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子。”江止戈望着衣轻尘,十分坚定道,“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默了默,却又露出了一副很痛苦的表情,“......其实,理由,早便很清楚了......可是......”将红绳握在手中,狠狠攥紧,好半晌,方才镇定下来,提着包裹出门了。
衣轻尘目送江止戈离开,直到后者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处,衣轻尘方才若有所思地与花沉池道,“我还是不懂江九曲为什么要杀了江大哥的父母。”
花沉池却淡淡道,“小时候太过自卑,仰慕什么都很优越的兄长,结果却被突然告知与仰慕的兄长毫无血缘关系,一时无法接受......”
衣轻尘却摇了摇头,“就算这样,也不至于如此残暴......”
花沉池却垂眸道,“他从小便被天鬼老道带在身边教养,成长环境与教育方式对一个孩子来说弥足重要,他遇到的是天鬼老道,所以被教养成了一个疯子,若他同慕容千一样遇到的是你,也许一切都会大不相同。”
衣轻尘默然,心中竟是有一丝心疼起鬼面郎君来,只是此人罪孽太过深重,悲惨的童年并不足以掩盖他的罪过,衣轻尘知晓这点,未任由这丝同情在心中胡乱蔓延。
朝雨一直静坐在旁默不作声,直到这时,方才托着脑袋开口道,“你们不觉得哪里奇怪吗?”衣轻尘不解,“哪里奇怪?”朝雨却也说不上来,“不清楚,反正就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江止戈既已被朝雨诓去了洞庭,衣轻尘便也事不宜迟领着二人赶去城外野村。
三人赶到樵夫家时,天色已近昏黄,烟囱里升起一缕炊烟袅袅,还未走近便已闻见饭香,樵夫的女儿在院落中支起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上奉着几碗热菜热汤,小姑娘背对院门而坐,似乎正等着樵夫从屋内端饭出来。
衣轻尘发现自己来的时辰有些不大对,犹疑着是否要等他们将饭吃完再去叨扰,毕竟一日之内连着打扰两次,量他脸皮再厚,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的。
三人在旁等了片刻,樵夫却一直没从屋内出来,小姑娘也背对三人而坐,全程一动不动,朝雨隐隐觉察出不对劲,三两步走上前去拍了拍竹篱上的小门,小姑娘仍旧未有动作。
衣轻尘心中一紧,赶忙追了上去,与朝雨几乎同时翻入院中,可待他二人来到饭桌前,瞧见小姑娘的脸时,才发觉她已是眼眶并唇瓣泛紫,七窍流血死去多时了。二人冲入屋中,一番搜寻,发觉樵夫正躺倒在灶台旁,脑袋与身体分了家,流了一地殷红。
安置鬼面郎君的屋中已是空空如也。
朝雨蹲下身来检查伤口,得出一个结论,“手法很干脆,是杀手做的......”
花沉池随后赶来,望见屋中狼藉,眼神黯了黯,又去了鬼面郎君休息的屋中检查,衣轻尘生怕花沉池将一切归咎于自己对鬼面郎君病情判断上的失误,忙开口安慰,“这事儿其实不一定是鬼面郎君做的,毕竟那姑娘乃中毒而死,鬼面郎君从不用毒......”
“......你在看什么?”
花沉池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衣轻尘,淡淡道,“只是发现了一些东西......”说着,俯下身去,从鬼面郎君原本躺着的榻子上捏起一小撮暗金色的粉末,放在鼻前嗅了嗅,沉声道,“这是灵山特制的毒.药......”
药是灵山的药,毒却不一定是灵山中人下的。
衣轻尘心下清楚,这些年来灵山与皇族间的牵扯可谓千丝万缕,江湖上都说灵山其实不过是皇族养在宫外的太医院,话虽不如何好听,但道理确是这么个道理。
灵山会给皇族提供各类药物,有医人的,也有杀人的,因着造价高昂,用法偏僻,一般不会流入民间,眼下这掺杂着金箔的毒.药.便是明令禁止售卖的药物。
花沉池将那金粉装进瓷瓶,贴身保管好,朝雨将凶案现场查探了番,大致推测出凶手应当是从正门进来的,先用毒杀了院中的小姑娘,而后进屋用利器杀了樵夫。
花沉池将小姑娘面前的饭菜用银针挨个试了遍,银针并无甚反应,朝雨便道,“既然未在饭菜中投毒,这小姑娘又是如何中毒的?”
花沉池却未立刻给出结论,而是从袖中取出一瓶药水,滴了两滴到菜汤之中,片刻后,面前碗碟内的菜汤开始扑出雪白的泡沫,衣轻尘见之稀奇,花沉池便道,“是沉殊之毒......”
“沉殊?”衣轻尘乍一听到这个名号,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本以为是自己会错了字义,不想花沉池却盯着衣轻尘,点头道,“就是你想到的那个沉殊,她因常年服药,身体对寻常药物已有了抗性,以致后来剑走偏锋,不得不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对付体内病症,不想却渐渐摸索出了制毒的门道,最后便被长老们安排负责宗门内的毒物。”
衣轻尘回想起当年在赵氏老宅时,沉殊非但没有遵循断月夜萝的命令暗算沉依与慕容千,反而在夜萝手下护住了她们,因此打乱了夜萝原本的计划,自己却病入膏肓而死。
衣轻尘是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姑娘的,是以听到这个时逾十年的名号,一时间心中百味杂陈,“她制的毒,竟会被拿去害人......”
花沉池却没有这般大惊小怪,只是一面继续检查屋内有无其他的毒物,一面与衣轻尘道,“这毒若我记得不错,应是直供大内的。”说罢,抬眼看向一旁忙于勘察现场的朝雨,朝雨闻言愣了愣,“你是在怀疑我?”
花沉池不再多言,衣轻尘忙向朝雨解释,“木头的意思应该是,这毒既然直供大内,你又是大内侍卫总管,应当晓得宫中谁有资格直接接触这些毒物,许能提供些线索。”
朝雨方才冷哼一声,垂首思索起大内的局势,“真不好说,只要手里有陛下的密令,谁都可以直取这些药物,但我能够保证,也只有拿着陛下命令的人才能靠近这些药物。”
这样一来,答案便很清楚了。
朝雨蓦地想起临出京城前,国师的身影时常在大内出现,每次与自己撞见,他那面上总悬着副别有深意的笑容,朝雨直觉此事与国师口中的“考验”脱不了干洗,但牵连到无辜人家,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衣轻尘听罢朝雨的说法,沉默许久,总觉得这考验有说不出的古怪,“这下我们要去何处追查鬼面郎君的踪迹?”若是丢了鬼面郎君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的鲛珠线索基本上就断了。
朝雨思索许久,亦给不出甚好办法,“我先回城中将此处凶案报与官府,之后的事......再想吧。”朝雨踏初升的月华而去,衣轻尘与花沉池二人站在院中,与两具尸首相对,花沉池尚能继续调查尸首的死因死状,衣轻尘却只能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花沉池将樵夫断首处的伤口又检查了遍,基本确定了不可能是鬼面郎君的手笔,也就是说鬼面郎君应该至今未醒,且很有可能是被杀手给掳走了,至于杀手为何没有在此地对鬼面郎君下手,便不得而知了。
衣轻尘听罢,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但碍于花沉池肯主动与自己说这么多,便勉强勾起嘴角回以微笑,笑得委实有些疲惫。
花沉池看在眼中,只站起身子,从袖中掏出先前的糖包来递给衣轻尘,衣轻尘怔愣地盯着那糖包看了许久,不自觉扁了扁嘴,只接过糖包,别过脸去,不愿自己难堪的窘态被花沉池看见,轻咳一声,“这儿找不到线索,在旁的地方总能找着的,他鬼面郎君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了。”
朝雨很快便领着官府的人赶了回来,花沉池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告知仵作,便要领着衣轻尘回城。朝雨本欲将花沉池留下协助调查,衣轻尘却对她眨了眨眼,似有话要说,却又不肯直说。朝雨意会,果真不再多问,任凭他二人回城去了。
捕快将屋舍周遭拦了起来,仵作入屋调查,朝雨至始至终都只站在院落门前,因她晓得仵作不可能比花沉池找的还要细致,进屋只是浪费时间。
她有自己的顾虑。
十来名捕快调查的动静终是惊动了附近的村民,日落而居的村民们披衣而起,提着灯笼围了过来,所有人都在看见地上那披着白布的尸首后发出惊呼,朝雨站在尸首旁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在场有所人的神情,只要有一点异样,她都能够发觉。
看热闹的村民愈来愈多,朝雨等了半个时辰,终是察觉到了一个神色古怪的女子。她正站在围观人群的最外围,望着樵夫女儿尸首的神色不是同情与惊恐,而是说不出的复杂,似是早便晓得樵夫女儿会有今日的结局。
朝雨既是察觉到古怪,雷厉风行如她自然立刻冲出人群,将那女子扯入院中,任凭那女子如何挣扎喊疼,亦是不肯松手,直将她拖到尸首跟前,方才松手质问道,“你晓得什么,说吧。”
“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姑娘一口咬定,“不知道不知道,你快放我回去,晦气!”朝雨注意到这姑娘的目光正在躲闪,显然是知晓些什么的,但多半是怕自己会因此受到牵连,故而闭口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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