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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帝后关系 (长歌当黑)


  

  ☆、燕雀鸿鹄

  
  怀瑜悄无声息的流下一滴泪,但是也只有一滴而已,再多就是过分了。
  怀瑜的父亲从来最讨厌看到有人哭泣,他的军营里倘若有人流泪,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最后的结果只是会遭受到无情的嘲讽与严厉的惩罚。怀瑜小的时候曾经因为被刀子割伤手指而嚎啕大哭,父亲从来没有安慰他,只是冷言冷语说真是太无能了,母亲虽然当时就为怀瑜报仇将父亲嘲讽的哑口无言,但是过后为怀瑜包扎的时候还是说父亲说的其实没有说,身在将军府就不要想流泪,不过也不会有人欺负到怀瑜,不会有机会让人伤害到他,让他发出哭泣的声音。
  但是还是有人让怀瑜流下泪来,伤害有时候不是真的让人肌肤见血而已。
  但是一滴也足够了,就足够了。
  怀瑜吸了吸鼻子,智商慢慢的回笼,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回笼,只是现在反应过来,才清楚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起来自己喜欢问镜喜欢的是什么呢,喜欢他的面容和随口就来的篇章典故,还是站在人群里侃侃而谈绝对不会被问到的卓然风姿?或许都有吧,然而从来都是以歆羡的目光去看,从来也没有生出要和他比肩的感觉,好像也没有想过去认真的了解问镜的志向。
  喜欢还是喜欢的,只是问镜好像不需要这样鸡肋一样的喜欢。
  怀瑜恍然好像是豁然开朗了一样,如同柳暗花明之后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但是这个新的境界里一片虚无,让他手足无措,难以维系,于是只能茫茫然在在原地举目四望,双眼溃散。
  他们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宫墙之上点燃了明黄色的蜡烛,在精致玲珑的宫灯罩着,看起来也是很温暖的存在,怀瑜在门口盯着那牌匾看了一会儿,怔怔的好像不认识那是什么意思一样,是了,他和问镜之间早就有不可逾越鸿沟,绝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
  赵稷也不催促,只站在一旁看着,看着怀瑜目无光彩的,难得的竟然觉得“心疼”,而又有一点的内疚,不过也只有一点而已,张问镜说出那样的话不是他教唆的,虽然是他心中知道像张问镜那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越狱,就算是牢门大开,他也是那种会在牢里巍然不动的人,但是也没有料到张问镜如此的决绝。
  个人有个人的念头,甚至于决不会产生改变,只是怀瑜从来有些单纯,不会去想世上还有这样的道理。
  怀瑜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往前走,门童一句话也不敢说,内里的宫人们早就接到风声说帝后此次出宫很有些不愉快的经历,皆是以为帝后二人之间有了什么问题,因此悄无声息的准备好一切,果然见了帝后皆是郁郁寡欢的,便不敢在眼前晃悠,即使是当值的人也绝不说一句废话,云鹤宫难得的竟然十分的寂静了。
  静的好像是冷宫一样,不过好在还有人烟,灯火也照常点燃着,也有宫人询问是否要布菜。
  然而真正的饮用却是味同嚼蜡了。
  怀瑜从回来就没有和赵稷说一句话,其实他是隐隐约约的想要赵稷主动的和他说话,无论说什么,安慰也好讽刺也罢,总该和自己说说话不是吗?
  但是赵稷什么也没有说,他就算是和朝云说起搬了奏折去书房的话,也没有和怀瑜开口说一句话。
  难道是觉得我实在自取其辱所以不想和我说话,还是说他们平常就这样从来不交谈呢。
  怀瑜便有些迷茫了,他想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怎么瞬息之间,所有人都不和自己说话了。
  他雾茫茫的宽衣解带,又晕乎乎的去了寝殿休息,然后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来回飘荡的帷幔,柔弱无骨的,好像是嘲笑他的鬼魅一样。
  怀瑜一下子坐了起来,心跳如擂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了一点害怕的情绪。
  他在床上低着头坐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却又起来了,只穿着亵衣就下床出去了,倒是吓了还在院子里忙碌的朝云一跳,询问他要做什么,怀瑜也只是摇了摇头,只是出门往书房走去,看到书房里灯火通明的,便知道赵稷还在处理政务,他如今一半时间在御书房,一半时间在云鹤宫,其实在哪里都是处理政务,不过冷落后妃实在不是一个贤明恩爱的君主会做的事情。
  怀瑜进去的时候,赵稷虽然低着头,却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怀瑜进去之后就自顾自的坐在一旁的矮塌上,看着赵稷低头伏案批奏,再来又站起来从书架上寻找什么东西,怀瑜看着赵稷走来走去,权当自己不存在,于是便觉得很是烦闷,觉得透不过气来,急需要发泄出情绪或者什么东西来纾解,否则他就要被闷死了。
  怀瑜看着赵稷又坐了回去,和自己隔着很远的距离,那是抓不到的距离,怀瑜透过光去看赵稷,朦胧一片的,好不真切。
  怀瑜便在朦胧里开口说话
  “你的志向是什么?”
  这一声好像是灯花突然炸裂,在寂静的空间中显得很是突兀,赵稷却放下了手中的书籍,抬起眼看着怀瑜,然后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看起来好像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怀瑜甚至已经做好听他高谈论阔的准备,但是赵稷却只是说
  “我为你弹琴一曲罢。”
  然后他传唤了朝云过来,为他把常用的那一把琴拿了过来,不多时朝云取了琴来,另外一件外衣,又有火炉煎茶,香炉焚香,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赵稷接过琴之后,微微的调整琴弦,便开始弹奏,说实话赵稷并没有很好地弹奏古琴的天赋,但是他弹起琴来却也有模有样,琴声飘荡在书房里,有一种分外悠长又苍茫的感觉,而又有一点豪气云天,但是这份豪气云天是生长在谎言蔓草里,没有得以施展的可能,晨起醒来想要出门去纵马长歌一震江湖,却只获得两袖沉甸甸的霜气。
  “母后曾经想做一名侠客,十五岁之前他每日都会早起练剑,绕城跑步,挑战每一个遇到的贵公子,十五岁那一年母后打遍神京无敌手,于是有些沾沾自喜,甚至无视了和当时还是太子的父皇的婚约,很轻松的就偷跑出去,外出去闯荡江湖。”
  赵稷忽然开口说话,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好像不过是在叙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他的母后,那个励志要做天下第一侠客的人不想过早的成婚,于是一人一马一剑就走了,然而只在外边闯荡了三年就回了神京,回来的时候全身粗布麻衣,那把镶嵌了黄金宝石的剑也没有了,只有一只竹竿支撑身体,他回来的时候城门大开,御林军从王宫一直铺陈到城门口,父皇那个时候已经接任了皇位,成了君主,带着三十二抬的锦绣大轿去城门口迎接他的新娘,然而母后仰起头看着他,问我错了么?想要行侠仗义也错了吗?为什么就连宝剑也典当了为需要的人送去银钱,那些人还说他的衣服这样华丽怎么不一起典当,又为什么他杀了坏人却被认为是滥杀无辜,父亲下了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去拥抱了母亲,说鸿鹄之志实在难得 ,可是人生在世,十之八九都是燕雀之心,说起来自己也是燕雀之心,不过对于鸿鹄,总还是怀揣着热爱与敬佩,期望有一天可以听鸿鹄说他的志向,也期望鸿鹄不要嫌弃一只燕雀只是想要获得安稳生活的志向。
  “父皇其实是一个无为而治的人。”
  赵稷说完的时候一曲也尽了,他的双数覆盖在琴弦之上,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
  “但是大禧在他手里也是蒸蒸日上,所以志向其实不是很重要,因为很多伟大的志向都实现不了,有鸿鹄之志固然值得敬佩,但是没有也不过是什么值得介怀的事情。”
  总归到底,都不会实现,不但不能,还会很挫败,赵稷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说的已经够多的了。
  这些属于先帝的红尘纠葛听起来还是很有距离感的,但是难得的赵稷竟然和自己说这么多的话,而且并没有一句是风凉话或者其他什么言语,还真是稀奇。
  怀瑜歪着头,看着赵稷这样神色专注的和他讲故事,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心情舒朗起来,好像是沉闷的夏夜突然刮来一阵风,风又大又快,凉爽透彻,要把一切沉闷全都吹走。
  而最后又说什么志向无用的话——怀瑜这一时刻方才后知后觉的说
  “你是在安慰我吗?”
  “算不上安慰。”
  赵稷抬眼看着怀瑜,觉得这样的怀瑜倒也很是稀奇了,端坐在矮塌之上,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听他说话,眉宇之间些微英气,依稀有着他父亲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电脑弄了一晚上,还以为今天不能写了,长吁一口气……晚安~

  ☆、时光漫长

  赵稷抬起头来,看着对面墙壁上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图,略略感慨道
  “只是忽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分外有些感慨,说起来其实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
  赵稷停顿了一下,怀瑜看着他,忽然心有灵犀的接过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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