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家公子要一个和这位公子手上一样的
照旧的一盅清粥,三个小菜,今日却与往常有些不同。“小心烫。”以安盛好粥送到我面前,以春又顺手将剥好的鸡蛋放进了我碗里。近几日稍稍清闲,以安才得空与我一道儿吃个早饭。
饭间闲扯,听以春说隔壁卖杂货的刘麻子在叫人大箱小箱地往外运东西。我听得好奇,随口问了句,“他不做生意了么?”
“可能是不做了吧,这么些年,他也没卖出什么东西。这里地租不低,还得缴纳各种税收,他换个行当或许还能谋生。”以安又替我夹了一筷子小菜。我没再多问,这年头生意难做,官家又逼得紧,换行当能算作是以退为进。
闲着也是无聊,我便杵在药铺门口看了看。隔壁刘麻子搬东西的手脚十分麻利,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兴奋的笑容,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迫于生计而改行的人。刘麻子搬了半天才将一干器物搬尽,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身着黑裳的年轻公子领着一大批力夫登门。那群力夫抬了许多箱柜,黑衣公子吩咐了几句,那些人便抬着东西进屋,各种杂声不断从屋内传出。
这位黑衣公子的相貌英俊,身姿挺拔,眉宇之间总带着一抹警惕之色,他这副样子看着像个练家子。以春闲得慌,便缩到隔壁门口去瞧,却不想正好撞见那位黑衣公子。以春嘿嘿笑了两声以化解尴尬,那位黑衣公子亦咧嘴轻笑。“我名唤代以春,这是我二哥代以秋,请问公子是何姓氏?”反正都是邻居,以后认识,倒不如现在相识。
“姓文,单名一个澜。”那位黑衣公子朝我微微颔首一笑。出于礼貌,我亦回了他一个浅笑。以春哈哈笑了两声:“文公子,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直说,千万不要客气。”
文澜告了个礼:“多谢。”以春又往屋里瞅了瞅,“文公子此番接了这个铺子,预备做个什么行当?”文澜应道:“不做行当,只住人。”
以春略惊:“那多不划算呀,这儿租金又高……”我忙扯以春的袖子,他才住了口,朝文澜嘿嘿一笑:“失言了,失言了,对不住。”
“无妨。”文澜又看了看我,现下与他对视,我才注意到他眼里的神色变了几分,变得和易轩初见我时的神色差不多。以春摸了摸后脑勺,“文公子怎么会想到住这儿呢?这儿好是好,就是有些吵,里边的屋子又有点小。”
文澜道:“这里近,方便。”他这话着实令人玩味,以春欲打算再问,我朝文澜轻笑一下就扯着以春的袖子将他拉进了屋。
以春颇有埋怨之意,“二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道:“别人的事你刨根问底做什么?”以春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才过去帮以安包药。
热闹散场,我回到后院继续研究那草蚱蜢,折了十来遍都折不成个模样,我最终还是放弃了。看着对面的院墙,又想起了易轩,想起了昨晚我说的那番话……那些话好像是有些伤人。
越想心越乱,我干脆扔了手里的草,将那蚱蜢揣进怀里,起身去拿扫帚扫后院里的枝叶。扫到院墙下时,我又忍不住抬头去看,一看就能想起易轩趴在墙上的情景。
“以秋。”
一声软唤,但见以安快步而来。我回神转身道,“外边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以安拿过我手里的扫帚,拉着我到一旁坐下:“今天晚上我要去醉香楼一趟,你随我一起去吧,回来时还可以去逛一趟夜市。”
醉香楼里值得以安牵挂的只有柳半烟一人,自从我不去醉香楼弹琴,以安与柳半烟就没见过面儿。他忙着治病救人,柳半烟则忙着招呼那些贵公子,两人都抽不开身。此番以安主动去探望柳半烟,我哪里敢打扰,只道:“你去就是了,好好治治半烟姐姐那相思之疾,这夜市到时我和以春一起去逛逛便可。”
“净胡说。”以安的黑脸红了一些,碎声嘀咕着:“只是按例给她送些补药去罢了。”笑容半敛,我正声道:“以安,你早已到了成家的年纪,半烟姐姐也老大不小了。她对你有情,这些我们都晓得,但这成亲之事到底还是要你提出来才行……”
“我又老又黑,不懂风情,浑身又是药味儿。”以安堵住了我的后话:“她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道:“半烟姐姐没有半点嫌你之意。”
以安道:“以秋,你莫要再替我操心了。我和柳半烟只是好友,这辈子我和她无半点可能。”
我不知该如何说了,以安又坚定地补充了一句,“我这辈子守着你和以春就可以了。”我抿了抿嘴,多有憨笑,“只怕以春不愿意一辈子看着你呢。”
以安道:“不愿看便罢,大不了给他找个妻,让他二人去过,我与你过就行了。”我只笑了声,没再作声。以春在门口喊了一声,以安这才离去。以安待我好,好到无可挑剔,我这辈子怕都是答不尽他对我的恩情。
吃完饭,天擦黑。以安包了三包补药,关上门就带着我和以春上街了。街上来人人往,以安和以春将我夹在中间,生怕我被谁挤了碰了。我有些无奈,虽然我身子弱,但还没有弱到别人一碰我就倒的地步。
天越来越黑,街头的烟火气越来越盛,卖馄饨、卖大饼的小摊摆了一条长街,由此一过,菜香肉香十分撩人。以前在醉香楼抚琴时,夜里途径此处,却不比得现在热闹。
以安去醉香楼给柳半烟送药,我和以春便在这条街的桥头上等回转。等了不多久,以春失了耐心:“二哥,我们别傻站着了,过去看看吧,大哥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肯定是被半烟姐姐留住了。”
我想也是,此处距醉香楼也不远,若按时间,这会儿以安应该是回来了。以春拉着我人群里挤:“走吧走吧,我们就在这附近转转,就算等会儿大哥回来了,他也一眼就能在人群里看见你。”
以春将我拖到一个肉饼摊钱,盯着那煎得两面金黄的肉饼憨笑:“给我包两个。”以春付过银钱,接过肉饼递了一个给我:“二哥,这个好吃,你尝尝。”
我摇摇头:“你吃,方才吃饱了饭,现在吃不下。”以春没客气,缩回了手,大大地咬了一口:“二哥,你就是不爱吃,身子才这么瘦的。你看我,多结实,出门都不怕被别人欺负了。”
我笑了笑:“你多帮大哥搬点药材才是正理。”以春边吃边应。我在沿河的一个小摊前停住了脚,这小摊上摆着许多竹条编的小玩意儿。公鸡、蝴蝶、蚱蜢、鞋子……每一件都尽善尽美,以春凑上前来:“二哥喜欢这个?”
正埋头编蝴蝶的老汉抬头看着我:“公子,喜欢就买一个吧,大的两文钱,小的一文钱。”
以春掏出两个铜板,道:“二哥,你喜欢哪个?”我扯着以春的袖子,在他耳畔嘀咕了几句,以春将手里的铜板递给那老汉:“这钱给你,你教我二哥编个小蚱蜢,算我们买你一个。”
那老汉点头,将手中未编完的蝴蝶打了个结,放到一旁。从小摊后扯出一片竹条递给我,“公子,你站过来些,看得清楚一点。”
我挪到小摊旁一棵垂柳下,老汉扯着细长的竹条一步一步折起了蚱蜢。他折一下,我跟着折一下。以春四下望了望,道:“二哥,你就在这儿别走,我去桥头看看大哥。”
我点了点头,以春便往前方桥头走去。老汉继续往下编,越到后边我速度就越慢,而且先前编的部分还有散的迹象,我有些急了,那老汉帮我整理了一番,轻笑道,“公子莫要急,这东西越急越弄不好。”
我微微颔首,笑了笑。老汉继续折,我则继续学,一阵马蹄踏在石板上的跶跶声从嘈杂的人声中脱颖而出。这条路是大道,有车马经过也是常事,因而我没在意,继续跟着老汉编蚱蜢。马蹄声止,一个男人上前道:“你这东西怎么卖?”
老汉和我同时抬头,眼前是个家仆模样的人,老汉陪着笑脸向那人介绍:“像公鸡这样大的两文钱,虫子这般小的一文钱。”
大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车上的小帘子是掀开的,因着车内无光,我看不清车内人的脸。那家仆道:“我家公子要一个和这位公子手上一样的。”
要我手上一样的?我心头隐隐觉得不好。虽然看不见马车里坐的人,但我感觉车里的那个人一直盯着我,我没来由地生了一抹寒意。
老汉应道:“这位公子手里的是蚱蜢,就是这个。”老汉从摊上捡了个蚱蜢递到那家仆手里,家仆付过银钱,回到马车旁低/吟了两声,将蚱蜢从车窗旁递与车内人。
我只看见了一个青色袖子,车帘落下,马车继续朝前行使,往醉香楼方向去了。老汉唤了我一声,我才收回眸光,继续跟着他学,现下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历经波折,我到底还是编完了,虽然松了点,丑了点,但还是将就着看得。老汉哈哈笑了两声,顺带夸了我几句,以春还没回来,我便只好继续在此处等着。
“以秋,以秋~”
我听得有人唤我,忙转着眸子四下看了看。“后边,看后边。”我回过身去,只见易轩立在河中的乌篷船头,那船上还有一人――文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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