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带着陆珩修去了大牢,看守的狱差昨日里还见过他,如今见他带人过来也没阻拦,径直让他们进去了。当然也是因为知州大人的嘱咐所致,话说昨夜里陈定知道牢里关进来了一个刺杀过肃王的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这样的重犯关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有了差错该怎么办?他只恨不得将这烫手的山芋赶紧扔出去的好,所以吩咐了若是王府里的人来就一律放行。
天牢总是有一种阴冷潮湿的感觉,常年不散,大白天的也点着火把,而火把的光影闪烁不定,非但不能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平添了诡异之感。陆珩修不是第一次进监牢了,上一次是两年之前,陆家遭遇横祸,他被关进了最严酷的诏狱。
陆珩修看着从道路两旁的监牢里伸出来的手,每一个都想要抓住在外面自由行走的人,他们衣衫褴褛口口声声喊自己冤枉。陆珩修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冤枉的,但这种场景却是勾起了他不好的回忆,当年他也曾在这样的监牢里,伸出自己细弱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喊着“冤枉。”
天枢和陆珩修一起走过来的,行至一半却发现陆珩修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开始发抖了。他没有多想,还以为陆珩修是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到了,于是抽出自己腰间的绣春刀向那些伸出来的手砍去,其实他不过是恫吓之意,并没有想真的要去砍。可陆珩修却突然大喊了一声“不要”,随即扑过来握住了他拿刀的手。
牢里的凡人们被天枢一吓都将手缩了回去,也不敢再出声喊冤了。天枢倒是被突然冲过来的陆珩修下了一跳。陆珩修扑过去才反应过来,原来天枢是为了自己,不由得心下尴尬,将刚刚还是惨白的一张脸羞得通红。他放开了天枢的手,说道“得罪了……还有谢谢你。”
说罢两人又沉默不语地开始往前走,关押片刻间便走到了李一陌的牢房。只见这间牢房同一般牢房也没有多大区别,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间牢房的铁栅栏格外粗一些,而且连一般牢房里的小窗也没有,想来是关押重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吧!
李一陌受了伤,伤口不深已经停止了流血,但血却将他的衣服染的血迹斑斑,头发因为昨夜同天枢的一场激烈打斗也微微有些凌乱。他听到有脚步声便挣开了双眼,神色间竟然没有一丝颓废之色,见来人是陆珩修。
李一陌便大笑道“果然是你,只恨我眼瞎看错了人,还以为你是守信重诺的君子,却没有想到你是反咬恩人一口的毒蛇。”
“随你怎么说吧!只是现在你身陷囹圄,也只有我能够救你出去了,你侮辱我虽然出了气,可终究于事无补。”陆珩修倒也不在乎李一陌的辱骂,这本来就是事实罢了。
“栽赃嫁祸抓我的是你,现在又到我面前充什么好人。你把我带出去,难道我就会感激你吗?”李一陌现在最恨的就是陆珩修,出言自然句句都如利刃一般。
第15章 王府总管
“我自然不敢奢望感激,你原本就是要投靠王爷的,我不过是让你快点儿下定决心罢了。若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自己手下的兄弟想一想,莫让跟着你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兄弟,还要跟着你一起坐牢。总之你若跟了王爷,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陆珩修威逼利诱结合,此言一出李一陌也不由动容。
“果然使的好计策,叫李某人不得不佩服。”李一陌语带讽刺地说道。随即从草堆上站了起来。“那现在只有请陆公子带路,让在下见一见王爷了。”
天枢见状便出去找看守的狱卒,说自己要将人犯提出去,还请他去请示知州大人的意见。不料狱卒竟然十分爽快地叫他直接将人带走。
“大人说了,若是王府里要来提人就只管带走就好,不必再报与他知晓。冒犯过王爷的罪人自然应该由王府来处置。”狱卒麻利地说道。天枢心道原来这知州也是个老油条,不过倒是省事了。
“我的兄弟可也能够放了?”李一陌出了天牢,还念念不忘记者自己的那些手下。
“自然,等您在王府里供了职,兄弟们自然也会有相应的职位。”陆珩修不失时机地开解道。
明珏大清早起来的时候,身边的陆珩修就不在了。他唯恐昨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场美梦,便冲出去抓住人就问有没有见到陆珩修。被问的人都摇头说没有,他便愈发慌张起来。其实他若是仔细考虑一下,便该知道陆珩修深夜归来,必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回来的。
“你,快去将天枢叫过来。”在又一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明珏终于想起了天枢这个关键人物,昨天是天枢将他带回来的,天枢一定会知道他的下落。这样想着明珏就随手抓了一个人吩咐道。
“王爷,天枢大人一大早便出去了。”
“出去了?去了哪里?”明珏心想:怎么一大早儿
“听说是去了州府的大牢看昨夜里抓住的犯人。”他昨夜不曾参加行动,所以语焉不详。可明珏却一下子醒过神来了,昨夜是陆珩修叫抓的人,看来他是真的回来了。
明珏正暗自高兴,门房那边却有人来报说是天枢大人将人带了过来。
“好,我马上过去见。你传令下去,将王府里的人都召集到前庭去,我有事情要说。”明珏吩咐道,来人受了令赶紧下去办了。
明珏心知天枢带过来的人必然是陆珩修口中的江湖侠客。既然他的简之已经唱了白脸,如今是该轮到他安抚施恩的时候了。
按照常理他应该顺便将设计李一陌的陆珩修再责罚一顿,只是这又叫他如何舍得呢?陆珩修刚刚为了他从生死的边缘线上走回来,他如何舍得只是为了拉拢人心就去责罚他呢?陆珩修一言不发地突然将人带了过来,想必也是考虑到了他必定会心软,所以才要快刀斩乱麻吧!
“简之,你这么好,该让我如何回报你呢?”明珏不禁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很快所有的人都被召集到了前庭,连天枢和陆珩修闻言也赶了过去。众人等了片刻才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明珏。
“今日叫大家过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昨日里孤一直苦苦寻找的陆大人终于回来了。”明珏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陆珩修,倒把别人的目光也带了过去。
陆珩修听着明珏不按常理出牌的话,眼皮一跳,想着明珏似乎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了,然而此刻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再阻止了。
“陆大人为了孤不惜冒生命之险,是第一等的功臣。即日起擢升为王府总管,主管王府一切事物,见陆总管如见孤王,不得有半点儿不敬。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明珏经历这许多事情,如今是一方藩王,倒是有了几分气势。
“属下明白。”众人嘴上说明白,心里却很不服气这个刚刚过来的小白脸,名头竟然盖过了辛苦护送王爷来封地的天枢大人。只不过现下的场景,谁也不敢出言反对罢了。
明珏接着又道“还有这位李少侠,途中救护陆大人有功。即日起在影卫司任职,做天枢的副统领。”
此言一出人群里却是少不了议论,他们之中不少人是昨夜里亲眼看见天枢将人押进大牢里的,如今这逆贼怎么转眼又成了功臣呢?
天枢见自己的兄弟们颇有异议,少不得出面弹压道:“怎么,你们是有什么意见吗?”他年纪轻轻便做得皇家精锐暗卫的头领,自然是有几分手段与威信在的,此番他一发话,底下的人便都噤了声。
“好,既然没有疑问,那以后就都是自家的兄弟了。”天枢此言一出,引得李一陌来看他。
李一陌心想,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如此反复无常吗?这个人昨夜还将他手里的刀搁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在却又言之凿凿地说以后就是兄弟了。
明珏将事情说完了,便叫众人都散了去,然后把陆珩修单独叫了去。于是乎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了天枢和李一陌两个人还站在原地。
“你的伤还没有上药吧!你跟我来,我房间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天枢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李一陌是不是答应了接受他的好意。
李一陌一方面惊讶天枢竟然还会关心别人,另一方面又感叹他关心人的方式竟然如此别扭。可脚却像是长在了别人腿上似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天枢走了。
天枢的房间果然如他想象一样简单,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和三只椅子外加一张用来睡觉的床之外,竟然毫无装饰之物。
“看来这个人的生活果然十分无趣。”李一陌腹诽道。
“把衣服脱下来。”天枢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只黑色的小瓶子对着他说道。
李一陌倒是依言乖乖脱了自己的上衣,血本来已经不怎么流了,被他一扯又流出了鲜红的血。他“嘶”了一声,引得天枢投给他一个“你是傻子吗?不会轻一点儿”的眼神。
其实李一陌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竟然会有一丝丝好感。这个冷傲的青年昨天还在追捕自己,和自己刀剑相向,今日便说以后就是兄弟,现在还神情专注地为自己上药。
“嘶”当天枢将手中白色的药粉洒在李一陌伤口上时,疼的李一陌不禁嘶吼了一声。这药粉简直比砍他的那一刀还要疼,他额头的冷汗都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