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兄若是做得好,怎么不作一首出来叫大家看看。也好叫我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上品佳作。”
话一出口就有不少人响应,这程书生也不好推拒,只得自己也作上一首。只听他思索片刻缓缓念道:
何人不爱牡丹花,占断城中好物华。
疑是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他这一首却是一首七言绝句,虽然简短却也是别有一番意蕴。实则他也是个有才的,只是这轻狂之态更胜白信。
“果然不错,蕲州正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不过在座人多,这样一一念来未免太过耗时,不如本官差人送上笔墨,有意者自将自己的诗作呈上来给王爷看可好?”陈定为防这些书生乌眼鸡一般斗起来,只好出了这么个主意。
众人见知州大人发话,自然无不同意。何况有些人不够自信,原本没有勇气去当众念诗的,现在也有了机会。自然无不欢喜。
“孤听闻陈大人当年是进士出身,还是位探花郎,难道陈大人就不下场作一首吗?”明珏看着学子们铺纸磨墨、敛袖走笔干的热火朝天的场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陈定。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那些不过是陈年往事了。下官已经许久不曾作诗了。”
“那又何妨?难道谁还敢笑话陈大人不成?”明珏促狭地说,说罢还看了看正忙着的众人。众人哈哈一笑也都起哄让陈定作诗。
“那下官便献上一首拙作吧!”随即叫人呈上笔墨纸砚、就着身前的桌子写了起来。
明珏凑过去看,只见陈定书写似行云流水,一行行诗句慢慢在他笔下出现了。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明珏不自觉地将诗念了出来,只觉此诗短小精悍,念来唇齿留香。“陈大人的文采果然是极好的。”
“王爷过奖了,只是俗品上不得台面。”
“陈大人何必太过谦虚。”明珏少不得又夸赞他一番,心里却对于陈定这种油滑的自谦微微反感,不过场面上还是少不了应付。
明珏与陈定这边寒暄着的功夫里,一旁倒是有不少人写好了作品交上来,陆珩修站在一边默默地都收了起来。等大部分人都交了上来,只剩下几个实在是写不出来的还在搜肠刮肚地苦思冥想。
然后陈定便宣布了停止创作,然后由陆珩修来唱诗。
第一首
数朵欲倾城,安同桃李荣。
未尝贫处见,不似地中生。
此物疑无价,当春独有名。
游蜂与蝴蝶,来往自多情。
第二首
牡丹花品冠群芳,况是期间更有王。
四色变而成百色,百般颜色百般香
第三首
······
第七首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
随后陆珩修将剩下的诗都念完了,大家开始评论。倒是一致地认为这第七首是夺魁之作,虽说是文人相轻,但如此佳品还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就在明珏要宣布将明珠赠予第七首诗的作者秦烨之时,却从人群后面传来了一声冷笑。只听有人说道:“这样的诗只怕还拿不了这明珠,在下还不曾作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所用诗词均为古人作品,作者无能写诗。
第18章 文镜先生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二十多的青年,丰神俊朗。手执一把空白的折扇,上面连一个墨点子都没有,看来倒是十分怪异。
众人都不知道这人何时来的,又如何在敢肃王与知州大人面前还如此放诞不羁。只有陈定皱了皱眉,不过也被众人以为是被冒犯后的正常反应给忽略了。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青年摇着手中的折扇,缓缓吟咏了一首七言绝句。顿时整个庭院都雅雀无声了,众人都被这不知名的“狂生”所做的诗句给震撼了。
“啪!啪!啪!”陆珩修带头鼓起了掌,明珏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了陆珩修的用意。
“先生果然文采斐然,不知先生高姓大名?”明珏此言一出便引来不少士子的注意力,大家都知道这有才华的“狂生”是安然无恙了。也让不少替他担心地士子放下了心。
“在下洛文熙,见过王爷了。”洛文熙双手握住扇子,给明珏行了个礼,然后又向陈定行礼,最后还向在座的士子们行了个平礼。这样一来倒是显得他谦谦君子的风范,丝毫不见方才的狂涓之态。
“原来是文镜先生。”他的名号一报出来,有士子马上认出了他。洛文熙隐居之人自然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是他的盛名却早已远扬。
说起文镜先生洛文熙,谁人不知呢?只是大家都以为这样德高望重的隐士必然是一把胡子的老先生,谁能想到竟然是如此年轻英俊的一个青年呢?
洛文熙瞬间就被热情的学子们给围住了,这些人谁不曾听说过文镜先生的事迹呢?十六岁考中状元,二十六岁辞官退隐。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是常人可以揣度的。
这样一来明珏倒是被冷落了,陈大人暗中观察着明珏的脸色,见他面带微笑并无半点不悦,才放下心来。
明珏见众人都只围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隐士,也只好叫陆珩修将明珠送上。陆珩修接到明珏的指令,双手捧着紫檀盒子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到了洛文熙的身边。
“至宝诚难得,潜光映浦湾。先生之才正如这明珠之光,只是还盼先生不要明珠暗投啊!”陆珩修一边将明珠双手奉上,一边说道。
洛文熙身边的学子们都窃窃私语起来,大家都听得出这话里隐藏的招揽之意。只是当年洛文熙曾任吏部侍郎,是正三品之职。这样的高官厚禄他尚且不屑一顾,如何会被一个小小的藩王给诱惑呢?
在这些学子看来洛文熙是个闲云野鹤神仙般的人物,如何会在乎这等俗世之物。要不说读书人就是表里不一,明明刚刚还为了一颗夜明珠争的不可开交,现下又都在心里装起清高来。
洛文熙倒是很直爽地将明珠接了过去,然后朝着明珏施了个礼说道:“谢过殿下。”之后就没有别的话了,仿佛他根本没有听到陆珩修的话一样。
“他不是隐士吗?怎么还上赶着凑这种热闹。”他没有拒绝倒是让那些期待着的学子们有些失望。但陆珩修知道他接受才是正确的选择。方才是他自己主动出来要夺彩头的,若是夺了又不要未免要得罪明珏,倘若明珏是个小心眼的,说不定还要报复一番。所谓名流隐士总不会去冒犯强权的。
陆珩修自然知道这些读书人是最好面子的,更何况是隐居之人,他本来就没有指望得到回应。于是送完东西就回到明珏身后垂手立着了,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
众人吟诗作对、高谈清论许久,太阳渐渐升上中天了。
“王爷,这日头有些毒了,您不如回去厢房休息一下。”陈定建议道。
明珏闻言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众位士子也都各自散了,去知州大人为他们准备的房间休息。
“灵安,你是怎么回事儿?”陈定屏退了跟着自己的下人,自己一个人尾随着洛文熙,好不容易等到他身边苍蝇一样围着的学子都走光了,才冲上去怒问道。
“哦?秉文,你生气了?我不是同你说过我今日一定会来的。”洛文熙摇了摇扇子,风流倜傥。
“我今天早上去请你,你分明一副不会来的样子。我怎么想到你会来,还有你干嘛如此抢眼地出现,如今这个时候避都避不过来,你如何还眼巴巴地要出风头?”陈定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本身生的容貌清秀、面色白净,如今虽然已是年近而立,却还是显得十分年轻。可他偏偏要做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出来,故而特意蓄了胡子。
“秉文,你真的要在蕲州待上一辈子吗?”洛文熙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我都明白,我不是真的要隐居,当年的事情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我…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忘不了,可是……”陈定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洛文熙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秉文!”洛文熙收起了玩世不恭之色,凑上前去握住了陈定的手,“我不会叫死去的人白白死去,更不会叫你受过的委屈都白受。如今贼子还在九五大位之上,逆臣都成了国家的‘栋梁’,我又怎么能够安心隐居呢?”洛文熙温和的面容显现出一丝恨意。
“唉,你时刻关注着太上皇的消息,我早就该知道你不会甘心,其实我又何尝有一日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呢?”陈定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当年席卷整个朝堂的血雨腥风。
当初英帝御驾亲征被俘,宁王趁虚而入即位称帝。朝里不是没有人反对,可是多少忠臣烈士都不过是被网罗罪名、编织罪状投入诏狱。
当时陈定不过是个刚刚从翰林院进入吏部热血少年,因为当时还是吏部侍郎的洛文熙对他青眼有加,所以青云直上做了吏部文选司的侍郎。升得太快就容易招人嫉妒,何况但是少年如初生乳虎,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哪里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