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不做朋友,那他,又该以什么身份什么方式面对他?
昨夜他还未及反应,就被亲了。被,被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男子里里外外的亲了。
还一点也没想过反抗……
还,还不要脸的回应了他……
不是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那个人与他是全然不同的样子,蛮横粗暴的揉摸,带着恨意的啃咬,无法挣脱的囚禁,那个阿娘不愿提及的人,那个怨恨阿娘的人,那个在他身上报复宣泄的人。
可他通通都不在乎了,在连奚的拥吻里没有不安和恐惧,像沉入温热的水里卸下一身的疲乏和繁思,期待着黑甜一梦。渐渐的就想要更多,更多。
少年心事在黑暗里千回百转,却只敢红着脸闭眼假寐,将一切未知留给明天。
可眼下这情形……
乔淮在心里狠狠唾弃了昨夜犯怂的自己,继续认怂道,“不、不就是一碗药嘛,我喝了就是。”声线里透着一丝暗哑,他赶紧轻咳了一声掩饰,伸手拿过桌上的碗一饮而尽。
真真是龙困沙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西厢小霸王竟然沦落到喝药求荣的地步了。
“喏,你的差事完成了,小爷我要歇下了,可以别再五花大绑了么?”他亮了亮空碗,故作镇定。
“……”
连奚对于乔淮今日的配合倒有些意外,两人默契的谁也未提昨晚的事,只是,此刻的依偎又该如何言说。
“乔淮,昨晚……”
房门外忽然传来碎乱的脚步声,有丫鬟略带慌张的喊道,“少、少爷,老爷来看你了。”
怀中温暖的身子陡然僵硬。
4.
“哐当。”
这间屋子里已许久未传出瓷器落地的声响了,门外的人霎时噤了声。
当连奚用力拉住乔淮的手腕时,那只纤白的手上已添了道瘆人的红口子,少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俯身拾起碎瓷片握在手心。
瓷片很锋利,甫一没入皮肉嫣红的血便顺着白瓷和白瓷一般的皮肤涓涓落下。
似乎不久前他也是这般弄伤了自己,而他费了好大的劲连哄带骗才替他包扎好伤口。
“别这样!”
乔淮松开瓷片,似是这才回过神来,煞白着脸无助的抬眼看着他,语无伦次,“他怎么来了,他,他是不是听到了风声,知道我喝药了?”
“他肯定知道了……所以他来了。”
“乔淮……”
乔淮蹲在地上,低头用力拉扯头发,血蹭上脖颈和脸颊,看起来狰狞而妖异。连奚亦蹲在他身前紧紧按压他的伤口。
“连奚,你看这样够不够唬住他?”
上一次看见这样的乔淮,还是初遇的那天,彼时他们之间隔着一扇窗,也隔着一道笼门。
不过转眼间,他悉心照顾的少年就把自己折腾的狼狈如斯,连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口好似也被生生扯开了一道口子。
“你别做傻事。”他用力收紧手,“别乱,我在这,我这就帮你止血。”
“不,不行……你不知道,要流很多很多的血他才会罢手。”
“别胡思乱想,事情不会变成你想的那样……”
“拜托……拜托你别看着我。”
“求你……”少年垂首反抓住他的衣袖,一头青丝垂散,难辨神色,“别看我。”
这副样子才是我本来的面目啊,被去了刺的刺猬,只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肉。
不过是个病弱到甚至不能承欢塌下的“少爷”。
这样的我,你可以当做没有看到吗?
“连奚,你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喝药治病,为什么?”他明明是笑着的,泪却落了下来,“连奚,你才是做傻事的那个人,我本就……无药可救啊。”
“乔淮……”
“你也走罢,不然那个人也不见得会放过你。”
“嗯,当然要走。”
乔淮还没空继续难过,就已被人稳稳的驮在背上,“连奚?”
胸膛之下能清晰感受到少年宽厚紧实的肩背,和随着声音微微的震动。
“乔淮你是傻子么,躲不过就跑啊。”
5.
屋外已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下人,几个婆子四下一搁就是堵人墙,旁人只得从缝隙里窥见一二。
这是什么风,把乔老爷给吹来了?
等了良久,屋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后便动静全无。
“少爷,把门开开罢。”
椋叔一来,众人都识趣的避散开,变作三三两两于远处观望。
待管事挑开卷帘移步而入,一挑一放间将门外透进的光斩了个齐整。
小屋内并不昏暗,一道洞开的窗任凭阳光倾洒,晨晖落在一地碎瓷片上,闪着细碎的柔光。
屋内哪里还有人影。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上周我鸽了我有罪! 然后跪谢小天使给的海星!我的天。。
第八章 戴胜降于桑 (中)
1.
“滋哇儿。滋哇儿。滋哇儿。”
头顶的蝉鸣一声盖过一声,阳光落入树的缝隙里,在林间漏下错落的光束。
两个少年穿行在寥寥光影间。山路崎岖不平,连奚的步履亦或深或浅。他避开人多的大路,另择了一条掩在密林里蓬蒿丛生的山道。
乔淮手臂软软的垂在连奚的脖子两侧,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起来没什么分量,似一个大号的人形包袱。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离西厢已经有一段距离了,乔淮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神却是愈显迷茫。
山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有些干疼。方才那番歇斯底里的劲儿过去了,这会手掌上的伤口也突突的叫嚣着,他四下张望以期能缓解一二。
咦,这个视角倒是新鲜。从连奚的肩向前方看去,视野开阔了不少,呼吸好似也变得顺畅了。
“唔!” 忽然脚下一个跌迾,乔淮的脸猝不及防直直撞上了连奚的后颈。
“你没事吧。”
连奚站直身子,侧头探询的看过来,余光只瞧见一个俏皮的发旋,和露出的一点泛红的耳尖。
“我没事,放我下来吧。”乔淮腾出一只手捂鼻闷声道,另一只手却还不忘紧攥着连奚的衣服。一双修长的腿更是下意识的收紧了几分。
“……”
身体摩挲间,连奚默了一瞬,又抬步继续往前走去,只是步子比之前要快了些许。
“我说放我下来呀,小爷自己能走。”
“别闹,你伤着呢。”
可他只伤了手呀?
正欲脱口,无意中却瞥见少年耳后悄然爬上了一抹红,为他终年不变的脸色添了彩。
咦?
乔淮眨眨眼,敛了声。
2.
说起来,乔淮还是头一次被人背在身上。
他想起小时候每每躺在泥地上打滚想让阿娘背背他,阿娘就会一脸嫌弃的操起擀面杖把他撵下河去洗澡。后来阿娘身子不好了,他也不敢再提了。
连奚的背很宽,他靠在上面,眼皮渐渐沉重,阖起。
“戏子最是无情,老爷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汤,竟真当老天眷顾,还能从烟花地里捡回自己的骨肉。”
姨娘们的讥讽在黑暗里突兀的响起。
他又看见了淮水边的小院子。
那个人是不是他的生父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阿娘卖艺只是为了养活他,走下戏台卸下戏装的阿娘是强悍又泼辣的女子,以至于周围没有哪个地痞流子敢来骚扰他们母子。
他的名字的确是就地取材,但他没有告诉连奚后面的话。
淮,淮水也。
阿娘说,她是淮水上的风尘,而他是河里至清的水。
他一度怨恨她留给他的这张脸。甚至许久不曾照过镜子。
到头来,淮水上的风尘相隔千里还是烙在他的身上,多么讽刺。
但他又怎么会不懂她的苦心呢,她明知道那个人为她痴狂至此,哪怕让他一辈子作为她的影子任那个人摆布也罢,只为他能活着。
那些人笑话阿娘是个戏子,笑与看客,哭与看客。台下的人图完了乐便散了,嘴里却还说着戏子无情的混账话。
小时候被阿娘没收了糖的他哭的很伤心,可是哭过了依然吃不到糖。同样的,被关在深宅里的他也明白了阿娘不会来接他了,掉再多的眼泪也无济于事。
阿娘一定是放心的吧,她知道他也和她有一样的心疾,她拿准了那个人最后不会作出出阁的事。这是步险棋,她赢了,可是谁又问过他的意思?
戏子真的无情么。大概吧。
于是他给自己搭起戏台子,有声有色的演了起来,只是这次轮到看客们不好过了,这出戏未结束谁也别想离开,且看他把无情二字演个明白才好。
直到连奚出现了。
他不看他演的戏,他只是塞给他想要已久的糖,让他不要再哭了。
这个人把他从戏台子上硬生生拽了下来。他说——乔淮你是傻子么,躲不过就跑啊。
你才是傻子,你又何必和我一起跑啊。
久积的情绪酿成了酒,直叫人沉醉其中,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眼睫上挂着的水珠儿汇成两股小溪淌下。
乔淮睁开迷离的眼,恍惚间顺从本能依眷的在肩头蹭了又蹭。
如若能一直这么赖在他身上,去哪里好像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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