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对不住,代大夫,这翻墙实属无奈,方才我在外边可是敲了半天的门呐,没人开门,我就只好绕到后面翻墙啦。”易轩自己抬了根凳子在我身旁坐下,又笑嘻嘻地朝我眨了眨眼:“不过说真的,以秋,你家的墙还不好翻呢,刚才差点就摔了。”
以安夹了一块菜,慢悠悠地嚼着:“摔了没事儿,我这儿药多。”
我觉着这气氛不对,以安说话向来温和,如今这话就像长了刺儿一般,专门扎这易轩。易轩好像也不怎么在意,他朝以春使了个眼色,道:“以春,快去给我拿个碗,我也还没吃呢。”
以春放下筷子,麻溜一个起身,转身就拿来一个小碗。这两人一说一做,配合得相当默契,就像是私下里一早就勾兑好的一样。
以安恶狠狠地瞪了以春一眼,以春收了脸上的傻笑,坐下继续埋头吃饭。易轩打开食盒,香气扑鼻而来:“溜里脊,酱香鸡丝,还有蹄花汤。”
以安本就炒了三个菜,外加一个清汤。如今易轩再将菜一一端出,这不大的饭桌上就被这五菜两汤全部占据,这饭碗都只能挪到桌子边缘。
易轩满眼期待地望着我:“以秋,你快尝尝,看合不合胃口。”他的目光急切而又诚挚,以安的脸色却难看得厉害。我不好拒绝易轩,便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酱香鸡丝。易轩忙问道:“味道怎么样?”
我点点头:“很好。”
易轩松了一口气:“好吃就行,我那个厨房也不算白烧。”
我甚惊:“你把厨房烧了?”
易轩轻飘飘地应声,还颇有些得意:“烧啦~在厨房待了四五天,一共烧了十来次吧。一次烧一点,一次烧一点,现在厨房就剩一口灶了。”
按理来说,易轩府上的厨房,不像那茅草厨房,我真的是无法想象他到底是如何把那厨房烧得只剩一个灶台。不过我也挺佩服他的,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竟能在厨房里待这么久。
易轩又给我夹了几块肉:“趁热吃。”
我捧起碗慢慢吞着饭,以春大口大口地塞着易轩炒的鸡丝:“好吃,和大哥做的一样好吃。”易轩嘿嘿笑着,有些得意,以安板着脸,起身欲走:“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代大夫,方才忘记给你说了。”易轩单手托着下巴,眼睛半眯,望着以安幽幽道:“我已令人重新去给你造屋子了,再过个两天,应该就能完工。”
以安背对着易轩,冷不丁地吐出一句:“晓得了。”后大步离去。以安这一走,易轩的心情又好了些,他竟开始咬着筷子冲我傻笑,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低声道:“易公子,你快吃,吃完了早点回去歇着。”
“以秋,待会儿和我去看星星吧。”易轩继续眼巴巴地盯着我,全然没有丁点儿要走的意思。他有时间耗,我可没精力陪着他,以安那边正生闷气呢,我哪里敢丢下他和你去看星星。我摇头:“我有些累,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要不然让以春陪你也可以。”
“好啊,易公子,我陪你去吧,我也喜欢看星星。”以春呵呵傻笑,本就不大的眼睛被眼眶上的肉瞬间挤成了一条缝儿。
易轩十分嫌弃:“吃你的饭。”
我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找了个托词回了房间,若是再不走,恐生易轩又生新花样。
我听着以春在外边叫唤了几声,半晌再无动静。心想着易轩应是走了,我到以安门口,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以安的脸色还是难看得紧。我与他对视,我们都不说话,以安与我对峙不过,败下阵来:“我去给你温药。”
“以安,你在与他置什么气?”我忙的拉住将走的以安。“没有。”以安的性子本就温和,如今生闷气,这声音低沉得厉害,我听了着实心疼得紧:“脸都气黑了,还说没有。”
以安欲言又止,默了半晌才拉起我转入我的房间:“天不早了,你先上床窝着去。”以安打来水,我擦过脸,洗过手,拉着他的衣角:“以安,你若是不喜欢易轩,以后我不搭理他就是了。”
虽然以安背对着我,但他刹那间的呆滞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我低声道:“你别生气了。”以安转过来脸来,望着我,心口似压了一块巨石:“以秋,我知道你整天对着我,看我这张老脸看得厌烦了……”
我忙道:“没有,我不觉厌烦,也不觉以安老。”以安继续道:“以秋,你得明白,你只是一个小小百姓,易轩是个富家公子。他对你只是一时新鲜,你万不可对他生出其他心思。”
当人在梦里活久了,就会看不清现实。我偏偏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与易轩相处的时间甚短,但他却将我拽向了梦的更深处。
以安一语点醒我,易轩是为富家公子。他的家在故都,他只是图个清静才来万州,他住不长久,看他年纪……说不定家中的妻儿早已成群。
以安又道:“以秋,我希望你好,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你承受所有伤痛。”我故作轻松:“放心,我知道分寸。”以安摸了摸我侧额的头发:“以秋,我不会害你。”脸上皆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我点头,咧嘴浅笑:“我知道,以安待我最好了。”以安温好药,送与我喝过之后,便也回了房。
是我自己越度了,如此残躯的我,竟还存着那样的奢望。我摸出了放在枕头旁边的草蚱蜢,下床走向窗户,右手三起三落,到底还是没舍得扔。
清风越窗而来,带走了我身上大半的暖意,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思定之后,我合上窗户,提着蚱蜢,回到了床上。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隐约听见从窗户那方传来的响动。
这响动声似长了腿儿似的,离我越来越近,被子上多了一股重量。我猛然醒神,翻身坐起,只见一只手突然捂住我的嘴,黑暗中,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心里慌透了,求生的本能使我努力挣扎。
挣扎之际,耳畔响起了一阵低语:“以秋,是我。”
易轩?我紧紧拽着那只手,衣袖上的檀香不住地往我鼻子里钻,易轩渐渐地松了手,我喘着粗气:“你现在来做什么?”易轩糯声糯气道:“给你送小星星。”
“星星?”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通过声音辨出他坐在我床侧。一阵窸窣声后,我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亮光渐渐变成一团。
易轩捧的是个琉璃盒,这琉璃盒子里装着许多光点,密密麻麻。易轩将琉璃盒送到我身前,那光点照亮了我的脸。
我道:“这是什么?”
易轩慢慢揭开琉璃盒盖,那些光点争先飞出,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萤火虫。萤火虫缓缓飞出,一些飞到我的床帐上,一些飞到屋顶上,还有一些落到我被褥、手臂上。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萤火虫,它们像极了天空中的星星,一闪一闪。我失神半晌,在发愣之际,约莫听得易轩说了一句:“以秋,你真好看。”
我没作声,只盯着满屋的萤火虫发呆。
就这样,在我沉醉于萤火虫的光亮时,在我毫无防备之时,易轩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我惊愕了,我凌乱了。
额头上的余温还在,那股撩人的檀香气儿亦在,看着身旁的那团人影,我迟迟回不过神。耳畔吹起一股暖气:“以秋,我心悦你。”
一股猛力直击我心,我不知是该怒,还是该喜,又或是悲。滞了半晌,我才吐出一句:“易公子,以后少喝酒。”
易轩仍旧哈哈笑道:“以秋让我少喝酒,以后我一定少喝。”
易轩点亮了屋里的灯,抓过一件衣裳搭在我身上,我下了床,立在一旁盯着易轩。他在我的床上捣鼓了半天才将爬在床帐上的萤火虫赶了出来。床帐清理干净之后,他又理了理我的被褥,确定清理干净后才叫我躺回去。
易轩替我拉了拉被褥:“以秋,第一次在桐子街见到你后,我就不再喝酒了。”我须得承认,易轩的笑容真的很甜,比以安给我买的糖还要甜上数倍。
我没作声,易轩替我灭了灯,叮嘱了两句后,翻窗走了。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光亮,我脑袋里不断地交替浮现以安与易轩的脸,心里乱做了一团麻,熬到后半夜才睡着。
第8章 你若愿,我便娶
都说日有所思,夜才会有所梦。我无思无想,却还是被易轩困扰了一夜。梦里到处都是闪闪发亮的萤火虫,真像是易轩摘一片星辰送与我。
天明我醒时,正见以安立在我床前,慢慢地替我捉着扒在床帐外边的萤火虫,“昨夜忘关窗户了,飞进来好些虫子。”我默了片刻才道:“待会儿我自己清理就好。”
“虽说现在是夏天,但你还是得多注意身子,夜里冷就冷了一定要多加一件衣裳。”以安将手里攥着的虫子一齐扔到窗外,无丝毫犹豫。
“别老念叨我,你自己也得多注意。”我起床穿着衣裳,以安拍了拍手,忙上前帮我整理衣襟,嘴上还不忘怼我一句,“我是大夫,自然是明白的。”
吃过早饭,以安依旧在前堂忙活着诊治、开药,以春则忙着包药,作为闲人的我则找了一些草来编蚱蜢。折了几转后我便再也下不去手,只好翻来覆去地研究易轩送我那只草蚱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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