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商抬手将他笠帽一把掀落,盯了他良久,举手捏开他嘴巴,将整整一包五石散倒入他口中。
李容若被呛得直咳嗽。弯下身来,眸光便落了几许,眼眶微微泛出晶莹来。
萧商捏着他下巴将他硬生生拉直起身子。瞧着李容若因不住的咳嗽而红着脸在他手中上下点动,萧商眼中清冷残忍退了少许,一丝朦胧火热顶替而上。
李容若自是看清了萧商的变化,又因懂了董皇后设计的一场属于他的玉石俱焚的戏码,竟然呵呵笑了起来。
敢计算他,他自是不会放过她。
萧商挑眉,靠近他,仍旧是一脸愤然,道:“五石散滋味如何?”
“陛下,为何避这五石散如猛虎?”他堂堂摆着无辜,心下却在冷笑。
萧商看他不答反问,不知为何直觉李容若是有意如此,感觉便如知晓了什么却明知故问一般。于是他便又加了几分霸道,“朕问你,这五石散滋味如何!”
李容若不语,只是呼吸开始微微急促起来。脸上的红晕,病态却惹人怜爱,似那夕阳下的晚霞,似远又似近,浓烈又疏远清淡而令人浮想联翩欲将其连根采下。
一丝风淡淡从窗户吹了进来,撩起了他的衣袂,整个场景便因此而意乱情迷楚楚动人起来。
萧商原本怨怒不已,却忽然笑了起来,低低地,沉沉地,有一丝冷意又有一丝柔软,一点一点敲击着李容若的心头。
李容若暗叫不妙,挣扎间却忽而觉得整个身体变得敏感起来,衣物摩挲都能令他感到微微的疼痛感。而被禁锢在萧商有力指尖的下巴,更是痛感明显。
他知道,五石散药力开始发挥扩散了。曾几何时,他亦想一睹五石散下才子佳人文臣武将的出世风度。如今,他却只能看到自己五石散下的龌蹉丑态。何等悲哀!
他一直在等,却等到这一时刻。难道当初就该冲动一回直接偷逃出宫去?
萧商一脚跨过去,凑到他耳边藏着笑意轻声细语:“服食五石散需要运动以消散药力,常公子,可需要朕帮你?”
李容若整个身体随之一僵,却依旧不语。
萧商心头思绪纷扰,顾不得其他,嘴唇便往他脖颈上触。
李容若内心恶寒一阵,欲推开,忽而身体涌起一阵异动。他惊得眼冒凶光,当即便发誓必要杀掉董皇后。后宫女子,能够生存下来且坐上高位,果然不可小觑。
混在五石散里的,想来是催人生情的玉堂春,否则他身体怎会有那等反应?
他愤然,掌心蓄起内力,心头一个念头却令他踌躇着终于放开了握着的双拳。
世间所得,从来都需要代价。若他想得,需要以他来换,那又有何不可?为了心中所持,有人舍弃性命,有人抛却名利,一路水深火热艰难困苦,到他此处,不过是委身于人罢了,不过是失却尊严罢了,不过是……沦为争宠的鄙人罢了。
只是他,是悲凉的、不甘的。
如那大漠里的仙人掌,无人伤害却依旧满身是刺不得轻松。
他被按到床榻上,伴着隐痛。悠然飘荡的帘帐,淡淡轻盈的幽香,好一番春花秋月短暂埋葬了他的千秋意。
很久以前,他常常站在空无崖,只管迎风迎雪迎雨迎幽暗俯瞰脚下苍茫大地万里河山。他想,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苦心人,天不负,终有日,日月唾手可得。
他在萧商身边,同样可得日月,他却深深厌恶。李容若,你要的到底是何物?
是情?你何曾有情?是权,你若要岂有不得之理?是财,你岂非已在富贵乡?
莫非是……天下?可你何曾有资本睥睨众生?那是一个家天下的时代,仅有的颜、琴、谋,依旧远远不够。
萧煜在何处又在做何事?他可知帝王宫阙里,他正上演着风流韵事?
李容若心头蓦然一紧,不知自己为何突兀地想到萧煜。也许,无人能识,他便记着那句“养的闲人千千百,贤人却唯你李容若一人”罢了。于是在这抵触难熬的时刻,他想到了他。
李容若可知,那藏在意识之下的回路,早已为他命运画好了路线。兜兜转转,终点依旧在,不论悲喜。
额上早已汗湿,忽觉一凉,他便紧紧闭起了双眼。
“陛下,安王爷觐见。”
殿外,张公公尖着嗓子喊道。他看萧商回锦乐宫的表情便知此时确实最好勿打扰陛下,然而萧煜又是萧商最为猜度的,他不敢就此打发走萧煜,万一因着他的疏忽而改变了萧氏江山,他如何能扛得住此等责任?于是乎,他便大声朝里喊道。
房内,萧商闻声一顿,不语,继续手头的事情。岂料张公公的声音又穿透进来直敲双手下的触感,“陛下,安王爷有要事要觐见。”
萧商低咒一声,拉过李容若的手,哪想李容若此时却挣扎拒绝起来。他眯了眯眼,目光如刀,冷声道:“怎的他是来救你的?”
李容若挣出手,皱眉摇摇头。
“如若不是,为何此时拒绝朕?”
李容若偏过头去,目光呆呆看着不远处的桌角,心思沉浮。内心渐渐泛起难以驱逐的欣喜与侥幸,他甚而在暗暗祈求萧煜切莫轻易离开。
“那么,常公子是怕被人瞧见此般模样?”
李容若下意识咬紧了下唇。萧商瞧着,受其又羞又愤又漠然的神情吸引,邪肆勾唇,几度风流,大声说道:“请安王爷进来。”
门开了,人来了。
只是,李容若心如死灰,唯有脸上红晕与那悲羞纠结的神情告诉萧煜——他心里的血还是红的,正如若干年后对他的一般。
床榻上漏下的李容若几寸长发与零散衣装,跳入萧煜眼中,显得羞愤而仓惶。
萧煜想看进他眼里,他却偏偏移开了目光。
“儿臣不知父皇正忙,惊扰父皇,请父皇恕罪。”
萧商放下李容若双腿,转头看着他的儿子,阴阴冷冷一笑,道:“煜儿可曾做过此等事?”
萧煜内心恶寒一阵,脸上镜面无波平静不已,道:“不曾。”
“煜儿……可要来?”
“……”
见萧煜不作声,只是僵在那里,萧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煜儿,父皇知道你风流,怎的不能接受龙阳之交?”
听闻那阵戏谑的笑声,萧煜终于得以轻笑,道:“儿臣心所系,方能交,不论阴阳。只可惜,此位公子,并非煜儿心所系之人。”
萧商微微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似是在探查他一般。良久方低头在李容若胸膛动作,片刻后又道:“煜儿有何要事?”
李容若那双凄迷的眼,淡淡扫了萧煜一眼。萧煜看他云淡风轻般,他却深知那双眼的主人究竟有多渴望他能把他救出困境。
猛虎又如何?跌入山谷,亦只能楚楚哀鸣祈求救助。
萧煜心下觉得好笑。
李容若啊李容若,经此一番,难道你真能对父皇动情而留在他身边?如若不能纳你于我贤才帐下,你死又何惜?
原本,萧煜便不打算此时进宫阻他父皇兴致,此为绝对吃力不讨好。然而,不知为何听闻漆月报告之后,他竟压不下心头烦闷硬是到宫里来了。此番景象,他该算是来得及时来得巧,起码最后时刻被他阻了。只是对于李容若那双眼眸,他久久不能移出脑中,这又令他着实疑惑不安。
甩开心头迷雾,萧煜拱手,一脸正经,道:“与董家小姐的婚事操办,儿臣有疑惑,请父皇指点。”
“此为要事?”萧商猛地盯着他,满脸不快。
“对于儿臣来说,是;对于董小姐来说,是;对于父皇来说,是;对于大曜百姓来说,更是。”
“哦?那究竟是何疑惑?”
萧商轻笑着问道,顺便毫无预兆将李容若扣在掌中,随即便听闻一声压抑的闷哼声。
萧商与萧煜同时看向那闷哼之人,皆怔愣住了。萧煜急急迫使自己回神,而后匆忙移开目光,眼中却微微颤抖起来。萧商自是不放过李容若,双手更是动作起来。
他还有何脸面?李容若羞愧间如此想着,然而内心深深扎根的那棵小树苗,却不允许他就此放弃。
他是一个个人,但他更是一群人,一群失却了根苗的流浪的历史缔造者。
抬望眼,八千里路云和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够狠!
“董小姐孝服不足三年,若此间成婚,岂非坏了国家礼乐?”
周公制礼作乐,沿袭至今,不论朝代如何更迭,为了统治与信仰,都不曾更改最根本的礼乐制度。而如今,大曜王朝为了对自己的大皇子赶尽杀绝,不惜动摇思想根基,岂非给了不怀好意之徒有可乘之机?
萧商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起身,率先走到屏风后,等着被喊进门的宫人为他更衣。
萧煜值此当儿,几步跨到床榻边,拾起地上的衣物随意铺到李容若身上,又为他拉过被子盖上,便又退出几步恭恭敬敬地站着候着萧商。
良久,萧煜便跟着萧商到御书房去了。
两人谈得如何具体李容若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宫人说萧煜脸色苍白,萧商脸色铁青。如此一来,父子两人竟然生生气煞了对方,没有胜方,两败俱伤,岂不可笑?
李容若戴上笠帽,眼角泪痣依旧,他却在白纱后浅浅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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