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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 (岳千月)


  因为云长流是烛阴教少主,这黄舵主也该算是千里迢迢前来拜见他的下属。
  而这黄舵主其实并没犯什么大罪,他只是随用了一个药人来解毒罢了,这么个用法的确很不人道,可却不能算是一桩罪过。
  一个不过是仗着少主疼爱的药人,只因被取了次血而已,竟要杀一位分舵舵主,这事儿本就十分可笑……而倘若真的杀成了,那就不仅仅是可笑,而是可怕了。
  自幼毒疴缠身的少主云长流,八年来从未当众露过面,本就有不少质疑的声音,乃至一直以来都有不少人想扶二公子云丹景坐这少主之位。
  这次十舵主入城觐见,本是一次服众的大好会,云孤雁欲带长子出席宴会也是这个意思。可若是长流少主宴会乍一结束,就在药门纵容药奴杀了前来觐见的舵主,哪里还能留得半分好名声在?
  因私废公,滥杀下属,幼稚冲动……还不定被传成怎么个昏庸无道的主子。
  这些细节小药人本不该想不到,可这时候阿苦早气昏了头。说到底他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受了这种欺负,哪里还能分出心思顾虑别的?
  他终于怒极地撞开云长流,吼出一句:“滚开!别碰我!”
  少主被推的倒退两步,脸上尽是茫然无措的神情。他望着阿苦的眼神散乱不堪,眸隐隐有无法承受的痛楚一点点漫上来,又干涸了落下去。
  阿苦眼都红了,他早就理智全失,只剩下狂暴的杀意在脑子里乱撞乱窜。
  他死咬着牙忍痛站起来,踉跄着又去捡地上的短刀。可他刚将刀柄握在,就又一次被云长流从后面抱住。
  阿苦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颈侧伤口失血的速度已经在少主一次次的坚持减缓下来。他只下意识地觉着云长流是来阻他。
  欺侮了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报仇的憋屈与不甘,以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直冲上胸腔。阿苦头脑里一阵嗡鸣,巨大的虚弱伴随着晕眩袭来,一时间气力都抽离殆尽。
  云长流握上了他拿刀的双,阿苦心内更加酸涩,只道下一刻利器就要被少主抢下来。他再也忍不住,“连你,连你也……!我、我……”却把眼一闭,说不下去了。
  就在绝望的情绪终于如漆黑潮水一般,冰冷冷地淹没了他所有神智的那一刻。
  一股温柔而坚定的推力自他身后传来。
  阿苦被那股力量扶着,浑浑噩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倾。
  他的上感觉到了某种阻力,但很快身后那股力量就破开了阻力,深深向前——
  ——哧。
  阿苦忽然心尖一凉,清醒过来。
  他听见刀锋没入血肉的声音,他闻见忽然浓重起来的血腥味,他愕然睁开了眼。
  云长流从背后紧拥着他。
  少主的双握着他的双。
  他的还毫无力气地攥着那把短刀。
  短刀的尖端已然深深地插入了黄舵主的胸前。
  黄舵主双目圆瞪,张了张嘴,鲜血就哇地涌了出来,惊恐与不敢置信的神色在他脸上交织,“少……主……”
  云长流沉默不语,只按着阿苦的,将短刀用力拔出。
  黄舵主凄厉地惨叫出声。云长流低头抱着怀里的小药人一侧身,舵主胸前那喷薄而出的血全都溅在少主的肩上脸上,一滴都没沾了阿苦。
  “……”
  阿苦怔怔的,他看着那威风八面的黄舵主胸前被捅了个血窟窿,看着云长流浑身是血,先冒出来的念头居然不是解气。
  他又看着几个时辰前自己还赞过好看的雪白锦衣被染的一片污红,看着血打湿了云长流柔顺的发丝又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心下竟迷糊地暗想:
  ……他怎么把他的小少主给弄脏了。
  这,不是……
  他、他明明不想这样的啊。
  下一刻,云长流再次用力。阿苦上的短刀插入又拔出,鲜血再次飞溅,惨叫在取血室内回荡不止。
  耳畔响起分舵那群人的呼喊,还是那么吵吵嚷嚷:
  “少主万万不可啊!”
  “求少主开恩……”
  云长流不做理会,他的脸紧贴着阿苦的,将唇凑在小药人耳边,轻声道:“我找不准要害,你来。”
  阿苦头脑一片混沌,他双移动,刀尖抵在那黄舵主的心口。
  可他又一个激灵,总算脑子里清楚过来,马上就想将往后撤。
  ——他怎么能让云长流为他杀人,还是杀烛阴教的人!?
  但是已经晚了。
  云长流握着他的,上前一步。白袍青衣紧紧交叠在一起,那把被两双握住的短刀,哧地一声刺入了黄舵主的心脏。
  这一刀,很稳也很快。
  短刀被拔出来的时候,阿苦眼前一片血雾。透过血雾,他看见黄舵主仰面朝天,慢慢倒下去的身躯。
  少主柔软问道:“还有谁?”
  阿苦却心如鼓擂,人早已乱的不成样子。他稍一侧头,就看见了云长流冰玉似的眼眸。
  他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恍然心想:
  天啊,这小少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呐。为什么他在杀人的时候,那双眼还能这般清亮平静?
  他难道不是第一次杀人么?
  他竟丝毫也不迟疑、不恐惧么?
  等不到阿苦的回答,云长流便一揽着怀里人,一握着滴血的短刀,环视四周。他神情镇静自若,嗓音清冷地道:“还有谁?”
  “刚才还有谁碰了他?”
  那李头领早就面无人色,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方才欺凌的竟是个惹不起的主?
  他直吓得涕泗横流,腿一软瘫倒在地,疯狂地把头往地上砸,直撞得头破血流:“少主饶命,少主饶命,小人该死,小人有眼无珠……”
  那些护卫也都纷纷开始讨饶,甚至连取血室里那些看着阿苦被打却没开口说话的其他药人们,也一个个吓得面色惨淡。
  云长流淡然走过去一步,又将短刀放在阿苦。李头领更加恐惧,他磕头磕得满脸的血,“求少主饶命!饶命!”
  铛地一声,竟是阿苦猛地将短刀扔了出去。
  他拉住云长流,哑声道:“够了!少主,够了……”
  云长流微怔,露出一点疑惑之色。少主敛眸半晌,复抬眼定定望着他:“为何?”
  阿苦只是一味地摇头,扯着云长流的衣袖,语无伦次道:“不……不。你不能……为我……你不能这样杀人……”
  云长流认真盯着他看,似乎还是不明白阿苦话里的意思。
  但过了半晌,他终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在李头领与一众护卫恐惧的目光,浑身浴血的少主把短刀拿在里,弯腰将阿苦背了起来。
  云长流就这么一步步走出了取血室,留下后面噤若寒蝉的众人。
  阿苦进药门的时候还是下午,如今外头天已经黑了,也冷下来了。
  云长流背着阿苦走进茫茫寒夜里。
  两个孩子都一身的血,少主踩在小径上,一步留下一个血脚印。
  穿过薄云的月光打在药田上,好像水波在草叶间流动。静谧,冬听虫的鸣声已经响起来了。
  阿苦眯起眼,原本那股如火焰般烤着他的恨意,早就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了。
  他倦然伏在云长流肩头,朦胧地看着云长流在月下被拉长的影子,软软唤道:“少主。”
  云长流应道:“嗯。”
  阿苦闭上眼,又唤他一声,“……少主。”
  云长流道:“我在。”
  小药人搂紧了云长流的脖子,结果摸到了一粘糊的血。他心内一疼,梦呓般缓缓地呢喃道: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没给你取血呢……”
  云长流沉默了许久,才又轻轻“嗯”了一声,可脚下却一步也没停,已经走出了药门。
  阿苦便知道,他只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嗯”的。
  这一晚,云长流背着他一路走下了山,从息风城走回他的木屋里去。
  明月始终照着前路,微冷的清风吹着发丝,阿苦渐渐神思恍惚起来。
  沦落成烛阴教卑贱的药人,真的是他的命么?
  可能,可能……
  遇上云长流这么个人,才是他的命罢。


第99章 兔爰(1)
  我生之初,尚无为。
  我生之后,逢此百罹。
  ——
  过分的身心紧绷一旦松弛,疲劳感就侵占了全身。又许是趴在云长流的背上实在令人安心,还没回到木屋,阿苦就在半途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床上,外头天光初明,是个清爽的早晨。
  他身上显然已被少主仔细擦洗了一遍,又换上了干净衣服,脖颈的伤口也被上了药包扎好,身周已经几乎没什么血味儿剩下。
  阿苦掀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再回想取血室里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总觉得太不真实。
  最后他第一次杀了人,还连累得云长流也……
  真是不应该。
  是了,长流少主呢?
  阿苦披了件外衣下了床,昨晚疼的不行的右腿已经勉强能走了。他这才发现不仅是脖颈的刀伤,他全身被打的地方都被细致地擦过药,瘀血也被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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