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金刚只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也不嫌他身上脏臭,一把拉起他来问道:“奥多尔呢?”
上官澜思忖这奥多尔应该就是跟德尔萨同行的那个胖子,哭道:“他死啦!被汉人杀啦!”
胖金刚大惊,也大概猜出德尔萨和奥多尔该是遭遇了劫图的汉人,奥多尔身死德尔萨死里逃生。又料想这疯疯癫癫的德尔萨既然在纳达兰,那么袭击他们的汉人肯定也在纳达兰附近埋伏,心里更加担心手中兵防图无法安全送达,心下紧张,出手便运力拍了德尔萨胸前大穴将他扔上马背,再跳回自个儿马上打马疾奔。
上官澜深知此时动手颇难,城中眼线众多,便纵得手也势必打草惊蛇。只得佯装被点住穴道在马背后头被颠得哇哇乱叫。见马即将进入宫城辕门,心中一动,计心上来。
胖金刚将进辕门,辕门到宫前尚有百余丈,无人居住鲜有禁军,心下已有些惴惴,又听后头德尔萨疯疯癫癫地大叫:“不进门,不进门,进了要死的要死的!”胖金刚揣测他们便是进了辕门之后遇袭,奥多尔身死,德尔萨或许是被伤了头颅,死里逃生丧了心智。不由一手握紧了缰绳一手拿捏住了袖中匕首。仍旧按马疾行。
忽觉背后一股凛然寒意,胖金刚身经百战,反应不俗。左手手腕一翻,匕首后刺攻势凌厉。上官澜身子从后一匹马上跃到被无处借力,眼看匕首刺到,也不扭身躲闪,只探手搭上伸来的手腕,足尖在马臀上一点,整个身子便凌空平平伸展开来,拉着那人手腕往后一拉,顺势将手中匕首往前一送,不过转瞬,胖金刚便颈脉断裂坠马身死。上官澜在肉干中翻出绘在马革上的兵防图,迅速撤出。
上官澜在纳达兰耽了整整一月,装疯卖傻引护图之人上钩,再暗中下手杀人抢图。将十二份兵防图尽数夺回烧毁之后,害怕横生枝节,又等了几日,待确实无事之后,上官澜终于换回寻常装扮。白狐皮袄灰羊绒帽羊皮长靴。穿了一月的破烂,换回这一身也是神清气爽。
上官澜不愿在月氏久耽,稍稍歇了歇,将在月氏各处欠下的账目结清之后,便启程回中原。他抵达榔头山,唤回雪出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九日之后,终抵襄阳。
此时襄阳都督府已如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成一团又全无头绪。一月前杨千秋叫白眉给上官澜送信,哪知白眉遇上风雪又寻不见主人只得折回襄阳。杨千秋见白眉爪足上小竹筒仍在,知道白眉不曾将信送到,心下大为焦急,梁天衡也只得派人四处四下寻访调查。但兵防图遗失已久,便纵追回,怕也早有仿品流出,叫梁天衡徐宏坤焦头烂额。
杨千秋因与月氏高手斗法,内伤颇重,但一月调息休养也恢复了六七成。玉凤澈身上鞭伤悉心照顾了一月也见好了,那大夫也格外留心,身上竟连疤痕都没留多少。玉凤澈痊愈之后也跟着在城中暗访,却未曾寻得线索。
这一日,玉凤澈照旧寻访了半日,虽已寻到了几个有些值得怀疑的地方,但盯了好几日也没什么异动,只得悻悻而归。在都督府耽了月余,便纵闭了眼也能寻到自己住处,推门抬眼,见上官澜正斟酒自饮,对面的酒盏中盈盈满斟待人归。
“来,陪我喝一杯。”上官澜斟罢了酒,扬了扬手中的酒盏,示意他落座。
在看见上官澜的瞬间,玉凤澈不自觉微笑起来,缓步进屋,落座,“你回来了?”
上官澜嗯了一声,又问:“襄阳城内乱得很,出事儿了?”
玉凤澈道:“兵防图失窃,正在查。”
“嗯,这倒不用忧心,送往月氏的兵防图已经被我截了。”上官澜淡淡道,“怕就怕月氏王子手上还另有图纸,所以还是尽量查出下落得好。”
玉凤澈听说上官澜已将图截下,顿时大松了一口气,笑道:“兵防图丢失时,杨先生还特意遣白眉给你送信。结果信没有送到,还生怕你不知此事。”
上官澜道:“白眉是我养来玩的,不能指望它送信的。说来也巧,路上碰到了送图的,探听了点儿消息料理了又抢了图。”说罢,饮了酒,将酒壶往桌子中央推了推,笑问:“还抢么?”
玉凤澈眉头微微一敛,见上官澜眉眼弯弯似乎心情极好,不由呆了一呆,“算了,今儿不抢了。”顿了顿,又问:“这回,你杀了多少人?”
上官澜在壶尖儿上指点的手微微一顿,抬眼仔仔细瞧着了玉凤澈,眉间一蹙,“你清减了好些。”
听得这一句,玉凤澈没来由有些恼火,还没想出怎么顶回去,脖颈上却已经搭上了两根温凉的手指,悚然一惊,抬眼,却见上官澜面庞近在咫尺,但觉他手指顺着脖颈往下滑,稍扯开他衣领,玉凤澈僵着身子不知该如何反应。
“鞭伤,怎么回事?”上官澜缩回手,坐回倚中,皱眉问道。
玉凤澈稍稍松了口气,喝了一口酒压压惊,他已然打定主意要将太子拿他逼问一事死死瞒着。只说梁天衡见他拿着天堑,以为他是月氏细作误会他。
上官澜听着,隐有怒意,但依旧眉眼带笑,“我的人也敢动,真是嫌命长。”
玉凤澈见他动怒,有些稀罕。毕竟,他从来都是眉眼带笑的模样,但又怕他真动杀念,赶紧宽解道:“怪不得梁都督,事关兵防图,难免风声鹤唳。”
上官澜指尖在盏沿儿上滑了半圈,忽然笑出了声,“你方才问我杀了多少人。卉儿也常这么问,不过我说,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
“你同她不一样,我可以告诉你。这回,我杀了三十三个人,有两人无辜,但不得不死。”上官澜说罢了,伸手再去拿桌上酒壶,才拿着,便发觉壶中已无酒浆,不由大为失落,“唉,没了,人还没等来呢……”
玉凤澈有些诧异,正暗自揣度着在上官澜眼中,自个儿跟方卉一究竟有什么不同。又听见他说要等人,不由顺口问道:“等谁?”
话音未落,却听得外头有个声音回应道:“我来了。”是个男人,嗓音却软糯,叫人听出几分酥骨的媚气。
玉凤澈眉头大皱,回头去看,见身披斗篷的一人已经进门来了。揭了风貌斗篷,露出一张极为清秀俊美的脸,唇红齿白弯眉凤目,笑意盈盈地看向上官澜,道:“我来了。”说着,便走过来,他该是戏子出生,身段窈窕,有几分弱柳扶风的气质。
“坐吧。”上官澜说着,拍了拍安置在身侧的椅子。
那人挨着上官澜坐了,直直伸了双臂缠了上官澜的手臂,道:“说了要来捧我的场,怎么叫我白等了那么久,你去哪儿鬼混了?”
上官澜伸手在那人脸上摸了一把,笑道:“襄阳事了,别说看你唱戏,陪你唱戏都行。”
那人轻轻哼了一声,道:“我要唱霸王别姬,你陪不陪,嗯?”眉头一扬,风情万种。
上官澜捏着他下巴,笑意盈盈,“陪,怎么舍得不陪我的阿满。”
阿满听了这一句,顿时笑意满脸,问道:“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事?”
上官澜自怀中摸出了一张□□来递给他,道:“这人的面皮,你看看可能做出差不多的,我有用处。”
阿满听了,哼了一声,尖尖细细的指甲戳在上官澜心口,埋怨道:“没良心,也就用得着的时候才能想起人家来。”
上官澜笑了一声,抬起了那人下巴点了一点,笑道:“我要是有良心,可就要被你伤心喽!”
阿满妙目横飞,瞪了上官澜一眼,又漫不经心瞧了玉凤澈一眼,起身,自顾自走了。
玉凤澈绷着身子坐在上官澜对面看他与那男人温言软语调情弄意,心里不住骂上官澜荒唐。见那阿满走了,才开口问道:“他是什么人?”才问出口,便生悔意,这是上官澜私事,不便过问的。
“千面旦角儿胡阿满,易容的功夫出神入化。”上官澜眉眼带了清冷笑意,同方才的闻言软玉判若两人。
玉凤澈扯了话头,“你方才给他的,是什么人的面皮?”
上官澜笑道:“那是一个护送兵防图的人的面皮,你们在这襄阳城内探访了这么多日,也该有招人怀疑的去处。不如用这张面皮,去探探虚实。”
玉凤澈凝眉想了想,点头道:“是个主意。只怕打草惊蛇。”
上官澜笑意清浅,道:“我有法子,你不要忧心。”他忽得站起身来,到玉凤澈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回了襄阳的事儿,你不要同别人说,杨先生,也不要。”
等玉凤澈回头再看的时候,室内空空荡荡,仿佛他根本不曾来过。
☆、拾伍.
玉凤澈得知了上官澜下落,知道了他的计划,也不再辛苦自己个儿去探察。只在襄阳都督府住着。
三日后下午,有人送了张信笺来。是胡阿满送了信来,邀他去忘归楼相见。
忘归楼很热闹,是名旦胡阿满要唱“霸王别姬”。
玉凤澈心道:胡阿满这千面名旦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叫的。上回听上官澜说要陪他唱戏,也不知他是不是真会粉墨着面登台唱戏?
寻了人,胡阿满已经穿戴好了行头化好了妆,胭脂青黛浓墨重彩,竟勾得那一张脸漂亮得过分。
相似小说推荐
-
陛下要我给他生太子 (禁庭春昼) 晋江2019.02.18完结满朝皆知武安候仗着陛下宠爱肆无忌惮然而肆无忌惮的侯爷最近很愁,他最大的靠山,看他眼神不...
-
归思若为安 (鸣秀) 晋江2019-02-12 完结仿佛宿命般的,十五年前相依相偎,他是他的唯一;十五年后相识于陌,他是他的执念。情有独钟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