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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一段白月光 (天北闻秋)



章颉看到严清鹤披着衣服,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他悬着的心猛地放下了,大喘了几口气,但声音还是克制不住地颤抖:“我以为你走了。”

他回过神,觉出自己的荒唐可笑来。但他不在意了,他只是想:还在,他还在。

严清鹤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悲伤。他说:“我能去哪里呢?我在的,我就在这里。今晚的月色很好,忍不住多看了一阵罢了。”

月色的确很好。严清鹤打开了窗户,月光就落到窗台上,在青砖上落了一层银霜,让人疑心能用手拨乱这些银屑。

今日是十六,薄云朗月,夜空深远。有风吹进来,是很微弱的风,但冷得厉害。尤其他刚刚惊出了一身汗,冷风就透过薄薄的里衣在肌体上肆虐,缓慢又冷酷地吹**的鬓发。

他看到严清鹤站在月光里。那严清鹤方才看着月亮,又在想什么呢?也在想自己吗?

但不管怎样,他还在这里。章颉把严清鹤紧紧拥在怀里,闭着眼睛慢慢平息。

严清鹤在窗边站了许久,身上的衣服都沾了夜风的凉。但皇帝的身体是温热的,严清鹤由他抱着自己,他能感受到皇帝的呼吸和心跳。

夜风这样凉,他也想伸出手去,回应皇帝的拥抱。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这样做。他说:“陛下,回去吧,外头太冷了……您不穿鞋不穿衣服,要生病的。”

他说:“陛下,我在呢。”

章颉自己吓了自己一回,便再也不多说这回事。他想得开了,至少人还在身边,如今也并不是很糟糕的情况。

他很久没有去讨好人了。但多得是人来讨好他,他也曾做过,他于此道并不生疏。然而他却并不想讨好严清鹤——他会小心翼翼地试探,也或许会不受控制地爆发。他应当更加理智,步步为营,做一些更合理的规划,不是像十几年前一样,兀自着急,最终却放手。

但他做不到。他的理智告诉他应当这样做,然而情感却在抗拒——他害怕失败。他害怕连现在的局面都失去,他害怕噩梦成真。

他不年轻了,没工夫也没有心思去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但如果把余生都耗在一个人身上,他还是耗得起的。因而他不再急切,他还有时间慢慢消磨,慢慢补偿。

入冬了。严清鹤给赵晟的信送出去尚没有多久,大约赵晟还没有收到。然而北境却传回消息,被流放的赵衡方难耐严寒,伤病交加,已经死了。

虽在意料之中,但严清鹤不免唏嘘感叹。章颉道:“朕把他放出去的时候,就没想他活着回来。”

严清鹤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陛下暂且留他一命,已是仁慈了。”

严清鹤忽然又问道:“那如果是严氏呢?”

“什么?”章颉微微皱眉,但并不是不悦,只是些疑惑。旋即他微笑道:“法办。”

严清鹤莫名地松了一口气。皇帝说 :“怎么,失望了吗?”

“不,”严清鹤说,“很好。”

章颉明白他。严清鹤宁愿跟着一个明君受苦受累,也不愿意在一个昏君身边享尽荣宠。他能理解帝王之道,留给自己投机的余地却很有限。大是大非上,他宁愿身败而不愿名裂,如果让后世知道他靠陪睡皇帝枉法,那还不如法办。

然而至少至今,严氏尚未犯法,也不必谈法办。不多时,却有了严沧鸿平迁的任命,从户部尚书转吏部尚书,严复良也加了太子太师。

吏部是六部之首,以严沧鸿的年纪做到这个位置,确是难得。皇帝特意向严清鹤解释:“这是法办。”

宰相任命后就一直兼着吏部尚书,如今交接得差不多了才放下。吏部尚书的位子空出来,没从吏部上人,是严沧鸿转去了。皇帝又补充道:“朕早和你说过,想要伯瑜到吏部。原想再等几年,但没料到出这样的事情,眼下正有了机会。”

严清鹤正闲着写字,屋里炭火太旺,他把窗子稍开了些透气。皇帝和他说话,他就搁下笔,一丝风却吹动了没拿镇纸压着的纸。

章颉伸手压住那张纸,却见写的是:“八风儛遥翮,九野弄清音。”

并不名诗,他却恰好知道。是齐高帝萧道成的一首小诗,名叫《群鹤咏》。

然而后两句是:一摧云间志,为君苑中禽。

他只做没看到,亲手把那张纸放回去,拿镇纸压好了。严清鹤笑道:“陛下哪里用这样和我解释,我不过几月不在朝中,不至于连这些都看不懂了。”

皇帝转转手上的扳指,也笑着开口:“你的父兄,朕都可提携重用。但你不行——朕怕你怨朕。要是有朝一日你做到相位,朕要寝食不安的。”

片刻后,皇帝道:“开玩笑的。朕舍不得放你走。把你放走了,就回不来了。”

第三十三章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严清鹤听到这话,几番欲言又止。他问陈谨行:“你真的想清楚了?”

朝廷要派专人去岭南,惩治流匪,开化民风,开通商路,运输物产。没人想去那蛮荒之地,然而陈谨行主动请缨。别人也许不明白为什么——谁还会记得赵衡方的小儿子在那里呢?哪怕记得,陈谨行怎么会去上赶着和那罪臣之子扯上关系呢?应当是避之不及。

但严清鹤却明白,所以他更觉得陈谨行是疯了。

陈谨行道:“为荔枝都可,为人如何不可?”

严清鹤觉得他从前白教导陈谨行了。陈谨行知道严清鹤为他好,又道:“并不是长留在那里,不过去做一阵,事情办了就会回来的……我明白道理的。”

严清鹤要给他气笑了:“要是回不来呢?那地方去了就那么容易回来吗,谁去替你?你无亲无故,无依无靠,谁去捞你?你家里千辛万苦地供你出来,要你光宗耀祖……你却拿这开玩笑。”

“多谢严二哥教诲。”陈谨行说,“我仔细想过的。老师说能出任做出成绩也是好的,我留在这里,也未必是好事。”

他说的老师是主考官景铭昭。严清鹤听到景铭昭关照他,多少放心一些,然而还是叹气。

陈谨行又道:“严二哥,我是真的怕他撑不住……我是拿前途冒险了,但我怕,我怕我再也没机会见他了。”

“您且笑我年少轻狂吧。”陈谨行低着头,“但我想好了,不会后悔的。”

严清鹤的确是这样想的。他其实并不比陈谨行大了几岁,心境却大不相同了。然而看陈谨行一腔赤诚的样子,他又说不出阻拦的话了。

这青年不计得失的一腔孤勇,到底是情意够真,还是见事太少,无知无畏呢?

他叹道:“你去吧……要是真的有事,我尽力帮你。”

陈谨行对他深深一揖,拜谢而别。

到年底时,各部都开始赶命似的赶活儿,连同严清鹤都没日没夜地忙起来。一直赶到腊月底,实录基本算是做完了,只等过了年再修缮细节。

严清鹤得了年假回家长住一阵。他对皇帝说:“陛下,明年见了。”

皇帝说:“明年见。”

他说:“祝您过个好年。”

皇帝说:“你也是。”

大年三十的夜里,歌舞升平,灯火通明。外头下着大雪,爆竹噼里啪啦地,把积雪都炸开,火光冲天,照亮了一隅黑夜。

明亮,热闹。不是夜晚,宛如白昼。

皇宫里宴饮未停,乐音不断。炭火和酒都让人燥热,熏香和酒都让人迷醉。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欢饮。孝仁太后又老又病,她需要安静。她的宫殿里没有乐音,没有宴乐,只有一盏盏明晃晃的灯,安安静静的。

先太子过世以后,她就一蹶不振,不理俗事。皇帝登基以后待她很好,她也只缩在宫里念佛。如今她身体很不好,平日此时她早歇息了,然而或许是过年的气氛感染了她,太后今日竟然各外有精神。

她说她想见见太子,于是皇帝就让太子去给她拜年。

她不能被太多人打扰,只有一个太子最贴身的宫女随他去见太后。太子走入太后的宫殿,他很少来,并不熟悉这里。

或许是刚刚从热闹的宴席上离开,他觉得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怪异。屋里很热,但什么香都没有熏。

太后躺在床上,苍老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孩子,走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太子依言走近,太后伸出一只又枯又瘦的手来,拉住他的手。屋里这样热,太后的手却不暖和,但也不是冰冷,像木头。太后笑得亲热,木头一样的手拉着他,他不大习惯,但也不好躲开。

太后说:“本宫许久没有见过你了……”

太后叫宫女端来一盘点心,虽小却精,五花八门,瓷盘中间一朵盛开的牡丹上,摆着太子喜欢的奶皮松子酥。

“好孩子,吃点东西吧。”

太子拣了一块点心,拿在手里。太后说:“好孩子,吃呀,你吃了,奶奶高兴。”

太子刚刚吃得撑了,但太后盛情难却,他还是咬了一口。太后脸上的枯皮也笑了一朵花,用手不住地摩挲太子的手。

太子手里攥着那块松子酥,他拿得太用力,点心的碎屑一直往地上掉。他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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