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琰拿起桌案上两篇文字看,悠然道:“谢兄这是比背书比输了?”
陶挚道:“他答应了我赢就放我走,却背信毁诺,请王公子主持正义,放我走。”
谢容扑向桌案,目标不是那两篇文,却是那首诗,王琰手疾眼快已拿到一张,转身念道:“赠瑗若——这是写给我的?”
谢容脸都紫涨成猪肝了。
王琰看罢诗,笑道:“你有这般情谊怎没和我说过?”
谢容低头,目光找寻地缝。
王琰笑道:“这句有点不妥,我给你润色润色,孔德,我们谈论这首诗他不方便在场吧?”
谢容用手握成拳头遮脸。
王琰走到陶挚身边,把绑绳解了,对着立即就奔出去的陶挚道:“陶公子,骑我的马!”
谢容要追,王琰已张开双臂拦在门框:“孔德,我们再接着谈那首诗?”
☆、路上黑暗,但天上有星
陶挚顺着来时路策马狂奔,心都要跳出胸膛,待终于看见宗韶的身影,他狂喊:“王爷!”
宗韶听到了,也看到了他,奔跑中止步,手捂心口,腿一软就栽倒了,他身后跟跑的宗泓伸手没接住他,忙冲一步过来,扑在地上,手解开宗韶衣领、腰带,帮他在胸口顺气,自己也呼哧呼哧气喘不匀。旁边的谢征牵住马,疑惑看向陶挚。
陶挚跳下马,扑跪在宗韶身边,宗韶剧烈得喘着,眼中笑着,陶挚握住宗韶手,眼中溢泪,“王爷。”话语已带了哭音。
宗韶还活着,那真是太好。
等廖缃赶到时,宗韶气息已恢复差不多了。暮色莽苍中,陶挚紧紧握着宗韶手,一刻也不撒开,宗韶含笑劝着:“我没事。”听到宗韶能开口说话了,陶挚抚在宗韶臂弯里大哭了。
待陶挚终于止了泪,笑抬头,见众人都特别怜惜、小心的看着他,陶挚恍悟,将自己与谢容比试背书和王琰到来说了一遍,宗泓恍然放心的样子,廖缃欣慰含笑,宗韶爱怜的瞧着陶挚,眼中湿润,跟再世重逢一样。
他们搀扶着起来,在路边找了间小店欢乐用了水和饭,然后在夜色里向回走。
他们一路闲说着,并肩结伴前行,路上黑暗,但天上有星。
陶挚看着身边的人,觉得这其实是非常美好的一个夜晚,可以深深留在记忆之中。
人间得到这样的爱,有这些朋友,不管遇到什么,都是值得和幸福。
前面有灯笼晃闪,是来寻他们的简意。安萱寻死觅活不让简意离开,简意只得哄她睡了,半夜里偷跑出来,看见陶挚,简意欢喜扑上,一个拥抱将陶挚抱在怀里,惭愧说:“哥对不起你!”
廖缃拿过他手里的灯笼,再拉开他胳膊。
入了小院,荀皎在门边石上坐着,见了陶挚,强站起来,欢喜激动,与陶挚击了一掌,“我就知道,上天必是护佑你的!”
又见了安娘,大家都很开心。待回房就寝时天都要亮了,陶挚与宗韶彼此只看一眼就抱在一起,热烈亲吻,只希望可以这样天荒地老,永不分离。
醒来时已近午时,廖缃来问:午饭请不请白栩过来一起吃。
宗韶想了一下:“不用,让他自己吃吧。”
陶挚道:“王爷,你想好了怎样安置白栩?”
宗韶沉吟未语。
陶挚道:“王爷若想他也留在这里,就请来一道用饭,若不留他,也应请他用一回饭。”
宗韶疑问看陶挚,连廖缃都等待陶挚解释。
陶挚说:“咱们这个院子里,都亲如一家人,如果多了一个他,还不当做自己人,以后怎样相处?他会不会生怨恨心?”
“他这人不好相处的。”宗韶道。
“他出征是为国家,被擒是无奈,成为江宁王男宠更是可怜。王爷是魏国福王,与他有故旧,尚不收留他,是不是有点残忍?他与荀皎还是表兄弟,便为了荀皎也不应赶他走吧?就算王爷不想留他,也该请他吃一回饭,然后由他自己决定去留,你看可好?”
宗韶惊异看陶挚,点头道:“你说的是。”便让廖缃请白栩一道用饭。
陶挚问宗韶:“为什么这么瞧着我。”
宗韶道:“阿福,我觉得,你好像突然间变了,长大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陶挚想了一想,道:“昨日的经历吧。我以前总是遇到什么算什么,只与你在一起就好,可昨日在谢容的军帐里我第一次用局外人眼光看我们处境,才知我们这样身处险地,朝不保夕。我们十一个魏人在梁国,得想办法活下去。这里是我们仅有的生活之地,应该是安全的,彼此没有嫌隙。”
宗韶点头,握住陶挚的手,眼中满是歉疚。
陶挚道:“我以前在你王府时把你的两个下人打发走,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们,接纳不了他们,所以让他们远离。如果你不想留下白栩,就直接给他安置个去处,你看可好。”
宗韶点头:“我给他银钱让他走。我看见他就难受,不是他的遭遇,是他的为人。你不知道他这人,我处不了。他祖上也是开国功勋,子嗣单薄,家道没落,到他父亲是科举出身,任监察御史,为官清廉,他八岁时父亲病故。发丧后,家贫如洗,母亲带了他回济州娘家,他的舅父舅母很恶,百般厌弃他们母子,白栩忍受白眼长大,赴京参加科考却落第,他们母子再无法回去,母亲便带了他投靠荀灿。荀灿的妻与白栩母亲是姐妹。可荀灿妻已亡故,如今是继室当家。而当年荀灿入狱的时候白栩父亲曾避之不救,两家已久不来往。荀灿到底还算不错,留下白栩,说跟在荀皎身边,先学武功,日后从军,也就有前程了。给他们母子收拾了两间房,他们就这么住在了荀府。后来荀灿让他代替荀皎来见我,他欠荀家的恩情,是不能不从。
白栩这人,有艺术才华,也有志向抱负,就是心态不好。我可怜他的遭遇,曾尽力地帮助他,但他就像一个深渊,我不但开导不了他,自己都被他的阴暗拖下去。同样的人与事,他言辞所及总会是不好的所在,刻薄指责。他说的都对,但为什么不看好的那一面呢,让自己快乐一些?他将我所有的糟糕和痛处都激发出来,和他相处,我每天都不快乐。他察觉我疏远他,就想——接近我,我当即就将他赶走不许他再进王府。那也许伤害了他。可我得自救。我不能纵容他。我不是简意廖缃荀皎,不是父母呵护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没有那么多阳光温暖给他,我的心里也有很多痛楚和灰暗的地方,我只是压下去不想,想着自己得到的,想着自己已经挺好的了,比世上很多人都好了,要知足……”
陶挚安慰的握住宗韶的手:“我理解。”
宗韶挣脱出来,笑了:“你瞧,一说起他我就不快乐。可你就不同,一样是成长,你光明、温暖、纯洁、快乐。遇见你之前我是悲观失落孤独的,我都不敢想我这一生会怎样灰暗过下去,谁想有你出现,肯陪我,爱我。你看什么都从好的一面赞美,待人温暖亲切,只要看着你就心生喜悦快乐——”
陶挚笑着听他说,外面简意宗泓扶着荀皎一道进来了。
“王爷要让白栩过来吃饭?”简意道:“我瞧白栩神情有点不对。他被江宁王抛弃,王爷这里有陶小弟,他能受得了?昨天安置他住西厢房,我过去看了一眼,他眼神特别阴郁,也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你若让他来,离他远点,防备点。”
廖缃陪着白栩进来了。
白栩的容貌应该说没太大变化,或许是妆容的原因,眼角眉梢更增了妩媚,但整个人的精神全变了。他紧闭着唇,漠然地进来,漠然地抬眼看宗韶,然后扫了一眼简意荀皎,唇际稍稍轻蔑一动,最终将目光放在陶挚脸上,他空洞的看陶挚,终究一笑:“陶公子,你跟了王爷?”
陶挚看宗韶,宗韶向他微摇头,然后对白栩道:“映真,坐吧,没能早些救你出来,对不住了。”
白栩一愣,自嘲笑了,唇边飞起双酒窝:“王爷是为了救我才来南梁的?”
简意道:“你怎么说话呢,王爷为了救你才改的和江宁王比武条件。你若不感谢就走,别杵这儿碍眼。”
“哦。”白栩道:“王爷,那就是这一面,以后再不会见我了是吧。我在南梁学了鸲鹆舞,跳给王爷看好不好?”
说着白栩身姿扭动跳起来。
他跳得有些疯狂,让人看了难受。
众人默默看着他急旋,待白栩舞罢,宗韶鼓掌,微笑赞道:“果然好。”
白栩目光湛亮地绕过饭桌向宗韶走,廖缃一把拉住他:“喂,你要做什么?”
白栩回手就从廖缃腰间抽出了宝剑。
☆、我自己感动就好
他快荀皎更快,跃上去将白栩扑倒在地,手腕一拧,剑当啷一声落下。
白栩痛得不自主叫出来。“放开我!”嘶声,目欲裂。
荀皎将他胳膊扭翻过来双手扣在一起。
白栩痛得叫:“放开我!我是想自杀,为什么我死都不能够!”
宗韶道:“仲明,你松开些他。”
荀皎稍松开手,白栩这才好受一些,向荀皎轻蔑笑:“我是想死在王爷面前,让王爷一辈子记得我。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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