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私事不需要你说!”
简意顿了一顿,转身就冲出去了。
廖缃看一眼简意背影,对宗韶道:“他也是无心,王爷别生气了。他这一生气,再和安小姐吵一架,于事无补不说,还更糟。咱们还指望着安小姐呢。陶公子,要不你去看看?有你在,安小姐也许还收敛些。”
陶挚点头,出来寻简意,简意跑去安小姐院落,两个院子有花墙月亮门相隔,陶挚担心简意和安小姐争吵,却见正房里黑着灯,想来安小姐已睡了。
陶挚回头,听紫藤花架下有压抑的哭声,陶挚心难过,慢慢走过去,是简意在哭,趴在石桌上,伤心至极。陶挚的眼中不由也溢上泪来了。
明明是宗韶不高兴,拿简意出气,简意憋闷委屈伤心,却无处排解。陶挚伤感,慢慢走到简意身边。简意大约听到有人来了,稍稍收了哭声,抹了把泪,抬起头来。
陶挚知道自己来错了,简意一定以为是宗韶来了,没想看到的竟是自己。今天好像总是做错事。但依宗韶的性情,这会儿也不会来抚慰简意。
简意说得对,宗韶哪里都好,就是不会认错。说提分手就分手,那么伤自己的心,过后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或者因为他是皇家人吧,便知道错,也不会认,只有别人迁就他,哄他,原谅他。
陶挚坐下来。简意道:“你怎么来了?以为我会追讨安郎?我简意再没谱,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放心吧。”简意仰头,清冷月下,眼中仍是泪。
陶挚道:“简大哥,王爷的心里是很有你的。”
“是吗?”简意嗤的一笑:“我此情错付,自己要认,及时止损,从此再没他这个人。”
“你别这么说。”
简意一笑:“怎么,这不正是你想听见的话吗?”
陶挚低头,看着桌上花影:“简大哥,你知道福王每晚画一幅你的画像吗?从他九岁开府到你成亲前一日,画了十年,集成十个大箱子,我都看呆了。那些箱子就在他书房二楼的画室,你看到过吗?”
简意怔了,嗫嚅:“我好像见过那箱子,他说是他画的画,我没留意——”
“箱子无锁,还有一箱是开着盖的。他等着你看,等你知道他的心,等了十年——他向来是退避的性子,你也知道——”
简意吃惊地回想:“他是,有时把我往画室带——可我,只看到过一幅你的——”
“简大哥,那是他特意画了让你安心成婚的。他的心里全是你。若不是你阵亡的消息传回来,我和他不会在一起。”陶挚眼中流下泪来,忍不住掩住面,然后从没有过的失控,哭出声来。
陶挚终于止住抽泣,道:“他得知消息那一日,他都——我没有办法看着他绝望、毁灭,我只有救他。简大哥,你不要怪我。”陶挚抚桌大哭了。
他的情原来是这样脆薄,他自己都没发现,没梳理过。
简意的手轻抚在他的背:“小挚——”安慰唤他。
陶挚狠狠抹去泪,哽咽说:“如今你回来了,你要他,我还给你。”陶挚起身要走,人已被简意扯出:“你说什么话!小挚——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你别伤心,别这样——”简意不住口的安慰他。
陶挚抹去泪,稍稍平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过成这样,糟糕成这样。全部的美好为什么要自己打散,打散了,自己还有力气面对吗?以后怎样生活?
“你别瞎想——他画画可能就是练手艺呢,他除了画我他画谁呀,他身边也没别人哪,是不是?”
陶挚带着泪都笑了。
“他喜欢你。”简意道:“他和我说过。”
后边这句还不如别加。陶挚擦去泪,长吁一口气。
“你可别和他分手,你听我说,”简意有点着急:“我这还有一个安郎呢,你先稳稳?”
陶挚摇头,强笑道:“我累了,我心里乱,要不简大哥你陪我下棋吧。”他今晚是说什么也不想面对宗韶了。
简意说“行”,“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棋。”他走几步,向黑暗里连打手势,陶挚知道,花墙那边有人,估计不是廖缃就是荀皎。
陶挚闭目,觉得今晚真是发昏了,或是喝了酒的缘故。自己来找简意,廖缃怎能放心,肯定也跟来了。
自己今天思维真是断掉,这个时候,还是什么也别想,和简意下棋吧。
简意抱着棋盘和烛台来了,那是廖缃的棋盘,陶挚认得,也只有做不知,与简意下棋。
简意下不过他,一会儿就输得无力回天,再来,还是如此,简意今夜心思也乱了吧,或者让着自己。
简意不好意思拾捡棋子道:“要不我请廖缃来陪你下吧。”
陶挚想这么欺负简意也不是道理,就说“好”,又道:“廖缃睡了吧?”
“睡了敲他起来!”简意去了,一会儿廖缃来了,还真是床上揪起来的,头发只随意一挽,笑道:“这等雅兴?我来与陶公子手谈一局。”
陶挚心里暖暖的。简意、廖缃都是极好的人,善良的人。宗韶说过,他交的朋友都是好的。世间可以暖人心的,就是人与人间的善良好意吧?
廖缃棋艺水平很高,两人杀得难解难分,把所有世事都抛到云外去了。
那局陶挚赢了,陶挚觉得廖缃是故意让他,因为廖缃下了一着俗手后的懊悔有点假,陶挚也不在意了,有人陪就行。下到第二盘的时候,廖缃思考的时间过长,陶挚伏在桌上等,不觉就睡着了。
忽然醒来时,天已大亮了,一人站在身边为自己遮挡太阳的光,是宗韶。陶挚抬头,手臂都酸麻了,身上盖的衣裳滑落,宗韶一边用手撑着衣裳防止太阳照陶挚的眼,一边低身把地上的衣服拾起来。
☆、低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陶挚心里想,人间得此一人,夫复何求呢?
宗韶扶他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陶挚不知道昨夜自己和简意的对话是不是也被宗韶听到了。不过当时的情形,宗韶未必好意思出来寻人,大约待自己下棋不回房睡,才会出来找寻自己,也不知被廖缃还是被简意拦回了。
自己昨夜的情绪发作——就当喝多了酒吧,醉酒实在是最好的借口。陶挚索性回房再睡,说:“我再睡一会儿。”他方坐床上,宗韶已蹲身为他脱鞋。陶挚心潮翻涌,宗韶已扶他躺下,拉了被子来温柔给他盖上。陶挚忽然就想起宗韶初到自己小院给自己盖被子。从那时起到现在,已多久远了?他们已经成为世间最亲近的人。人在世上求爱人,是求什么呢?心的安放,情的接纳,家的存在,魂的依托?
陶挚躺下,方闭目欲睡,宗韶低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陶挚有点心跳,等着宗韶再吻,宗韶却一直在近前没动。陶挚不由睁开眼睛,眼前是宗韶熟悉的面容,不待陶挚说什么,宗韶已温柔又热切的吻下来。
陶挚心里五味聚集,可他无力挣脱宗韶的怀抱、唇舌的亲近。他们曾那样恩爱,肌肤相亲。身体都是有记忆的。陶挚试图推脱:“别——”宗韶就真的停下来,小心翼翼看他。
陶挚只好笑:“让我睡会儿。”宗韶笑点头,给他掩好被,起身离去。
看着宗韶轻悄悄走出去的背影,陶挚终于知道,他期盼的只是宗韶的爱。只要宗韶爱他,就可以抹去所有的伤痛,添补所有的空洞,心就安然圆满。陶挚长出一口气,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望房顶发呆。
他无法将宗韶还给简意,哪怕他那么说了,也做不到。他的心会碎,他在人间将无处安放。他不能成全宗韶过去的情,人生路已走至此,只有向前。只要宗韶不回头。
情原来这样折磨人,也那样美好。
其实最煎熬人的是情的不相信。
重逢简意,是自己心不安,宗韶的表现无可挑剔。
院中有人来,陶挚耳力一向好,听得出来,是江宁王的人,回复比武约定,今天下午栖元观前比武,荀皎输了,跟江宁王走;荀皎赢了,白栩留给福王。
陶挚起身,心堵得慌。可怜的白栩。
陶挚出来时,简意正和荀皎说:“那王琰靠不住,下午不管谁来,你就和他拼命,死也不认输!”
荀皎一脸坚决的点头。
宗泓也过来了,对荀皎道:“仲明,我来给你热热身,你就把我当那混蛋江宁王,来!”
宗泓武艺很不错,但不是荀皎对手,几次被荀皎打倒,宗泓是勇猛的性子,爬起来再攻上,把荀皎也打出血性来了,宗韶急忙叫:“住手!别打伤了。”荀皎不好意思收手,宗泓笑道:“十九叔放心,我留着手呢,没事!”
宗韶转头看见陶挚,来到他身边关切问:“睡着了吗?再回去歇会儿?”
陶挚笑说“不用。”
中午大家吃了一顿丰盛饭菜,饭后荀皎休息,廖缃把大家召集到宗韶这里开会,商议种种情形如果出现了怎么办。
宗泓说:“那江宁王不像蠢的,估计带不少人手,硬来咱们不是个。咱们谁冲上都会给他借口一并带走。”
简意说:“我上。他就算把我带走,安郎也能把我救回来。我让她去请她母亲了,她母亲说修仙到紧要关头,分不开身,不肯管这事,也是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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