不管!”
三七不可置否,他背靠在墙面上,眯着眼睛悠悠道:“管他呢,我才不怕他!我有师父罩着,凭他魏津,还能把我活吃了?”
常淙最是听不得三七如此说,他伸手推了三七一把,嘲讽道:“得了吧,就你?还不知道哪天王爷就厌弃你了,到时候看谁还会管你的死活!”
就是常淙这么一推,三七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常淙边啃馒头,边斜眼瞥他,“喂!快起来!别跟我装啊,我可没使多大劲儿!你别给我装死!”
许久,三七才有气无力道:“常淙,我是真的身上疼,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常淙嗤笑,“给你脸了?我告诉你,可别跟我玩这套,我可不吃!”
他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很艰难的起身去扶三七,他边扶边嘲笑道:“跟个姑娘家似的,弱不经风?得了吧!你骗谁呢?!”
突然,常淙瞳孔猛的一缩,却见三七满脸是血,一张俊脸苍白的可怕。他急声唤道:“三七!三七!你快醒一醒,可别吓我!来人啊!快来人啊!”
…………
入眼处,尽是茫茫一片焦土。血腥气和灰烬在半空中盘旋,将这里化作了一片废墟。
叶祯脸色苍白,站在废墟中央,面朝向面目全非的一剑山庄,近乎有些站不稳了。他眼眶通红,十指全都攥在袖子里,久久不语。
他念及双城兴许会死在此地,只觉得耳边如惊雷乍响。五脏六腑都如同被红莲业火焚烧殆尽。
绯色带着人里里外外将所有能找了到的尸首全都抬了出来,一字排开。这些尸首高矮不一,胖瘦不一,可唯一相同的就是,他们都是一剑山庄的弟子。
一剑山庄竟然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近乎是骇人听闻,历时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叶祯几乎是提着一颗心,将尸体逐一认了一遍。
所幸,没有双城,也没有卓青裁。
叶祯身形晃了一下,险些没站稳。绯色连忙上去扶他,沉声道:“大人!此事必须要上报朝廷!二爷兴许还活着,我们一定要将二爷找回来啊!大人!”
许久,叶祯才将心情平复下来,他神色阴沉,带着极大的怒气和滔天的恨意,一字一顿道:“查,给我查!势必找到二爷和卓公子!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双城给我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是!大人!”
第64章 突然害羞(抓虫)
李殷坐在床侧, 敛眸细看。他见三七面若箔纸,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忍不住皱紧眉头。伸出两指搭在三七腕上,视线所及之处,就见三七小臂处的血管膨胀,一根根脉络清晰,呈酱紫色, 里面像是被虫子撕扯一般恐怖。
三七在睡梦中都不甚安宁, 惶恐不安的一直在低声梦呓。李殷听了片刻, 直听到他一直在喊“哥哥”, 神色越发冷了下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掐丝珐琅青瓷的小瓶子, 取出一粒乌黑的药丸塞进了三七嘴里。
许久, 三七渐渐安静下来, 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李殷站在床边瞧了他片刻, 伸出去的手到底退了回去。他暗暗嘲讽,觉得横竖都是叶祯的弟弟, 有何可怜惜的?纵是从前三七年幼不知轻重, 错喊了他十年的爹,可也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三七到底也不是他李殷的儿子, 而他李殷更是犯不着替别人养儿子。何况,叶双城还是叶贤的孙子。虽是打外头捡来的,可也是上了叶家的祖谱,名字早就刻在了叶家的祠堂。
从本质上来说, 其实也并无差别。毕竟,叶祯待他如亲生弟弟,一般无二。
可即便如此,论谋略可称天下第一的帝师叶贤生前也决计算不出来,这个随随便便打外头捡回来的孩子,居然是龙子皇孙凤凰蛋。
是巧合么?自然不是!自从当年长公主叛变,害得他痛失嫡子,将皇位拱手相让之后,他同长公主仅存的那点亲情,便已经荡然无存。
而三七,他的好皇侄儿,如今既是叶家的孩子,未来更是他牵制长公主府的一枚好棋子。
李殷自认为同自己的授业恩师亲如父子,可到底造化弄人。在权利与欲望面前,纵是帝师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他做这个闲散庸碌的王爷,已经太久。仇恨只会将时间拉扯的格外漫长。
李殷冷笑,他再不肯多看三七一眼,长袖一挥大步往外头走。
过了许久,三七缓缓醒来,入眼处是四季海棠的帐子顶。朱红色的床帷,雕花的床榻边,还置着香案。殿内似乎燃着安眠香,淡淡的青色袅烟,窗台边点燃着一排红蜡烛,早已经融了一层软泥。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拍了拍脑袋,好容易才想起来自己正躺在什么地方。
这里……不就是王爷的寝宫么?那……他睡的地方,岂不就是王爷的床?!
三七嘴角抽搐,他连忙摸了摸身上的衣服,见衣服还完完整整的穿在身上,这才大松口气。
旁人都说虎须摸不得,老虎屁股打不得,可他三七到好,直接睡到了人家的床上!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啊。王爷的床,也是他这种小老百姓可以随意上的?
三七吓得连忙从床上爬了下来,这时刚好有位侍女进来。他遂拉着侍女的手腕,追问道:“侍女姐姐,我师父……不,王爷去哪儿了?”
侍女被吓了一大跳,她好容易才平复心情,缓缓道:“王爷去了宋侧妃的寝宫。”
三七一听,这才起身慌忙往外跑。他提溜着靴子,一边跑一边穿。一直跑到宋侧妃的寝宫门口。这才一下子扑跪在地上,大声哭嚎:“师父!师父!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下次再也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思啦!我不敢再上师父的床了!师父,您老人家千万不要给我小鞋穿,求您啦!”
寝宫内,李殷半裸着身子,正抱着侧妃行些翻云覆雨的男女之事。被三七这几声鬼哭狼嚎,吓得险些没当场出丑。他咬牙,强忍着出去一掌劈死三七的冲动。对着左右的侍女吩咐,“去!把他给我赶走!”
侍女得了吩咐,立马低着头步履冲冲的下去撵人去了。
可三七是谁啊?他素来不要脸惯了的,区区两个侍女,哪里是他的对手?
三七往地上一躺,无论侍女软磨硬泡,还是夹枪带棒,就是死不起来。他今日非得讨李殷一个明白说法,否则还不得提心吊胆一个晚上。
可三七未曾想到,李殷此时此刻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
殿门突然从里头打开,李殷提着条鞭子,气势汹汹的往外头走。他见三七在地上躺着,上去就是一鞭子,斥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