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忍着些,绣春刀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器,但所造成的刀伤深而窄,流血不多却难以愈合。若是放任不管,就会出现看似已经愈合,但其实伤口却在深处腐烂的结果,最后必然导致感染而死。”
“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的刀上有毒呢?”
“我随身所带的佩刀,怎么可能会有毒?你未免太过看轻我了,我虽然不过是暗卫之流,却也不是总是用毒的。”天枢听了李一陌的话微微有些生气,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李一陌暗恼自己失言,眼前的人身手如何难道自己还没有领教过吗?于是乎他忍不住想要再找一个话题来解决眼前的尴尬。“那请问天枢大人,我脖子上的伤口还用上药吗?”
天枢闻言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的样子。他脖子上不过只是破了点儿皮而已,若是他脖子上的伤口也像手臂上那么深,他现在早就没命了。
“我的脖子可是受不了这么疼,我听说唾液可以疗伤,不如你借我些唾液可好?”李一陌这话说的暧昧,让天枢想起了抓他时他的调笑。只是李一陌现在伤口还在人家手里,又如何能够讨得了便宜呢?天枢用力地在他的伤口上一按,便听到了他杀猪般的嚎叫。
“哎呀,不小心用力大了点儿。不如再重新包扎一下。”天枢看着李一陌痛的扭曲的表情,出奇地感到心情很愉悦。他少年老成、端庄持重,从来不曾与别人这般揶揄调笑过,此番倒也是很新鲜的体验了。
另一边陆珩修跟着明珏离开,心里不禁有些生气。他费尽心思筹划的计谋被明珏这么不按常理出牌地一搅和,所达到的效果便没有计划中的效果好了。
“殿下,您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做什么大总管?”
明珏听了他的质问,也不由地火起。他没有说话却加快了脚步。陆珩修看出来了他的不悦,却也没有打算就此认输。
“殿下,您手下的人为您费心筹谋,您就全然都不在意吗?如此任性行事?”陆珩修语气多了几分严厉与责备。
明珏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在看见生气的陆珩修的那一刻,眼泪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明珏不愿意在陆珩修前这样失态,急忙抬起袖子来擦,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陆珩修见明珏哭成这样,天大的事情也都不再生气了。他也只好软了语调说:“殿下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哭就哭呢?”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哭。”明珏哽咽着回答了陆珩修的问题。
陆珩修见状上前将他揽进了怀里,他比明珏大六岁,此时整整高出明珏一个头。明珏趴在他的胸前,泪水将陆珩修的前襟都打湿了。
“简之,我见不得你受苦。你明明都是为了我,为什么我还要去责罚你?”明珏一边儿抽泣着一边儿仰头问道。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您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去做事情。”陆珩修意味深长地解释。
“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呢?”
“或许等殿下夺回原本应该属于您的一切,登上那个人人都向往的宝座时吧!”陆珩修这样说着不过是为了给明珏一个盼头,至于是不是坐上那个位子就能够随心所欲他也不清楚。
第16章 青萍之风
陆珩修做了王府的总管,身上的担子顿时重了不少。明珏初到蕲州,王府里什么都不齐全,少不得要他来一一置办。他事务繁杂自然没有时间像从前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明珏的生活起居。于是就将小顺子调到了明珏身边服侍。
一方面小顺子是明珏救下来的人,倒也值得信任,另一方面当初他照顾陆珩修修养时倒是十分细致。虽然胆小怯懦了些,但一个伺候主子的奴才也不需要什么胆量,况且小顺子和明珏年纪相仿,正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明珏虽然不适应换了一个人来服侍,但也清楚陆珩修本来就十分劳累,自己不应该再加重他的负担。于是他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陆珩修虽然忙碌却依旧每天晚上抽出一个时辰来教明珏,是以导致陆珩修每日里连三个时辰都睡不到。
这日他同天枢商量着从蕲州招收护卫的事。
“虽然影卫司也做得好这护卫之事,但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些。”
陆珩修的话倒是说道了天枢的心坎儿里,他从前是皇家影卫的统领,暗夜里勾魂夺命的死亡使者,如今却做起了这看家护院的事情。
“那依陆总管之见,是要在这里招人吗?”
“我确有此意,蕲州民风剽悍、胡汉杂居,若是要找勇猛的护卫想必也不会太难。”
“不错,依我看倒不如再招一些胡人,只要重金诱之,未尝不会有人忠心耿耿地效力。”天枢说罢和陆珩修相视一笑,他们两个最近一起共事,发现时常会有像今日这样默契的时候。
“那就拜托天枢大人了,账房那边还有事情要我处理,我就先过去了。”陆珩修说着站起身来,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陆总管!”天枢见陆珩修倒了,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总算是没有让他倒在地上。
陆珩修其实不过是劳累所致,只晕眩了片刻便清醒了过来。他察觉到自己倒在了天枢怀里,不好意思地赶紧起来。
“陆总管,你没事吧?”天枢看陆珩修脸色不好,不禁关切地问道。
“无妨,不过是有些累了。”陆珩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晕厥感渐渐褪去了。
“我多说一句,你也太过操劳了。王府一应琐事如今都交到了你手里,你还每天抽时间去教导殿下。以我看不如请一个西席先生来叫殿下读书,你也好轻省些。”天枢这番话倒是说得极长了,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可是鲜少关心别人的。其实自从他跟着明珏以来,性子明朗了不少,加上与陆珩修一起共事,也颇为欣赏他,所以才多言几句。
“多谢大人关心,只是殿下的武艺还是大人亲自在教呢,陆某人又如何敢懈怠。何况若是请一个不知根底的寻常教书先生,只怕教不好殿下,若是移了心性,反而不好。”陆珩修笑道。
天枢立即反应过来,明白了陆珩修的心思。寻常教书先生不过是整日里念一些四书五经、脑子里尽是教人忠君爱国的思想,教的好的也只是让人在科考上有所建树罢了。可是明珏的身份,这些自然是用不着的,他真正应该学的是帝王心术,寻常教书先生万万是教不了的。
既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地佩服陆珩修的心思缜密。其实他虽然教明珏武功,却也不是每日都教。明珏没有功夫底子,自然也不怎么用得上他这样的顶尖高手区教,寻常的暗卫也完全可以胜任这教授武功的事情。只是明珏身份尊贵,他不敢如此怠慢,但大多数时候倒是李一陌去做。
“不说了,若是有造化我少不得为殿下另谋高师。”
另一边蕲州知州大人陈定,递来了帖子说是要举办一个赏花宴邀请肃王殿下前去赴宴。这位陈大人乃是江南人士,祖居人间天堂的杭州的。他正儿八经地考中了进士,却因为太过耿介被排挤出了京城,发配到这北方荒凉之地来。当年热血书生如今被世事打磨也变成了润滑的老油条,他自知还不知道要在这鸟不生蛋的蕲州待上多久,自然不想得罪本地的藩王。
说是赏花宴,却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明珏而设,其中大抵还有几分探底的意味。
蕲州一向民风剽悍,重武轻文,许多士林学不子也不怎么受重视,如今接到知州大人赏花宴的邀请自然是无不乐意的。这蕲州虽然文化不开,但却有一位知名的隐士。这个隐士倒是真正的隐士,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不然也不会到蕲州这么偏僻的地方来隐居,而是去终南山了。此人被人尊称为文镜先生,正是如今在蕲州知州家做客的洛文熙。
这知州陈大人,如今虽然世俗圆滑了些,但确是极有才华的,也很是尊敬读书有才学之人。而洛文熙先生不顾世人眼光倒与知州颇有几分交情。
这一日陈大人与洛文熙在府中下棋。洛文熙刚刚落下一子,陈大人捏着手里的黑子苦苦思索着如何应对。
“秉文,若是心不在此,这棋不下也罢。”洛文熙说着广袖一挥,将棋局给搅乱了。
陈定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棋子放下了。开始分拣被混在一起的黑白棋子,将它们分别放在棋盒里。
“你大概还不知道,这蕲州刚刚来了以为王爷,听说是先明英帝的太子,如今被当今圣上废了另封了肃王。”陈定苦笑着说道,他一皱眉倒是有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我如何不知,你前日还给人家递了帖子。说是请肃王殿下不吝移驾,前来赴宴,与州中学子同乐。”洛文熙眉目含笑,显然对于陈定苦恼什么了如指掌。
“原来你都知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怕什么,你陈大人还看不清这朝中的形势吗?圣上分明是将他赶出京来的,他来这里,不过勉强好过发配罢了。”洛文熙自从明珏一行到达蕲州时便关注着他们,以他的聪慧早就看出来这肃王府不过是个空架子。至于传说中的圣上恩宠,更是一点儿也谈不上,不过皇家的虚伪示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