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仿佛漫长得很,床上的两人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快天明才沉沉睡去。
花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李澜笙还在旁边睡着,他轻轻动了动,李澜笙便醒了。
花臣索性站起身,腿却一个打颤软了下来,身子刚往后倾了倾便被李澜笙抱住了,炙热的胸口烧得他心慌。
“干什么去?”
“我习惯此时起床。”花臣站稳身子,拿了一旁的衣服,自顾穿着。
李澜笙注视他片刻,也抓起自己的衣服穿了。
刚出了门,花臣立刻感觉到一阵不对劲,大清早的,这倾城阁何时这么热闹过?
“去看看。”李澜笙揽了花臣的腰,让他整个都靠在自己身上,稳稳下了楼。
一堆人围着看热闹,中间站着的只有三个人,七夫人,宁霜,柳誉。
几个人面色都差得很,宁霜则是面无表情跪在那两人中间,右脸上红红一个手掌印。
“本公子花了六百两,可不是为了买只破鞋一晚!”
七夫人也不甘示弱:“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人也伺候您了,您吃完一抹嘴倒是怪起我们来了。您说是破鞋就是破鞋啊?谁能证明?”
“本公子可是当今丞相五公子!你们顶撞我都不想活了吗!”柳誉怒吼一声,他这一吼大半嘈杂声都静了。
七夫人确实是经历过风浪的,柳誉这么一喊其他人都怵了,她却不怵,连带着声音也尖了起来,听上去十分刺耳:“怎么看我倾城阁好欺负吗?您是丞相儿子便能为所欲为了?这就算伺候您一晚您不满意也不该赖账吧?您既早知是被穿过的怎不早说?到了早上才闹!”
一时间七夫人便占尽了理,眼看着柳誉就要罢休,却见宁霜站了起来,笑了笑道:“我昨晚的确不是初次。”
柳誉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七夫人,你的小倌自己都承认了。”
七夫人瞬间黑了脸色,命手下人将六百两原封不动退给了柳誉,冷言道:“柳公子请回吧。”
柳誉大笑着走了,七夫人丢了人,抬手对着宁霜就是一巴掌。
“你在进这之前已经有过?”
宁霜两边脸都打得通红,却仍是温和笑着:“嗯。”
七夫人气得转身就走,一是气刚刚要不是宁霜插话她眼看就要吵赢了,二是气自己自以为的划算生意如今竟是赔了本的。
花臣皱了皱眉,遣散了四周看热闹的人,便听李澜笙道:“我走了。”
花臣点点头,李澜笙稍稍低头又深吻他一番:“下次再来恐怕要一个多月后了。”
花臣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见李澜笙移步,自己也回楼上房里去了。李澜笙却回头,一直看着他进了屋。
看热闹的人都没了,宁霜才拖着步子回了房,他浅浅笑着,脸上的伤也不曾理会。
过了会儿,阿兰端着一个托盘过来了。
“这是花公子让我拿来的。”阿兰放下了托盘,上面放着几种膏丨药,治肿胀淤青的都有。
宁霜笑了笑:“劳烦阿兰姑娘了。”
不知怎么,阿兰对这新来的人很有好感,即使今早闹了那么一出,可这位新人看着温文尔雅,看着就让人喜欢。
宁霜顿了顿,道:“阿兰姑娘请回吧,我自己来就好。代我谢过花臣公子。”
阿兰闻言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宁霜将衣袍都解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青紫的,细小类似于鞭痕的,甚至还有流着血的……
最惨不忍睹的便是他的腿根,还流着血,伤口都化了脓。
宁霜平静地在伤口上上药,刚到一半,突然门被推开,宁霜一惊想要遮掩却已是来不及,他身上每处,都给花臣看了去。
花臣漆黑的眸子扫过宁霜,道:“那丫头将我的药拿到这儿来了。”
说着花臣走了过来,从托盘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宁霜一眼便认得出,这怕是做那事时用来润滑的,只是看着远比倾城阁的要好很多。
是那将军送的吧。
花臣拿了也不多留,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才想起问一句:“你身上这些是柳誉弄的吧?”
宁霜“嗯”了一声,琢磨花臣要再问他什么,花臣却将门一关就走了。
宁霜怕中间再有波折,也顾不上疼痛,很快上了药将衣服穿好了。
说来他昨晚以为要死在这了。
那柳誉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也不知他是怎知自己不是第一次的,瞬间便恼羞成怒,抄了腰侧的鞭子就在他身上打了十几鞭……还是几十鞭?他记不得了,反正觉得漫长得很。
然后便卯了劲儿掐他身上各处,就连行丨房的时候都丝毫不温柔,像是将自己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般,害他流了好多血……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宁霜笑了笑,他又不在乎。
当那天被那人卖到这里来,他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霜儿,你可别怪我,我心里一直都有你,你是知道的,可我实在……实在没办法了……家里的生意倒了,我要怎么活?怎么活……”
他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晚竟在他面前哭成那个样子,所以他一心软就答应了。
不就是落入风尘,那又怎么样呢。
“霜儿,今晚你不如将身子给了我,也不枉我真心待你这么多年……”
就连把他卖到倾城阁的前一晚,那人也不甘心,折腾了他一整个晚上,倒也是不怎温柔,他除了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直到将他卖进倾城阁,拿了银子还不忘跟他说心里是有他的。
其实这话他早知是假的,可他就是愿意信。
温情偏将
宁霜在自己房里发了很久的呆,事到如今,便忘了吧。
他已是风尘中人,本不该有什么情缘,何况两个男人本就是有悖常伦。可是他看花臣与那将军相好各有欢喜,就也禁不住羡慕。再为世俗不容,那也是他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只盼自己,再也不要见到他,如此他便可不动情动性,就算孤苦一生,落得惨淡收场,他也无所谓。
经上次宁霜的事,已经过了半月,在这期间没人点过宁霜伺候,也没人敢点花臣伺候。
这阁中少有的两个小倌,便闲了下来。
花臣性情冷漠,宁霜性情温良,却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外面的风光再好,还是只愿待在自己房里,哪怕什么都不做。
虽是足不出户,街面上变动却被花臣一一看在眼里。皇城兵马交替越来越频繁了,怕是边疆骚动,又要起战事了。怕到时又是李澜笙的事。
心里胡乱想着,听着吱呀一声阿兰推门而入,满怀抱着从院中采撷的花草插进房里,看着也有些鲜亮的色彩。
“这花长得好好的,本可开完这季,再孕下季,你如今将它拔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了。”花臣看着小丫头忙着摆弄花草的身形,连话语都轻柔不少。
“公子自打跟了将军,倒是更加多愁善感了。”阿兰听了他说话只是笑,眉眼弯弯似那画中人一般,却因这屋中另外一人而显得姿色平平。
李将军么……花臣念着。
不知以后李澜笙会成为怎样的人,他现今权势名誉都有了,以后的路也一定是娶个重臣的女儿,生儿育女,死后也定当名垂青史。
花臣眼中的神色略微黯淡几分,他渴望的,也是这样的生活,男儿定当战死沙场,而不是似他这般像个女人一样做人身下之臣。
“公子,李将军来了。”阿兰叫他一声,他便起了身往楼下走。
李澜笙似乎每次都是半个月来这一次。
“李将军。”花臣笑了笑,便惊一片光华。“不是说,要隔一个多月才来?现今才过了十六日。”
说完花臣便心下一凛,这话说得跟他日日掰着指头算日子一样,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李澜笙看了花臣一阵,才拥了他入怀:“本将想你。”
花臣禁不住轻笑,跟着抱紧李澜笙。
只他心底终究不信,他从不信李澜笙会对他生何感情,即便说想他,大概也只是想和他度一夜春宵罢了。
这风尘之地,是容不得私情的。
李澜笙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怀中抱着温香软玉没了下一步动作。
“李将军,上去吧。”花臣说着就往楼上走,李澜笙却不动了。
“不了,我只是来看看你,这便走了。近日军务繁忙,今日难得抽空才来。”李澜笙一身鲜亮铠甲,耀得花臣刺眼。
“那将军慢走。”花臣轻轻一句,转身就要回房。
“我不在的时候,你若有事就去找李家军的偏将李怀恩。”李澜笙紧抿着唇,想了想也没什么再要交代的地方,转身就要走。
“李将军不在的这段日子,我还是可以接其他客人的吧?”花臣蓦然一句,言罢自己都觉后悔,一双眼睛倒是毫不避讳一副傲然模样。
李澜笙闻言一怔,干涩着嗓音道:“自然。”
说罢便走了。
花臣没想到他这般回答,竟是连气都不生,面无表情看着门口一阵,也回去了。
“公子何以要对李将军那般?他忙着还想着要来看你,为你安排许多事,你却当他面问了那样的话。”阿兰收拾屋子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在她看来,像李将军这般人,难道不该是想着去捧着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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