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瞧了瞧秦晋面容,接着想去搭他脉象,楚朝秦在这时刻忽抓了他的衣袖,急道:“那依大侠看,我哥这症还有救没救?”
陈长老不得已收了手,道:“我虽不通医术,但看此伤着实古怪罕见,令兄平凡之人经此一掌尚未断气,应是有福……也罢,你与他共骑一乘,等待顺利上山之后,我自会为你引荐。”
楚朝秦忽觉得秦晋在怀中一动,于是忙不迭道谢道:“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天黑路遥,他们一行七人由小镇出发,往西而行。楚朝秦走在最前,他将火把挑在马首,暗暗解开秦晋穴道,悄声道:“该如何走?”
秦晋方长舒口气,刚才陈长老凑近来时他确然沉息闭气,以免被瞧出破绽,谁知楚朝秦更加决绝,先一步点起穴道,毫不知会,让他不由得感叹这小子胆子越发大了。
秦晋曾不止一次上过五乳峰,对路途烂熟于心,此刻靠在他怀里,慢悠悠道:“前方水大,你带他们绕去坡上,在那林子里且歇一歇,等天亮再走。”
楚朝秦答应道:“好。”
秦晋又道:“他们既着急选择夜行,定有甚不可告人之秘。姓陈的长老我倒见过,是一位品行端正之人,其余几个皆是后辈,只不知凭他几人赶赴少林是为何事。”
“为彻底斩草除根,”楚朝秦面不改色道:“铲除魔头楚朝秦。”
秦晋想笑,又不敢笑,总归憋得难过,片刻才道:“不必过于拘泥,等到了峰下,我们自然走我们的,借机甩掉他们即可。”
“不行,”楚朝秦道:“他要引荐和尚,为你疗伤。”
秦晋道:“我也认得里头的和尚,不必担心。”
楚朝秦沉默半晌,又喊道:“秦晋。”
秦晋不知他要说什么,应道:“哎?”
这时那陈长老忽然拍马上前,楚朝秦连忙收声携了秦晋,将缰绳勒紧停下,主动问道:“大侠可有事?”
陈长老移了火把又去照秦晋伤口,忽道:“小兄弟,你可知道‘百趾穷奇’?”
他们冒雨前行,过得许久才到那林子,已是走了近一夜光景。
楚朝秦按秦晋指示,将他们引到一处山坳间,这里地属中原,然而处处荒坡漫野。陈长老率众人下马探视,发现左右竟难得的冒出一丛繁茂绿荫,头顶树冠,背倚山石,可遮风避雨,是极好的歇脚之所。
他看楚朝秦将秦晋小心抱下,不由得夸赞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居然也如老马识途,莫非家就在五乳峰下?”
楚朝秦知晓言多必失,随意揶揄两句,从口袋里取出火石等物。陈长老也命人扫出一片干燥地方,吩咐道:“明华、雄八,咱们各自去寻觅些干柴来。”
众人得令即去,楚朝秦暂先燃起火堆,又离他们数十尺之遥处重新点开一穴。朱三娘刚卸下斗笠挽了把头发,奇道:“你坐那么老远做什么?”
楚朝秦知这女人聒噪不休又咄咄逼人,于是自顾自将秦晋扶好坐下,故意未搭理她。她果然生恼,提了剑气冲冲走过来,怒道:“怎不说话?”
楚朝秦认出来她使的那对青眉剑,往事纠葛,历历在目,但现在自己身上带伤,又眷顾着秦晋安危,只淡淡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朱三娘立刻拔剑搭在他颈侧,质问道:“你莫不是想甩下我们,半路逃走不成?”
楚朝秦将欲说话,忽感到秦晋在他怀里重重一顶,立刻想起当初一事,便道:“女侠,我要为我哥哥换药,也须得让你瞧着不成?”
朱三娘一愣。
楚朝秦煞有介事般将秦晋上衣往下一剥,映着火光亮足里头皮肉,道:“离这般近,看清楚了?”
秦晋:“……”
朱三娘脸上嗵地一红,啐了一口转身即走。瞧她走远,秦晋方昂了头靠上楚朝秦胸口,玩味道:“你倒记仇。”
楚朝秦微微一哂,替他拉好衣襟,然后揭开绑带去看了看伤口,发现血已止住,庆幸郎中这祖传药丹果有奇效,只是那裂痕仍旧未消,张牙舞爪盘桓当中,一碰即要崩裂似的。
再看秦晋垂着双手,坐于自己双腿之间,脸色苍白如纸——他原就白皙,如今更是没了血色,抱在怀里好像白花花一把骨头,从外仅仅绷了张金质玉相的皮。
楚朝秦眉心不展,秦晋知他担忧为何,宽慰道:“好了,早不疼了。”
楚朝秦道:“未愈合便不能叫好。”
秦晋懒得分争,他身虚体弱,精神却好。由于在那昏暗柴房内难见天日,如今终于出来,纵使是听风看雨亦深感自在,瞥了眼背对而坐的朱三娘,赞叹道:“你也忒大胆了,怎想得起与他们同行?稍有败露,连我也救不了你。”
楚朝秦握根树枝于火中烘烤干粮,一面道:“你不需动,换我救你。”
“是是是,你今非昔比,其余几人资质平平,单打独斗绝不是对手,不过难保他们不会一哄而上,”秦晋笑道:“更别提还有那陈长老,击雀杖法乃他立足本领,认真起来,连我都要忌惮三分。”
楚朝秦不予置评,他功夫全仗秦晋与妇人所授,说不上精,自保倒还有限,唯一能拿出手的竟是那偷练的半句图谱,不过也正因有这招起手,居然能够力敌百趾穷奇,可见其神通广大。
但凡学武之人,无一不渴望能够力拔群雄、登峰造极,那一览众山之妙,是楚朝秦此生都从未奢想过的。
他遥想到楚霆谷当年,立于云胡山巅之上,脚下败者如山,应是何等一番滋味?
天下人都望而却步的武功,天下人皆求之不得的图谱,眼下正被自己搂于怀内、贴在身前,只不过天时地利不在,即使近在眼前,依然无缘得练。楚朝秦嘴上不说,其实心乱如麻,偏偏又想起了二人旖旎前尘,那一幕幕颠鸾倒凤的场面,害得心脏嗵嗵直跳,不由自主又箍紧了秦晋腰肢。
秦晋见他神游半晌,身后竟悄悄抬起一样事物抵住自己,不由稍稍吸了口气。
楚朝秦回神过来,忙与他分离些许。秦晋笑道:“想什么呢?怎有了这番好兴致?”
楚朝秦低了头道:“唔……有些热。”
他极易脸红,甚至红到连耳垂都要熟透。秦晋瞅他半晌,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真的热?”
楚朝秦疑道:“啊?”
秦晋一笑,稍挪了挪身体,往他那里蹭来蹭去,悄声道:“正巧我也热,这可怎生是好?”
“不可,”楚朝秦心有余悸望望周围,谨慎道:“万万不可……”
秦晋不理会他,仍旧是蹭,仍旧是磨。楚朝秦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只好从后抱住了他,道:“你又想做什么?”
秦晋笑道:“将裤子脱掉再告诉你。”
楚朝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咬牙道:“不行……不合时宜!”
“哪来那么些废话?”秦晋不耐烦道:“你就说你自己,想是不想?”
楚朝秦许久未与他结合,自然是想得很,但就眼下这等情形又实在窘迫难堪。他望了望不远处,陈长老等人还未回来,只有朱三娘一人靠火独坐。火舌正旺,噼啪作响,而这林里幽深静谧,参天树冠将其余风声雨声挡在天外,仅留下满面的青草香气。
他心头那股邪火亦是旺盛,但残余的理智仍在,于是左顾右盼道:“他们几人走得不远,说话便回……”
秦晋打断他道:“想?还是不想?”
楚朝秦把心一横,搂紧他道:“想。”
秦晋倨傲道:“那不就得了?”
可话未说完,忽听见风吹叶动,几人谈笑之声渐行渐近。两人不及分开,双双吓了一跳,抬眼看时却是陈长老带人回来了。
几人各担一捆柴棒,唯有陈长老步履如风,行在前头。他率先看见两处火堆,便径直往楚朝秦这旁走来。
楚朝秦尚埋于秦晋体内,无法起身迎接,只好硬着头皮装傻。陈长老倒无介怀,将东西丢下席地而坐,笑道:“有片林子落在此处也是稀奇,我来回少林数趟,竟从未发现过。”
楚朝秦楔在那温柔乡里出不来,故而不敢动弹、不敢说话,连大气儿也不敢喘,陈长老自顾自说了阵子话,才觉出奇怪,瞅他一眼问道:“令兄脸色不对,敢是伤势又发作了?”
他粗通医术,说着便要去抓秦晋手腕,楚朝秦想拦却未赶及,不小心一记撞在秦晋肠道深处。秦晋打个激灵,立刻连酥带酸过电似的传至骶椎,没忍住发出一声□□。
“呃……”
声音离口,他与楚朝秦皆是一僵,双双冒出浑身大汗。
陈长老也是一愣,好在他此刻刚刚把住对方腕子,登时察觉出其骨头断得干脆,彼此仅连着脉,不仅把眉头皱起,“嗯”了一句。
他立刻又去捉秦晋另一只手,果然同样断腕。
楚朝秦见状,不得不开口道:“我哥……滚落山崖时摔断了手,所以……”
陈长老听不进他的解释,摇头道:“这可非是摔断那样简单。”
“这双手筋骨寸断,连同臂骨都几乎裂开,你说你哥不是习武之人,但若不是舍掌接招,又怎会受伤至此?”他面色凝重,借火光去细细端详秦晋面貌。秦晋脸上虽抹过灶灰,又闭着眼,但终究没有易容改貌,陈长老观来察去只觉得熟悉,待想再定睛看时,却听见楚朝秦那旁仓促问道:“大侠,您刚在路上说百手百脚的那劳什子……是个什么东西?”
“百趾穷奇,”陈长老方才在路上问过却没得到回答,忽见他想起这桩事来,便道:“说来巧妙,我初看令兄身上所受伤口不俗,后来越想越觉得极像是先师胞弟中过的一式极招,但那已在数年之前,他曾与人一战,后来便败在这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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