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青定了定神,就着昏暗的月光,勉强认出这张猪头是柴无烈。
身下颠簸不已,窗外景色一晃而逝。这是在马车上。
“你要带我去哪儿?”他还记得昏迷之前,柴无烈开心地说抓住他的样子。
柴无烈撩起衣服坐过去,甜甜蜜蜜地靠着他,“带你回家,见爹娘。”
颜青面色一变。
“别不好意思嘛。”柴无烈一张大脸凑过去,“咱们都到这个程度了,成亲是早晚的事嘛,而且我们府上老夫人最肤浅,只要是姿容绝秀,就你是男的她也会允我娶你进门……”
颜青手上一紧,马车窗棂应声而断。
“你别激动啊。”柴无烈连忙拍他的胸脯。
偌大的脸上红唇鲜艳,惨白的脸颊就着月光,更添三分可怖。
“我就猜你会很开心……你看,我今天美吗?”柴无烈指着自己的脸问。
颜青喉头一梗,扭过头去。
月光下,侧脸如打了光般朦胧。
“说嘛,美不美?”柴无烈推他。
颜青肩膀撞在马车车壁上,“咚”的一声。
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终于开口,“形容可怖。”
柴无烈一顿,然后就捏着手帕捂脸,“好狠的心,竟然这样说我。你知道我今天画了多久才画成这样的吗?”
这下不光姿容恐怖,连动作都做作起来。
颜青握紧了拳头,再次扭过脸去。
“我是不是很不像个女人?”柴无烈流着两行泪问他。
颜青闭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柴无烈没回答,只是用肩膀撞他,咚,咚。
“说嘛,我是不是不像个女人?”他娇羞地逼问。
颜青被他缠的没法,冷然说 ,“是。”
柴无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脯急剧起伏。
颜青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目光转到柴无烈脸上,可是偏巧他躲在了阴影中,怎么都看不清神色。
在长久的沉默中,柴无烈都没有动静。颜青手指微动,身子往前倾了倾——
“颜青!”
柴无烈一个饿虎扑食,凶狠地撞在他身上。
马车发出沉重的闷响。外边的马匹受惊,车子飞一般狂奔。
柴无烈死死地把在颜青身上,抱着他稳住身体,咬牙切齿,“明知我不是女人你还那般对我,我一个柴府大少爷,岂容你如此折辱!”
颜青面色微冷,“你待如何?”
“押回京,待审。”
柴无烈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颜青自从睁开眼就发现浑身虚浮无力,此时自行运功,就发现果然如此。他被人下了药,武功全无。
“羊皮卷呢?”他问 。
“此时此刻你竟还一心想着那东西。颜护法果然忠心。”柴无烈抚着他的脸颊,“不过,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给你?”
颜青直直地看过来,目光灼灼,“那个约定。”
“呵。”柴无烈趴在他胸前闷笑。
笑了很久,才问,“你当真了?”
颜青眉头一皱,抿紧了双唇。
“没想到颜护法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呢。”柴无烈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趴在他身上休息。
颜青的目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视线转移到他的颈边。
那里光秃秃的,经常卧在锁骨间的铜钱已不见踪影。
柴无烈伏在他颈边,察觉到他的视线,伸手摸了一下,揭开衣服领子给他看,里面果然空荡荡的,那红线也不见了。“铜钱的事,是我编的。”他轻轻说,“不下张大网,怎么捞你这条大鱼?”
颜青的呼吸急促起来。
柴无烈咯咯地笑,“被玩弄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多年来扮作乞丐行走江湖,就是为了帮助皇上稳定武林大局。要不是在固阳镇外恰巧遇上了你,你扔给我一枚铜钱,我还想不起来这么痴情的故事。”
他一边笑,一边把小乞丐遇到小仙童的故事讲了一遍。
“昨天你若主动问我铜钱之事,我就把这事讲给你听了。可惜,你只顾着羞辱我。”柴无烈叹了口气,“这么完美的故事没人听,真是可惜。”
颜青抿紧了双唇,黑发映衬下的脸颊惨白至极。他伸出手,一把把柴无烈从身上推下去。
“滚。”
语调冰冷无情。
“你敢骂我?”柴无烈抬起手要打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赶车的马夫忽然一拉马缰绳,停下马车,低声说,“大公子,到城门了。”
柴无烈扭头,“出城。”
“里面的人出来!”有人在外边大喊。
马夫在外边恭敬地说,“大公子,守门人要检查马车。”
“烦。”柴无烈不耐烦地坐起来,顺带着非常粗鲁地把颜青也拽了起来。
颜青目光炯炯,透过车窗往外看。
城门边上里里外外地围了许多人,燃起的火把照的天空隐隐发红。
柴无烈探出头,一出声,就是娇滴滴的女声,“各位爷,什么事呀?”
“好丑的娘们。”
掀开车帘的卫兵骂了一声。
“军爷说笑了。”柴无烈捏着手帕,掩唇轻笑。
“谁他妈有时间给你说笑。”卫兵一把把她扯下来,用刀挑着帘子往里瞧,“里面的人出来!”
颜青心中一动,慢慢地伸出头来。
“哎哟!”
那卫兵往后一躲,竟然是吓的不轻。
“哪里来的鬼东西!”他喊道。
颜青皱眉,眸中暗藏怒火。
“军爷,他就是个痨病鬼,前两天又染上了麻风,所以现在就是这么个样子……”柴无烈跑过去,用帕子挡着,往里面递银子。
“也没几天好活啦,趁着有口气,我送他去乡下,两口子守着棺材等死,也好过客死他乡。”
柴无烈一番话说得极为顺畅,感情非常饱满,颜青听得微愣,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现在是……痨病鬼加麻风病?
是个鬼样子?
自出生以来,人人夸他俊美,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轻贱过。
于是看着柴无烈的目光,就如同淬了冰的刀子般。
柴无烈被人看着,也不影响他演戏,又是哭又是叫的,几张银票送出去,守门的卫兵竟然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
“赶紧滚,别污了我们清溪渡!”
柴无烈自然答应,催促马夫,“快快,我瞧着相公也是快撑不住了。”
马夫跳上车,一甩马鞭,马车就徐徐地离开了清溪渡城门。
柴无烈喜滋滋地靠在颜青身上,邀功,“我厉害吧?清溪渡现在围的跟个马蜂窝似的,还是让爷给逃掉了……”
颜青以目为刀,把柴无烈浑身戳了遍。
柴无烈脸皮厚,眼睛又瞎,权当没看见,滔滔不绝地夸奖自己机智过人,伶俐聪颖。
说了几口茶的功夫,正要说口渴歇一歇,就听见马车后边传来嘈杂的声音。
“大公子,卫兵们追上来了。”
柴无烈探头去看,就见为首的是马爷、湘鸢,还有京城过去清溪山匪窝,姓柴的那个贵使,三个人跑在前面,远远地追了过来。
“就猜他们知道羊皮卷不见了会咬上来。”柴无烈扶住颜青,吩咐马夫,“给我下死力赶车。”
马夫闷声答应,马鞭一甩,两匹马扬天长啸,马车如同在平地上飞起来一般射了出去。
颜青绷着脸靠着柴无烈,颠的面无人色。
柴无烈抱着他,说出来的话都被抖成三截,却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说,媳妇你现在这个神色,配上你的妆就很合适了。先前在城门的时候,杀气就太重,精神气太足,容易露馅……”
颜青目视前方,吐出两个字,“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沙雕固氮文——《糟糕,我算你命有一劫》,3月13号开文,敬请收藏!
☆、扮猪吃老虎
清溪渡众匪在马车后边一路追赶,咬死不放,饶是柴无烈两匹骏马是天生宝物,也有力尽的时候。
东方开始泛起鱼肚白时,两队人马的距离仅有五十丈有余。
柴无烈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恨不得替马出去跑。一个劲儿地催马夫,“快点,再快点!”
马夫疯狂地甩马鞭,只鞭策的两匹马跑得蹄不着地。
土路崎岖,马车抖得跟筛糠似的。颜青咬紧了牙关,发丝凌乱,面如菜色,颠簸了半宿,喉头难受至极,已经一句话也不能说了。
柴无烈一张嘴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一会儿催马夫快跑,一会儿骂清溪渡众人追赶得太甚,一会儿又怪自己力有不逮。
“都怪我轻功没学好,自己一个人还能逃走,背上媳妇你就有点难……”说着话还上手在颜青身上比划了几下,“阿青你又不能动,个子又高,身量又长,体重也有那么一点……咳,不可说……我实在是背不动……”
颜青额头青筋迸出,目光清冷,被柴无烈这一通数落,硬是逼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呵,你这是怪我?”
“不不不,”柴无烈扭脸,一对上他的视线,立即用手捂住他的眼睛,一连串地说,“我是在说我自己啦,我在说我自己武功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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