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娓娓道来他来此的目的,却徒然引起这老妇人的伤悲,老妇人用手中充当拐杖的木棍敲打地面 ,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悲痛
“侬晓得……人都无了,这些都无用……大人!我儿,我儿好冤,好冤啊!”
其声音太过于悲痛,惹的所有的人都不忍直视,纷纷的撇过脸去,不忍心再看。
然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韩云在一阵的沉默之后,竟然在那老妇人面前毫无征兆的跪了下去,吓得老妇人愣了一下,便连忙摇摇晃晃的到了他的面前,又伸出手,是很惶恐又无奈的语气
“大人,大人……侬是做甚哇,快起来,快起……”
韩云却是朝着旁边的侍卫说
“去折一只树枝来。”
那侍卫便应了声,左看右看,这满院子里只有石榴树,无人修剪的石榴树,直接交错的,上面生长着坚韧又扭曲的枝节,像是倒生的刺。
侍卫抽出刀砍了一截半个手腕宽一臂长的树枝下来,递给了韩云,韩云接过来,便双手举了起来,高高的聚在自己的面前,又低着头,情真意切的说道
“您若心有怨恨,便请鞭笞我吧,我是负责这件事的人,您的儿子在我手中失去性命,尽管其中有所疑问暂且不能对外公布,因此又延迟您与独子见面的事情,这都是我缘故,我不想逃避什么问题,因此前来请罪,若您愿意,便用这枝条来敲打我,以发泄心中的悲愤,我是绝无任何的怨言的。”
他说出这样的话,话语中含着深切的悲痛与自责,叫那老妇人久久的站在原地,无力的后退了两步,扶着一旁的架子,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年轻人,眼中流出滚滚浊泪,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摆了摆手,看着韩云,无限悲伤的说
“大人,您这样做我一个老婆子实在是受不起,而且这样的话,又有什么用,我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您到老婆子的院子里来这样做,是老婆子没有想到的,我也不想怪罪您,您请走吧。”
说完,老妇人便转过身进去了那低矮又幽深的房间自,步履蹒跚的,如秋风之中的瑟瑟落叶。
虽然老妇人辞绝了韩云的提议,然而韩云却没有离开,他在村庄里住了下来,接下来的时间,便一户一户的上门去还债,他是早就了解清楚几乎整个村庄的人都借了那书生一家银钱,或许是几个月,或许是几年,但是都有债务的关系,韩云每到一户家中,只让人说出所欠的银钱,然后双倍奉还,再来又说,是奉了君主的旨意,圣上本意希望可以查找出真正舞弊的人,来还其他人清白,只是没有周远会自杀,十分悲痛的同时,也想做一些事情来体恤,再来也想要感谢前来仗义散财的人,因为他做了本该是官员主动来做的事情,因此期望能够找到这个人,然后进行嘉奖。
这里的人,本来本不是相信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当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上的时候,还是十分吃惊的,又不由得对先前那富商的话产生了怀疑,倘若圣上是昏君,倘若刑部是吃人的地方,又怎么会对一个无辜枉死的书生这样的上心呢。
不过,这样明显是不好的话自然是没有人说出来,不过,关于那商人的消息,应该说一些是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此韩云在呆了三天之后,就有三五人到了他在的院子里去,说起了那商人的事情,说其实并没有人认识那个人,问起他的来历,也只说是外地来神京的,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于是感到义愤填膺,也想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外地来的?”
韩云眉头一挑,去看着那说话的人,又有些疑惑的说道
“携带万贯家财来神京的人,都该有名册记录,我曾经去查找,近几个月并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人来神京,怎么会是外地来的人?”
“不是不是——”
村民连忙摆手说
“说是早几个月都来了,至少是年前,是江东来的,说是做绸缎生意的。”
年前,绸缎生意,又是江东的人——那就只有一家了。
这指向性可真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怀瑜笑了一下,又朝几个人敬茶,说
“既然这样,我知道了,现在还请几位回忆一下来的人的相貌特征 ,也好让我去寻找。”
说完,他便让人去喊了画师过来,虽然在场的人都疑惑为什么他是过来还债的怎么还带着画师,不过韩云表现得很是正直诚恳,所以也只是怀疑了一下,便果然认认真真的回忆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说了出来给韩云听
等到他们话音落下的时候,画师也已经把人全都布衬到了画纸之上了
☆、新的线索
韩云把人全都送出去之后,又回到了院子里,然后站在书案前,低头看着那一张张的画像,然后宣人来,让人把能够记忆起来的人全都说了出来,也不过七八张画像。
然而,总比没有的强。
韩云便让人立刻根据画像去找,也不必张贴告示,只暗中查找,虽然一定会打草惊蛇,但是也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去找人,况且这些人过往只要在神京出现过,总是可以找的痕迹。
再来,韩云便当做没有事情一样,又呆了两日,这五日他日日去那老妇人的家中,只是坐在院子里,说起一些闲杂琐事,最后说起自己的父母也是英年早逝,自己家道中落,不得已而流亡在街头巷口,最后被一个教书先生收留,因此才得以生存下来,因此最知心酸生活,再来进京赶考,因为侥幸做出得到圣上青睐的文章,才能够在刑部当差,得以生活。
再多却又没什么好说的,说完之后韩云沉默了许久的时间,那老妇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埋头做针线活,到了韩云日常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幕之时,韩云起身的时候,那老妇人才喊了一声大人,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起头看着韩云,很是认真的询问
“大人,如果我儿还活着,也能像大人一样吗?”
韩云回过头,看着那老妇人的眼神,很是肯定的说
“圣上乃是明君,向来仁德,且知人善用。”
那老妇人复又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衣衫,过了一会儿,才说
“这样啊,这样的话,大人,你不知道我的儿子每天到了子时还在写字,天不亮就开始起床念书,他的辛苦你不晓得,好不容易到了最后,如果你们早点说赏钱是照常发的,也许,也许……可怜我的儿,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就这样啊!”
韩云威严眉头一挑 ,觉得她这样支支吾吾的,还是很有蹊跷,于是转过身走到那老妇人的面前,蹲了下去,看着那老妇人,很是耐心且柔和的询问道
“您为什么会这么说?赏钱自然是一两不会克扣的,且都是邻居,我这几日相处下来,觉得都是可亲之人,既然彼此知根知底,应该可以谅解。”
“不是……”
那老妇人往前躬身,看着韩云,像是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歪着头,满含悲痛且追悔的说
“他——远儿,我们已经借不到钱,为了准备考试,瞒着我去了千秋岁……签了卖身契,倘若不能够中举的话,如果不能……”
老妇人衣襟涕泗横流,再多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韩云当场愣住,脑子好像被人毫无防备的敲了一下,感觉一片的头晕目眩,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千秋岁是神京一个赌场的名字,这个地方若做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压他一头,其中汇聚无数赌徒,兼做借钱还贷之处,然而一般人是借不起的,要借钱,有三种还款方式,或以三倍利息还贷,且是在一月之内,超过一月,便逐递增,其二是能够在赌场中的决斗台上打赢三场比赛,其三便是换不起,便要算作千秋岁的人,此后无论各色买卖,绝无任何异议,这三类无论哪一种,都要签署卖身契,借了钱不能够偿还想要告官,一纸卖身契下来,官员也没有办法。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从来也是让人头疼的地方,千秋岁如野草横生,无论查过多少次,不出数月,便又冒出头角,而且牵扯多方利益,想要根除,韩云自认是空有凌云之志,却难以为继。
更是完全想不到,周远会想到这样的方法,找谁不好,招惹这种人。
那老妇人却又抬起头和韩云说
“大人,为我儿报仇啊大人!”
这……
韩云看着那老妇人,也没有办法说出更多的话,最后只好说
“下官尽力而为。”
那老妇人浑浊的双眼亮了一下,立刻就要站起来给韩云下跪,被韩云连忙制止,在老妇人的再三询问之下,韩云才郑重其事的朝她半弯下腰,认认真真的行了礼,说道
“我许下的诺言是不会食言的,若是食言,就让我孤独终生吧。”
这誓言不轻不重的,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想要找一个人陪伴自己度过余生。
但是在老妇人这样年纪的人来说,孤独终生实在是最残忍的事情,因此相信了韩云。
神京某个偏僻院子里正在浇花的男子毫无征兆的打了一个喷嚏,心道不知道是哪个小崽子又说自己的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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