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很清楚。所以她如今的行动一点也不慌张。不过墨影部确实很不错,能让泠旧以及南突厥可汗都认定情报真实可靠。当然,确实也是真实的。”砚零溪摸了摸二堂桌上的茶壶,“看来还有凉茶喝。”
“所以说,这从头至尾都是一个局,一个要将泠旧所辖的南突厥主力消灭在此的局。不过,以泠旧的算计,她一定会在外围准备埋伏。你如果事先派遣援军,那就中套了。”叶风庭看着砚零溪,后者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
“既然这是个局,那我的棋子都已经摆好,何须外力。”砚零溪将几个瓷杯推到叶风庭面前。
叶风庭拎起茶壶,拿过两枚瓷杯斟之,“所以,你把地道里的突厥兵清理干净之后,会启动墨工部的防御机关。”
砚零溪一脸坦然,接过茶杯,微微晃了晃,灰蒙蒙的眼神倒影摇曳,“既然是消灭,那当然不是防御机关,而是攻杀机关。”
静夜星辉之下,砚霰怀抱玄墨长剑,瞑眸立于城楼上。忽然,大地颤动,轰隆隆沉闷声响传遍整座绛州城,“大都督,这是什么声音。”副将上前询问。
砚霰猛然睁眼,喊道:“退后!贴紧内城壁。”
副将刚一动,整座绛州城墙发生了惊人剧变,原本的城垛之后竟然缓缓陷了下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架架崭新的硬木铁皮床弩从塌陷处升起,成百枚映着星月光芒的箭镞齐刷刷对准城下的突厥营地。
“嚯、嚯……”城墙上早已就位的士卒燃起火把。
砚霰望了一眼城西,一枚天蓝色信号火弹徒然升天炸开,“全军以及墨影部,前方营地,火箭散射!”砚霰清冷的命令声回荡在绛州城楼上方。
李青舟望着东南方向冲天的火光,说:“所以你之前,让在下和宁兄在西北、西南大营中尽可能放置干草,不止是为了虚张声势扩大营盘,而是为了这火攻与箭攻之计。”
叶风庭喝了一小杯凉茶,“你故意将大营位置修建得靠近城墙,好让城上的强弩易于覆盖。但是,营是死的,人是活的。如若敌军有足够的秩序,光靠火攻,收获甚微。”
砚零溪将杯中茶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眼神中有些挑衅,“西北、西南、东南三处营盘。我至少能保证两处混乱。”
位于绛州城西的龙门东峡之上,一张四轮木椅缓缓转动着木轴。其上,坐着面带和蔼笑容的砚零海。
“鸣川,听到绛州城这个巨响了么。”砚零海微微抬手。
“听到了听到了。”傅鸣川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打了个响指,“发射信号弹。墨案部以及砚家卫队出击。”
“是,傅统领!”一名墨衣者点头,转身喊道,“案部令队,发射石青弹!”
李青舟拿过茶壶,拎起来时发现其中茶水所剩无几,他看着砚零溪说,“你要保证两处混乱?那还有一处呢?”
砚零溪煞有兴致地笑眯眯不说话,叶风庭略一沉思之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言:“原来如此。”
“青舟兄,”砚零溪摇了摇扇,“我可没说让他休息哦。”
这下换叶风庭笑眯眯不吭声旁观了,而李青舟与砚零溪对视小半会,恍然大悟,“你!他还有伤在身啊!”
“嘁。那点小伤而已。”成天涯在一旁冷冷插了一句。
砚零溪举扇对着李青舟扇了扇风,“青舟兄,现在去东南,应该能遇到他哦。”
第35章 霜天雪地
泠旧站在绛州城外东南大营,看着西边升天的天蓝色烟花,稍显疑惑。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息之间城墙上火光冲天,上千根火把将夜幕中的城上城下照得通明。
“是火计!众军小心!”泠旧尖锐的目光扫过城墙,顿悟唐军目的。“前队、后队、左右两翼,全数散开!中军撤开中部,支援其他队列!”
“唰唰唰!”无数箭矢挂着恶风,穿透寒夜,直袭城外的突厥东南大营。
“这三处城外大营修筑得如此靠近城墙,完全不合乎兵法。想来这营帐的位置也是砚十一少算计好的,是我大意了。”泠旧皱着眉,拔出镜影剑,幽光乍现,箭羽四散而落,然而飞箭犹如霪雨,连绵不绝。
一支强弩之矢突破了她的剑招,撕破了她袖口,令她略显吃惊,连连后退。“这里的箭雨似乎远比其他两个方向的密集。而且,还是床弩与长弓的混合箭雨。”
她环顾周围兵马的情况,虽然有所混乱,但逐渐能够应对这番攻势。“但是,他们为什么还不使用火攻?”她心中掠过一团疑影。
半空中仿佛有一团雪花被强风吹散,片冰片雪,好似千树万树梨花开,白如瓣,散如绮。
皑皑雪飞之间,宁静远一袭白色宽袍,身背银色长剑,眼眸如白夜中的青冰,神态如幽渊下的静水。
他信步走来之时,口中低吟:“静风过窗凉,蜀山连绵,二月飞霜。黄泉落霰歌,白竹流离,九幽彷徨。”
泠旧转过红裳倩影,媚眼笑对白衣来客,“原来是宁公子呀,之前虽有一面之缘,却没能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下好了,不请自来呀。”
语罢,左右涌出上百名突厥兵,将宁静远团团围住。
“泠将军。”宁静远平静地望着十步外的红衣女子,“我来此,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不用多问啦。”泠旧按剑,邪魅一笑,“骆行就是我派出的人。袭击你,袭击你师父,袭击砚十一,都是我指使的。”
“我想问一句,为何?边境已经相安无事十多年了。”宁静远仍未拔剑,眼神清冷,凛然静对千军万马。
“相安无事的只有唐帝国,而非突厥!”泠旧收敛起了原本邪魅神色,变得稍显怒愠,“十九年前,砚清池以砚家精锐八百人于幽蝶岭击败吉利可汗十万大军。吉利死后,突厥四分五裂,诸部互相攻伐。而我此时此刻,就是为了复兴我突厥荣光!”
“嗯。”宁静远点了点头,右手缓缓放在了身后剑把之上,似乎不打算再问其他。
“那么。”泠旧翻转手中长剑,镜影剑颚中央的六方镜内映出宁静远的白色身影。
“我倒是有个问题。”夜空中闪过天蓝色烟花,成天涯望了一眼快速离去的李青舟,转身看着砚零溪,“你之前为什么要故意被抓?还不让我们救。”
“唉。”砚零溪收起折扇,站起身。“墨工部的机关,就算你不了解全,但你也应该知道,那个地道内藏足以杀死所有进入者的机关。”
“那刚才为何不用!何须清理杂兵。”成天涯抬手掐住砚零溪的肩膀。
“这一点嘛。”叶风庭也是悠闲自适地起身,拍了拍成天涯的肩。“我想,这机关互相有掣肘之处,一旦开启内层机关,就会影响到外墙机关。因此进入地道清扫,是最稳妥的。这样还能保证没有突厥人可以乱动到机关。”
成天涯松开手,冷眼看去,“哼。要是按照你的计划:把泠旧他们带入地道,机关一开,你也就陪葬了。”
砚零溪握扇柄戳了戳成天涯的胸口,“哎呀哎呀,天涯,你这么着急推论。本少虽然有说过攻杀机关,但地道内如果也是攻杀机关,那我怎么在被俘之后安排退路?”成天涯眉头一蹙,略有疑惑,砚零溪则是笑笑,“此地道依据奇门遁甲排布构筑,而我所说的机关,只是能改变二十八个通道口的位置,让这地道变成死迷宫,饿死也算是杀死嘛。而后留下一条能让我逃生的通道,也并非难事。只是……”
“只是什么?”成天涯问。
“只是十一少后来发现了一个问题。”叶风庭儒雅一笑,接过话茬,“突厥军中有一位盗贼高手,有他在,未必不能识破机关迷宫。”
“没错,锁关鸠行。所以这次多亏了叶兄,及时斧正了本少的计划。”砚零溪笑得似乎很真诚。
“救十一少是叶某理所应当之事罢了。”叶风庭谦虚抿笑,随后道:“还是说,十一少要以身相许?”
“是呀,理所应当。就算没有叶兄,本少自救脱走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只不过给了你一个表现的机会。”砚零溪手中折扇晃动,笑容不改。
“以身相许?”成天涯听了,顿时脸朝叶风庭,横眉一瞪。
“嗯,怎么?”叶风庭自然是温文尔雅应对。
“这二堂,”成天涯冷眼环顾了一周,“有酒吗?”
“问吧,我在听。”宁静远依旧平静而立,雪白衣边在夜风中微拂而动。
“跟随师父十年闭关于蜀山的你,而今为何突然问世?”泠旧额前发丝在风中摇曳。
“下山历练,有何不可?”
“初入江湖,即成众矢之的。宁少侠,你似乎是想一步登天。”
“登天?”宁静远嘴角似乎浮现了一抹有意无意的淡笑,他握住剑把,“哐!”雪白长剑豁然出鞘,带起剑鸣于风中往复回响,不绝于耳,“历练的最终,就是为了登天。”
“你……”
“我欲登剑之天。”宁静远双手挽剑,带着血色的寒气经由左掌,贯入整把长剑之中,“求第九剑心——心极。”
“剑一,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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