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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一段白月光 (天北闻秋)



但是,如果都不是呢?严清鹤刚刚想到这里,恰走到皇帝寝宫门前。

他看到了皇帝。皇帝刚刚和紧急诏来的几个礼部官员商定葬礼的事宜,他们将要把太后的死讯昭告天下。皇帝一夜没睡了,累得甚至于不想做出任何表情了,只是闭目养神。他没有睁开眼睛,但他知道是严清鹤来了。他也没有问严清鹤为什么来,只说:“你坐吧。”

严清鹤看到皇帝神色疲惫,眼下青黑,然而毕竟是好好的在这里。就是这样平常的景象,像从前的许多天一样,他此刻却感到一阵莫大的庆幸与喜悦,以至于鼻腔发酸。

他没有坐下,他伸手去摸皇帝的脸,去碰他眼下的泛起青黑的肌肤。皇帝微微睁开眼睛,凝视他一会,说:“朕很好。”

“嗯。”严清鹤发出一个音来回应。

“只是累了……”皇帝说,“太后昨夜死了。”

这在严清鹤的意料之中,毕竟太后几年来其实不过是苟延残喘,油尽灯枯并不意外。

皇帝说:“她真会挑时候,要全天下不好过……”

皇帝说完,还笑了笑:“但她居然还不满足,她要太子给她陪葬。她太疯了。”

严清鹤心中震惊,很快将零碎的传言拼凑起来。他去牵住皇帝的手,与皇帝十指相扣。

“她给太子下毒……是太子命大,老天有眼,不愿收他。”

严清鹤说:“没事就好,太子没事就好。”

皇帝说:“这么多年了,她到底还是不甘心。是朕糊涂了,居然信她……几十年来她一直待朕百般的好,朕居然就信她了。是朕大意了,料不到时至今日她还想对太子动手。”

严清鹤问:“是因为当年的事吗?她不信您?”

“谁知道呢。”皇帝轻笑,“哪怕她信了,也是心中不平。朕原想她是老糊涂了,就算太子真的……真的没了,又能怎样呢?还会有新的太子的。”

严清鹤感到这话有些冷,但他知道皇帝的难过。皇帝接着说:“但后来朕明白,她并不是想怎样。她只是想朕不痛快罢了,她要死了,朕却还好好地当皇帝。她不痛快,也就想给朕添堵。

“朕侍她如生母,然而到底并不是亲生,仅此罢了。”

严清鹤握紧皇帝的手,说:“都过去了,都没事了。”

“是,没什么。”皇帝说,“她再怎样难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她动不了朕,也动不了江山。毕竟还是在朕手里……”

第三十五章

前尘往事虽多,然而太子毕竟只是个孩子,说到底是无辜蒙难。

虽然皇帝说,就算太子真的没了,也还会有新的太子。然而也并不是真的就这样容易,太子也毕竟还是皇帝的亲骨肉,是皇帝很喜欢的、寄予厚望的孩子。

皇帝为此事杀了许多原先在太后宫里的人,还有太子身边的。然而杀人于泄愤或解决问题,都并不是很奏效,他依然心有余悸。并且他很清楚,这样的事情只能防,而无法禁止——人们各怀鬼胎,只要站在最高处,万人膜拜,也是万人觊觎。不管是太子,还是他,或是与他相关的人,总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但皇帝的忧虑与恐慌很少表现在脸上。皇帝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是过于平静,而很少说话。

严清鹤说:“陛下,您看,做您的身边人,是要冒险的。”

皇帝说:“是啊。”

严清鹤说:“如果有一天,有人用我来要挟您,您一定会舍了我的;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您出事了,没命了,您也还是照样过的。”

皇帝说:“是啊……”

皇帝说:“你回家去吧。”

严清鹤问:“您想要我留下吗?”

“你会为朕留下吗?”

“我没法说从今往后……”严清鹤说,“但少留几日,且要不了命吧?”

皇帝忽然笑起来,说:“那朕要感谢你。”

严清鹤说:“不必谢我。陛下尚未找到新欢,我只好勉为其难,免得您再抱怨自己是孤家寡人。”

这个笑话不太好笑,但两个人都笑起来。他们在一起时,很少这样笑。然而此时,天下大丧,红纸都换作白布,他们全都没有好心情,却莫名笑得这样开怀。

严清鹤知道皇帝心中难过。太后过世,太子中毒,太后怨恨他、暗害太子,哪一件都会使他难过。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别人都害怕皇帝发怒,但有几个人在意皇帝难过呢?皇帝说皇位使人心硬,然而他毕竟也还是个人。是个人,也就有骨血亲情,也就会感念别人的关怀,也就会为背叛和怨恨伤心。

从前皇帝使他难过,而又不在意他的难过。但他到底不如皇帝心硬,如今皇帝放下身份一回一回地向他道歉,求他的回应。他虽不敢接皇帝的真心,却又不忍心冷眼看皇帝难过。

他们笑过一场,感到头脑里有些空茫,然而胸中郁结之气确乎是消散了些。皇帝说:“世安,朕感谢你。朕是说真话。”

禁了歌舞宴会,爆竹集市,这年过得没滋没味。年假一过,就又开始各自做事。严清鹤已经没有多少事情要做,校对整合也不要他亲自去做。

皇帝重新忙碌起来,忙起来就能忘了许多事情,免得胡思乱想,故而看起来好了许多。

他绝口不再向严清鹤提起那些风月闲事了。他怕了,也累了。他不想看严清鹤担惊受怕,也不想看严清鹤为此再纠结。

说到底全都是他的私心。他从来知道他自私又霸道,但他更知道他是皇帝,故而他自私得理所当然。但回头想想,凭什么呢?凭什么严清鹤要承受这些呢?凭什么严清鹤要被他一个又一个的执念牵绊,凭什么严清鹤就要被他绑在身边呢?

他做了小人,严清鹤却以德报怨。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是无法再坚持了。是他自己舍不得,但严清鹤却不必要为此负责。

他怕孤家寡人,但如今他更怕严清鹤跟着他,莫名其妙地被牵绊了一辈子。

他从前不能信太后,以后或许也不能信太子。他不能信后妃,也不能信他的大臣。

他做了皇帝,合该做个孤家寡人。

某个夜晚,他问严清鹤:“你说真话,你觉得太子怎样?”

严清鹤想了想,答道:“很好。”

皇帝问:“真的?”

严清鹤说:“太子年纪还小,未必能说得准。要说实话,太子不是天资顶好的,但我以为他有这个心,也有这个气度。路还远呢,我想再过几年,太子会更出彩的。”

皇帝问:“那你觉得,他值得你追随吗?”

“……什么?”

“如果一切顺利,你应当能等到他为人君的那天。”皇帝说,“你愿意支持他吗?”

“也许吧。”严清鹤说,“陛下想那么远做什么?”

“很远吗?”皇帝有点笑意,“你不会想想以后吗?”

严清鹤没来得及回答,皇帝接着说:“你也许多天没回家了。”

“是。”

“朕现在很好。”

“嗯。”

夜里十分安静,黑暗又安静。过了许久,久到严清鹤怀疑皇帝已经睡着了。皇帝低声唤他:“世安。”

“嗯。”他回应。

皇帝说:“你心里……有过朕吗?哪怕是一点。”

皇帝的声音是极轻的呢喃,几乎消散在黑夜里。

他感到皇帝的不寻常,他有一些预感。

“……有。”严清鹤说。

皇帝低低地,又很轻松地笑起来:“好。”他揽着严清鹤,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严清鹤醒来时身边已没人了。一个小太监伺候他起床用膳,严清鹤眼熟他,是刘善的心腹徒弟。

这太监对严清鹤说:“陛下吩咐了,今日送您回府上去。”

严清鹤点点头,他不感到惊讶。

小太监继续说:“您有什么想带回去的东西,告诉奴婢便可,奴婢回头给您送到府上去。”

“……好。”他不感到惊讶。他明白这次离开,是一去不回了。

他明白又不明白。他猜到皇帝是要彻底放手了,但又不明白皇帝为何忽然放弃了。这一天是他期盼许久的,从最开始,他就在期盼这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时,他却过分平静。他不感到喜悦,反而麻木,他来不及想太多,而只把这当作是很平常的一天。

他期盼的,都实现了。结束了,放弃了,不再相互折磨了。

自己对自己下刀,是最痛的事。然而皇帝也做到了。

很好,这很好。严清鹤像往常一样用过早膳,随那小太监离开。然而他回望一眼,他无比熟悉的这些,这床,这桌,他看过的皇帝的书摆在案上,汝窑青瓷的花瓶是因为他夸过才放到皇帝这里。

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青瓷,是真的“雨过天青云破色”。然而从今往后,全都与他无关了。

还没有开春,阳光还是暖不到骨子里,却极为刺眼。晨光落在金黄的琉璃瓦上,一片金光流动,使人目眩。

真的要放下了,真的要离开了。虚假的平静忽然破灭了,他像是刚刚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绪破冰般开始流动。他不能把这种感情成为不舍,然而又确实感到从胸口到鼻尖的酸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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