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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令 完结+番外 (舆凉)


  玉凤澈坐在镜前合着双眼,由着胡阿满在自个儿脸上折腾。待到折腾毕了,也有了小半个时辰。
  “盟主令你探听消息去也。”胡阿满戏前正开嗓,这一段,说得倒像戏里念白。
  “嗯。”玉凤澈起身要走,这地方脂粉香浓,叫他浑身不自在。却听得胡阿满在身后唱道:“玉公子得空,来奴家此处听戏,可好?”
  玉凤澈嗯了一声,或许,上官澜另有去处。少时缠着师叔学了些月氏语,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换了身不起眼的灰白衣裳,寻了一双分水刺藏在袖中,孤身一人,去了那叫人疑心的地方之一。
  一个偏僻的酒馆,门口挑了个半旧的酒幡,进门坐稳,叫了一坛子竹叶青到临窗的位子上坐了自斟自饮,歇了一阵,又叫了牛羊卤肉。
  牛羊卤肉才叫上来没多时,便有人坐到了他对面,道:“德尔萨,你怎地回来了。”出口是汉语,但异常生涩。
  玉凤澈哪里知道他无心之举正好是月氏人的暗号。他料想这“德尔萨”便是这面皮主人的称谓,当下以汉语说道:“换个地方说话,有要事禀告。”学着那人有些古怪的音调,倒颇有几分月氏人的味道。
  那人再不生疑,撂了碎银在桌上,带着玉凤澈出了门。
  玉凤澈心想上官澜令自个儿探听消息向来是不许打草惊蛇的,若是去了,势必得尽快脱身。这张面皮是送图之人的,他们势必会问兵防图之事,不如就着兵防图同他们周旋。打定了主意,心下安稳许多。一路随那人行走。走了一阵,觉得有些奇怪,以月氏语问道:“你带我绕路做什么?”
  那人听了,同样以月氏语答道:“怕府衙有人,绕路安全些。”
  玉凤澈心道:“这些人,心思倒也细谨。”
  又绕了一阵,二人进了一家赌坊,从大厅旁绕过上了楼,那人将玉凤澈留在楼前,自己前去通报。歇了一阵,又有人来临玉凤澈由后门出了赌场,绕进赌场后巷之内的一个小院。玉凤澈忖道:“如此偏僻,难怪寻不见。”
  进了院子,四下一扫,院中有人打水有人劈柴有人晾衣有人搬弄盆栽修建花草,各自低头忙碌看也不看来人,但玉凤澈一扫之下已然心惊不已。这院中的五人个个都是好手。
  劈柴之人,将一柄柴刀运得呼呼生风,那柴刀比寻常柴刀大了两倍有余,乃纯钢所铸;那搬弄盆栽修建花枝的,骨节修长,指尖微微泛黑,怕是毒爪毒掌的行家;再说那两个晾衣的,身姿轻快灵活,想来是使柔术身法的好手;那打水的,步伐轻快,两个水桶倒有个小缸大小,纯铁所铸,那人轻功绝顶膂力惊人。
  进了前厅,厅中椅子上坐着个三十许的男人,布衣加身,身材精壮眉宇凛凛含威,左右手分别坐着两个老者,一人须发尽白,另一人无须无发,一张脸上满是褶皱,正垂目休养。二人皆是内修高手。
  看到此处,玉凤澈已是心下惴惴,但仍旧冲着那座中之人行了个月氏的大礼。
  座中那人开口说话,竟是汉话:“德尔萨先生,您护送的地图,出了什么岔子了?”
  玉凤澈开口道:“属下无能,没有将地图送达,被汉人抢去烧毁了。”
  月氏王子大惊,问道:“怎么,竟然没有一份地图被送到么?”
  玉凤澈听见这句,微微一愣,旋即猜到他是派了多人送了多份前去,于是回答道:“是的,没有一份送达。”
  座中须发皆白的老者突然开口以月氏语问道:“你怎地知道?”声音苍老沉闷。
  玉凤澈旋即改用月氏语回话道:“我守图不力,便在纳达兰盘桓将近一月,等其他地图送达,结果,都没有等到。”
  无须无发的老者听到这里,猛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锐利如刀直直射到玉凤澈身上,问道:“你一人?”
  玉凤澈微微一愣,回答道:“是的,我一人。”
  那老者转口问道:“那两人,都死了?”
  玉凤澈也不疑有他,点头道:“是的,都死了。”
  话音未落,便觉眼前劲风来袭。玉凤澈知道是漏了馅儿那两人已经开始动手,一左一右封死了他的前路,只得点足后掠,人尚在半空,便觉背后又是一阵劲风,听着呼呼风声,便知道是极厉害的重兵。
  袖中分水刺出,一手前送封住胸前,一手后送要抵开那重兵,腰身一扭,旋身而起。这才看清了,是那打水的将一个铁水桶掷了过来,左手分水刺柄在那水桶底子上连击两击才勉强阻着了去势,但他手腕也已因为这两击微微发酸。他在击水桶时顺势往下按了一按,借势旋身而上,落在了院落檐墙之上。
  正想折身离去,却听一声清喝,右脚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裹住,低头一瞧,却是那方才那挂在晾衣竹竿儿上的一副床单,正想出力挣脱,岂料一股大力猛地将他拉下了屋檐。身尚在半空,却已有人自四面八方攻过来,右方是那重刀兜头劈下,后方又是那白铁水桶,左侧是那使毒爪的中年人,正前方,那晒衣的两人,一人拉着绸缎裹着他右足,另一人手中竹竿儿尖尖儿颤颤直取他璇玑穴。
  玉凤澈清喝一声,旋身扭腰,猛地抬了右足,微微一绕,将竹竿儿缠住,再顺势往那劈来的重刀上一送,同时左手一翻,收了分水刃,一掌运足了内劲,拍上了背后的袭来的大水桶,右手分水刃却直取那毒爪中年人掌心劳宫穴。
  刺啦一声,裹着他右足的白布被刀刃砍断,那竹竿儿也被削去一截,那大水桶被玉凤澈使柔劲儿一带,便被他牢牢抓住了桶沿儿,绕着自个儿身子一转。那毒爪中年人见一击不成,正送了另一只手来抓,玉凤澈抓着桶那一转,叫他另一只手只抓在了桶身上,硬是抓出三个白印。玉凤澈将那随着自个儿转了一个圈儿的铁桶顺势甩出,直直往那使桶的那人飞去。
  使桶的那人知道不能硬接这飞来铁桶,出掌接桶同时身子不停后滑以化去来势,等那桶接稳了再看,玉凤澈已与另几人斗在一处。
  剩下那几人见玉凤澈能出招化去他们联手攻击,心下不敢再大意,围牢了玉凤澈再度援手来攻。拿着布匹的,挥布来阻挡玉凤澈视线,时不时还试图缠住玉凤澈手中分水刺,使竹竿儿的仗着竹竿儿长软,来击他大穴,还时不时带出两招枪法,使大刀的便觑准了空隙挥刀来砍霸道凌厉。毒爪毒掌的中年人也是爪来掌去地不消停。
  玉凤澈见逃不成,存心猛搏一回,出招也是狠辣异常,饶是如此,拆了百来招也是左支右绌再难招架。
  使桶的那人瞧见玉凤澈身后不防,抬手便将铁桶往他后心掷了过去,玉凤澈听见身后风声,使了一招倾身分水,身体前倾猛地将手中分水刺挥出,将人避开一步,而后转身准备出掌将铁桶带开,他激战已久,内劲早已不足,哪里抵得住那人全力一击,虽然带开了三寸,但那铁桶还是牢牢撞在了他右胸右肩之上。
  那么沉重的家伙,就是凭空一撞也叫人够受,何况还是带了一位高手十成内劲的!那一撞之下,玉凤澈心肺大震,内息一乱,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再也不支仰面就倒。
  使刀的那人趁势将刀刃一翻,眼看玉凤澈后背就要撞到他柴刀之上,这么一撞,将人断成两截也是绰绰有余。
  玉凤澈此时头脑一片昏沉,早已萌生死意。正闭眼待死,胸口却被一股大力一抓,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扑,迷迷糊糊看见了上官澜的脸。
  玉凤澈看见了上官澜的神情,他想,这个人,竟然如此关情他的生死么?还没等他想明白此事,他便已失去了意识。
  上官澜拽着玉凤澈胸口,身子一转,便转到了他身前,将玉凤澈伏在他背后,口中一声唿哨,未待众人反应过来,柴门却被一匹白马踏坏,白马长嘶一声,转瞬奔到上官澜身侧,上官澜手在玉凤澈腰上一托,便将玉凤澈送到了马背上。
  众人见他要走,怎肯放过,那使桶的大汉直直甩出两个铁桶来要将那白马打倒,那使毒爪的,更是要将玉凤澈从白马上抓下来。
  上官澜左手在马背上一按,身子便平平悬起,两脚平平一伸,那两只铁桶便被他一脚一只给抵了回去,右手劈月长剑挥出自上而下直往那人手腕削去。那人知道他剑法厉害,再也不敢强攻,退出三尺。
  被上官澜抵回去的两只铁桶,去势比来势快了数倍不止,那人正待要闪避,岂料那两只大桶已经到了面前,胸口被大桶结结实实一撞,口喷鲜血退出丈余,仰面倒下白眼直翻,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上官澜喝了一声:“去!”左手再在马背上一按,那白马直直冲出了门。
  内中两位高手本以为无需出手便可拿下玉凤澈,岂料半路杀出来一个上官澜,不过几招,便将一人打倒,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那无须无发的老者对须发尽白的老者道:“我随他们拖住他,你速速护送王子撤离。”
  白发老者点了个头,便一把拉起了月氏王子绕过屏风直往后堂,要从后门离去。那光头大喝一声,脚不动臂不抬,便直直往上官澜飞去,一只手掌平平举起,未到跟前,劲风已然吹得上官澜衣袖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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