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量大惊:“万万不可!”
第22章 百晓神算·暗涌(下)
流言依旧在肆意流窜,时间却照常流逝,百姓的日子亦该过还过。
流沙关却被一片压抑的气息所笼罩,仿若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宁静。
琨钤终于挥师南下,十万大军压境。流沙关告急,陆贤的大军却仍在前来支援的路上。
闻人恭书计算着陆贤大军的脚程,一切尽在计划中,若能在三日内攻下流沙关最好,若是攻不下,他倒也不惧怕与陆贤的三万大军对阵。
届时只要鄞暹大军进攻垣中的消息一传来,整个流沙关必然大乱。
闻人恭书唇边浮出一丝冷笑。他看了看坐在帅案前神情漠然地盯着军用地图的魏堂胥,问道:“你还在看什么?”
魏堂胥头也未抬,道:“难以想象,你父皇竟连个随军谋士也不派给你便让你率了十万大军来攻打岚邑。”
闻人恭书道:“本皇子便是这军中参谋,怎么?此役胜券在握,本皇子即便一人也能掌控。”
魏堂胥抬头看向他:“你可曾见过打仗?”
闻人恭书耸了耸肩,魏堂胥道:“你连打仗都没见过,还想领军作战?你可知血流成河尸积成山是什么情形?你以前自认为的那些龙潭虎穴与真正的战场比起来,都是过家家。”
闻人恭书坐到他身前,问道:“你以前都是怎么过来的?”
魏堂胥看着他的眼睛,道:“杀过来的。”
闻人恭书皱眉。魏堂胥移开目光,又盯向地图。
流沙关易守难攻。琨钤大军所驻扎之地在流沙关正北向,乃是平原地形,兵法上曰通,我可以往,彼可以来,且利粮道。然而,流沙关却让此处优势尽失,反倒会被变利为弊。
魏堂胥微微皱眉。
“殿下,李将军回来了,流沙关易守难攻,李将军损失了不少人马。”此时有人入了帅帐禀报。闻人恭书虽早已料到第一日绝对攻不下流沙关,却还是严肃了神情,出了帐去。魏堂胥眼神微转,也跟着出了去。
二人一出得帐去,便听到一声吼骂:“混账东西!你也敢来质疑本将军!”
只见那将领李冯一脚踹了个士兵到地上。闻人恭书道:“住手!”
李冯见是闻人恭书,忙收了剑行礼:“四皇子殿下!”
闻人恭书道:“发生何事?”
李冯又踹了那士兵一脚,脸上堆着谄媚的微笑,道:“无事无事,是本将军治军不严,望殿下恕罪。”
闻人恭书冷冷地看了李冯一眼,便要绕到后方去看伤亡状况,却忽然被那个士兵叫住,他磕着头,声泪俱下:“殿下!殿下!我等请愿更换主帅!此人根本不懂得打仗,只会让我将士冲上去送死!殿下!如此打仗我军不败也败啊殿下!”
闻人恭书皱眉,李冯脸上惶恐,忙佩剑出鞘,竟手起刀落将那士兵给杀了,道:“殿下息怒,这狗奴才胡言乱语。”
闻人恭书未料到这李冯竟敢在他面前杀人,冷眼看了看自己衣摆上溅的血,握拳。魏堂胥上前拉开他,道:“临阵斩将,军士将会大乱。”
闻人恭书随魏堂胥回了帅帐,此刻方没了先前的气势,道:“李冯此人是我皇兄亲点与我的。未曾料到此人竟如此无用,皇兄真是看错人了。”
魏堂胥微微皱眉,心下转过些猜想却又思而不得。
闻人恭书见他不说话,问道:“依你之见,我们如何才能尽快攻下流沙关?”
魏堂胥道:“地势使然,别无他法,只能强攻。”
次日,李冯再率军强攻流沙关。魏堂胥取了马,道:“我一道去看看。”
闻人恭书道:“我也去。”
魏堂胥道:“你留在军营。军中不可无帅。”
闻人恭书只好留下。魏堂胥策马赶上李冯。李冯见是魏堂胥,神情甚是高傲,道:“听闻你曾是岚邑的十驸马、平川大将军?”
魏堂胥漠然地扫视着流沙关城墙上的将士。
李冯便也不再理会魏堂胥,扬了扬手,琨钤军士止步布阵。李冯喊道:“上面的人听着……”话音未落,只听城墙守将大喝一声:“放箭!”
李冯的人措手不及,这才纷纷举盾去挡。李冯大喊,魏堂胥心念一转,迅速扬剑护住李冯。箭雨过去,李冯大骂,道:“进攻!进攻!他奶奶的!”
魏堂胥看着李冯待在原地干吼,他的人纷纷往前冲去,却兵阵杂乱无常,一击即溃,眼中蒙上一层浓重的疑虑。
第三日,琨钤军士再次铩羽而归。此虽早在闻人恭书的预料之内,他心底却开始有些焦躁了。
魏堂胥只道:“主帅焦躁乃是军中大忌。流沙关本便易守难攻,你不该如此轻易被影响情绪。”
闻人恭书道:“想来陆贤也快到了。明日由你领军破关。拖得太久对我们没有好处。你身经百战,自然是有破关之法的。”
魏堂胥微微扬了扬嘴角:“自然是有的。”他起身望向帐外,忽然问道,“你与你皇兄感情甚好?”
闻人恭书道:“我出生之时天降祥瑞之兆,自小便是被众星拱月般宠大的,你说他们与我感情好不好?父皇也很疼我。”
魏堂胥微微点头。
——*——
又是一日拼死抵抗。夜幕降临,流沙关在月色的照映下依旧笼罩着未散的烟尘。
“将军!”副将吕原匆忙来报,语气欣喜,“将军!陆将军到了!”
吴黥神色一松,仿佛重伤的右臂也好了般,迅速与吕原迎了出去。
“陆将军!”
陆贤下马,看着这个昔日老友,豪迈一笑,道:“明日开始,此处便交给我陆家军了!”
吴黥亦开怀大笑:“欢迎之至!”
陆贤道:“我军后方尚有惊喜,希望吴将军看到后不会兴奋过度。”
吴黥往后望去,只见另一人率领了另一股军队方阵停在了陆贤的大军列阵旁。军中旗帜赫然刺着一个“魏”字。
陆贤含笑望着温苏夌。流沙关即到,却两军遭遇。此前蒙温苏夌相救,一直未有机会当面致谢。后来又听闻陛下亲自斩了王后,却是做梦也未曾想到温苏夌竟然非但未死,还能号令乐川军队前来助阵守关。
吴黥果然激动道:“竟是……乐川大军!”
温苏夌及小一下马,小一行礼道:“陆将军,吴将军。”
吴黥回礼:“亲侍大人。”他却是并不识得这位昔日男后,犹豫道,“这位大人……”
陆贤亦是烦恼。此人已被免去王后之位,应当只能算是平民百姓了。
小一见了他们神色,便道:“这位是温公子。无官无职。”
温苏夌亦对二人见过礼,便问道:“如今形势如何?”
吴黥道:“三日来闻人恭书不断派人强行攻关,只是所幸那领军将领似乎十分不济。我方虽军士疲乏,倒也还能再顶个几天。”
温苏夌皱眉点头,小一道:“温公子,一路疲惫,您先去歇一歇,想必陛下也快到了。”
温苏夌却环视了周围疲倦的守将,道:“我们需要将吴将军的人撤到后方休整。”
陆贤道:“交给我便好。”
小一又道:“温公子!”
温苏夌只好与小一去了。一个吴黥的士兵将他们二人领到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小一道:“温公子,我便在这门口,您进去歇着。若是有事便喊我一声。”
温苏夌将小一也打发去休息了方入了屋内,和衣躺下,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便不断想起周礼桓。
为了引出祸根,斩断祸患,他们放任一切阴谋诡计、邪欲妄念铺天盖地而来。
而后迎接他们的,便将是前尘尽葬,天人永隔。
这一切,对他公平么?对周礼桓又公平么?他越来越不敢孤身一人独处,为的就是避免胡思乱想。
他起身坐到床沿,将双手撑在腿上覆住眼睛。
却依旧是周礼桓。他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过,如此思念周礼桓。
去而复返的小一环着双臂,倚着墙微微闭目。却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动,猛然睁开眼睛。他的神情由惊讶变为欣喜。
周礼桓却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小一点头。
周礼桓轻轻推开门。
一片月光泄进屋中,温苏夌抬头,怔住。周礼桓整个人都浸在月光中,异常柔和。
他转身关上门,缓缓走到温苏夌身前单膝跪下,抬头道:“夌儿可是在等我?”
温苏夌抬起手覆上他的脸。周礼桓闭目在他掌间摩挲了片刻,亲了亲他的掌心,将他的手握住,柔声道:“夌儿可是想我了?嗯?”
温苏夌异常乖巧地点了点头,缓缓倾身下去,闭上眼睛轻轻地吻住周礼桓。
周礼桓心中一软,变被动为主动,柔柔地含住他的唇舔舐吮吸,而后挑开他的牙关,舌头相缠,嘴唇相互碾压着摩擦。呼吸都急促起来,周礼桓起身抱着他的腰将他放倒在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温苏夌紧紧地搂住他的背接受他狂风骤雨似的亲吻。
缠绵了许久,周礼桓方流连着从他唇上离开,平躺下去将他抱在了怀中,平复着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