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从这封血书上看,确实是他将人逼死。
赵稷收起这封血书,冷淡说道
“到底如何情景,韩云悉数道来。”
那捧了血书的官员,名唤韩云着,便上前一步道
“昨夜一入狱,这名学生便发悲愤言语,然因其他学生亦是多辩白,因此未曾有所怀疑,晚间累了,便都窝在一起睡觉,子时三刻,便听见一声闷响,守卫们连忙去看,便见此人仰头倒下,墙上一片血迹,虽然立刻唤人来看,却已无气息,传了同房的学生来问,皆是说并没有发现何时写的血书。”
赵稷闻言摩挲手中血衣,又窝成一团,垂下眼目去看殿中的臣子,开口说道
“诸位以为如何?”
却是万籁俱静,无人回答,大臣们面面相觑,彼此眼神示意着,一刻之后,方才有人出列,说道
“此事恐怕大有蹊跷,请圣上明裁。”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过一句废话。
赵稷沉默不语,只手指摩挲着白玉扳指,底下的大臣见他不说话,便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实在是说不过去。
又有人眼睛转了转,站出来道
“此事必然和吏部脱不了干系,须知向来文考官员皆有吏部官员负责一应事宜,往常不说,今时今日,十份试卷之内容竟然一模一样,虽然不能确定学子们是不是真的全都舞弊,然而必然肯定吏部要承担责任才是。”
吏部尚书冷哼一声,不以为意且略略愤然道
“魏大人想要谁担责任,明说就是了,何必如此暗箭伤人,要查谁,明说便是!”
竟是十分坦然,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
那魏大人便呵呵道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测,至于合理与否,自然是要圣上裁夺。”
“你!——”
……
一阵混乱之中,赵稷冷眼旁观,他虽然不曾想到竟然会有人只因为入狱就自杀——实在是太过于脆弱。
然而,总是要面对已经死人的现实,赵稷手指点在扶手上,也没有说话,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心领神会,咳了一声,诸位大臣听到这咳嗽声,便立刻停止议论,抬起眼往上看,看到赵稷不虞的面色,便纷纷的禁言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虽然圣上年岁不大,到底不能忤逆。
又是一片沉寂之中,那递了血衣的韩云又向前一步,开口说道
“臣有建言,不知当不当说?”
赵稷略略不耐烦的:
“讲来。”
谢韵便接着说道
“现如今斯人已去,其心思无从猜测;然臣亦是文考入朝,最知文人重节,牢狱之灾,莫如毁节,怕再出唐突意外,不若迁出牢狱,另择他处控制。刑部有一处院落,偏僻清净,因不能照耀日光,因此之前一直闲置,正巧这几日腾了出来,打扫干净,提名做问心堂,准备做思过之处,不如便让这些学生尽数转移到刑部的问心堂中,一来环境肃穆,与外界无所联系,静闭之中,叫这些学生自悔,二来不是牢房构造,也可免除其背负罪名之心思。”
赵稷听他说完,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也没有什么表态,仍然是道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他这样说话,既没有表现出赞同,也没有表现出反驳,诸位大臣面面相觑的,好像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赵稷登基时间太短,他又年岁不大,底下这些臣子还没有摸透赵稷的喜好偏向,自然也真的并不能猜测出他的心思,于是习惯性的朝着那帘子后看,想要从太后那里获得什么信息。
坐在帘子后听政的白玉京闭目养神,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一刻却伸出手摆了摆,站在身边伺候的宫人点了点头,便往帘子边上走去,于是有人看到那默默伸出的一只往下弯的手指,而后又默默的收了回去。
于是那些大臣心领神会,立刻谏言道
“臣以为可行,一来顾全文人身份,二来放松身心,三来又不至于无法控制,竟是最好的方法了。”
然后便是一阵的附和声,虽然偶有反驳,不过也被瞬间打压下去。
赵稷坐在龙椅之上,将下面诸位臣子的神情动作看的分明,心内又冷笑,一个个的皆不是想要真心为自己办事,搪塞了事,这样毫无建言与朝气的,也不知道是人老疲懒,还是不满自己。
面上仍然不动声色的,只揉了揉眉心,说道
“既然诸位爱卿也认同,那便如此罢。”
说完,便是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了。
诸位大臣下朝之后,自然满目愁云,那些学生或多或少与诸位大臣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心知圣上震怒再去求情怕是适得其反,于是只能迂回而来,或去临仙宫请安,或又和怀瑜父亲套话,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总是这样悬而未决的,也太叫人坐立不安。
李将军却猛地一拍额头,好似才想起来一样,说
“许多时日没有见过君后。”
也便是并没有和君后通过气了,诸位摇头叹气,又意有所指的遗憾道
“可惜那个张问镜了,好好的也被卷了进来,吾等见过其文章,不该是要冒险舞弊的文采啊。”
他们这些人,早已经知道张问镜最后肯定是要入了李家的门,这样的话,无非是道,他李阳总不能要一个背负考场舞弊污名的人进去他们世代忠烈的门,做他的儿媳。
李将军不为所动的,跟着啧了一声,叹道
“命啊,说不好。”
对外人这样消极无所应对的额,到底也不是真的视而不见,决定不管不问。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大家!这一周要忙晕头了连文档都没有时间打开,所以鸽了这么多天没更,请见谅,接下来没有那么忙,就不会一鸽这么多天啦~
☆、详细询问
李将军回去府中,便要自家夫人这两天寻个由头去宫中看望儿子,多少知晓圣上一二心思,虽然自家没有什么立场与身份掺和到这件事情中,但是总要知道这件事情解决之前,他们是要安心的过,还是忧心的过。
韩云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被宣入御书房,到了地方的时候,御书房的桌子上已经摆好棋子,帷幔无风自动的,飘散出若有似无的香气。
韩云在去的路上,就已经准备好将当晚之事详细说明,甚至备好一应物品,赵稷却提也未提,只让宫人搬了凳子来,要他陪着自个下棋。
虽然口里说着只是试试棋艺罢了,韩云也知道宣自己来是什么意思,因此下棋的时候到底没有全心投入,留出大半精神听赵稷说话。
战至中局,赵稷方才道
“那书生家境如何?”
这是问那死去书生的意思,韩云明了,立刻回答道
“其人家中只有一瞎眼老母,这次为赶考欠了族中百余银两未还,此次会试入了前十名,可获得银钱百余,也早已与乡里打过招呼,所获银钱甚至已经全都分好条例,要还给谁家,又或者做什么用途,甚是清晰,只是而今——怕是成了泡影。”
说道最后,略略的带着太息,实在为其可惜可叹,寒窗苦读许多年,不该如此过于轻薄才是,自身若是清白,自然不惧一切,何必走此极端,刑部难道是什么虎狼之穴吗?
赵稷便不说话,只低头看了棋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竟是朕之过错了?”
韩云闻言背后一凉,不假思索便立刻下凳,跪地说道
“臣绝无此意,实乃此人太过于脆弱。”
赵稷啧了一声,摇头道
“没有将过错推与死者的道理,准备些金银,替他还清了债务,再者,找人去伺候那位母亲罢。”
韩云不敢有所迟疑,立刻说道
“臣领旨。”
赵稷便扫了他一眼
“还跪着干什么?”
韩云便站了起来,虚虚坐了凳子一角,复又继续下棋。
未等心情平静,中途赵稷又问
“张问镜如何?”
韩云略想了想,便道
“张问镜么——此人自从进入狱中,虽然有问必答,但是却是冷言冷语,不冷不热的,常常独自坐在一个角落,想必很是不满这样的处置。”
赵稷便抬头看了他一眼
“可说什么话?”
“未曾,只是——”
韩云迟疑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赵稷便略略不耐烦的
“有话就说。”
韩云眉目扭曲了一下,才很是忐忑的说道
“他说此次考试的题目,他早在一月之前便已经写过了。”
题目么,总是逃不脱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能中了题目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除非——
赵稷眯了眯眼,一下猜出他未说出来的话,于是冷笑一声,替他将话说了完全
“所有的题目都做过?”
韩云便觉得有冷汗流了下来,觉得开口说话是万分艰难,但是又不得不说下去
“是,但是,他并未说出是何人与他指点,也坚决否认罪责。”
这话说的委婉,只是不想过早给人定罪罢了。一则韩家与李家交好,他与李怀瑾也算从小一起长大,总角情谊,也该替兄弟保住心仪之人,二则他也曾和张问镜坐而论道,很是有所感慨,那时候还觉得一定要把此人想办法弄到他们吏部当差,现在,却是烫手山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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