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庭倒是笑容未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之后,只听李青舟垂眉一叹,“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有啊。”叶风庭眸光流转,指间拨转黑剑,反手背于身后,幽幽道:“叶某十年前曾与杜陵北楼主的……”
“在下不听。”李青舟却是冷冷打断,转身走向那废弃的酒楼。
“哦?”叶风庭眉间一动,随即歉笑着,“青舟兄弟莫动气,以后叶某绝口不提此事了。”
李青舟恢复了清风霁月般的神情,话语淡淡,“随便你了。”步伐不断,神色不改。
叶风庭望着李青舟的背影,“青舟兄这般云淡风轻,真是让叶某刮目相看。”
这所酒楼内部狼藉一片,到处是碎裂的碗罐瓶碟,好不容易找到一张长凳。
“先处理肩伤。”砚零溪说完,挽起灰袍大袖,露出小臂上那火焰印记。右掌摊开,一把短刀赫然在手。
“没想到你医术了得。”宁静远虽受疼痛,但仍夸赞道。
“哎,也就这样而已。”李青舟一边走来,一边用慵懒的语气说着闲话,看起来不太服气。
“确实只有这样而已。”砚零溪处理伤口的时候显得比较肃沉,一改其喜欢玩笑的神态,“我只会处理外伤。”
“为什么?”宁静远看着砚零溪仔细地将他肩部的伤口抹好药、扎上绷带,动作娴熟而迅速。
“因为以前天涯还没有这么强,但他性格使然,总是四处受伤。”砚零溪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是苦笑,也有些其他意味。
“零溪。”宁静远看着他的表情,忽然说,“这一局,是否不太顺利。”
砚零溪打好绷带最后一个结,稍微顿了一会,随后简单应道:“输赢参半。”
第33章 输赢参半
“输赢参半。”砚零溪说这话之时,沉下脸,似在深思。
听他这么说,宁静远稍显疑惑,“收复绛州,击退突厥,墨兵部兵不血刃。难道不是全盘获胜?”
“静远兄。”砚零溪摇了摇头,看着对方说,“你认为我深入敌营是为何?青舟兄,你觉得呢?”
“哎。我就不想了,还是让他想吧。”李青舟一副淡然的样子,把问题抛了回去。
“以身入敌营,试图救工匠?”宁静远皱眉。
“不对。再想想。”砚零溪摇摇头。
“令敌人松懈?”
“再想想。”
“是探虚实。”接话的并非宁静远,也非砚零溪,而是另一个儒雅端庄的人。
同时,屋外响起稳健有力的马蹄声,随后传来战马长嘶。
三人向门前望去,只见一人蓝衣红褙、一人描金墨袍,并肩走了进来。
“累了一整夜。零溪,这破旧楼还有酒吗?”成天涯似乎是换了一身干净的描金黑袍。
儒雅端庄之人自然是叶风庭,他还是礼貌性地向三人作揖,款款说道:“天涯兄弟想来喝一壶,叶某就勉为其难陪同了。”
“呸。明明是你阴魂不散非要跟着本人。”成天涯不满地啐了啐,走到倒塌的柜台边翻找着。
“天涯兄弟又在说笑了。”叶风庭依旧是笑意不减。
砚零溪戒备地盯着叶风庭,说道:“在场唯一一个不会说笑的人,就是天涯。”
李青舟抬起手,“不,还有宁兄。”
“你这个人。”宁静远伸指按了按自己额头,显得有些苦恼。
成天涯把整个零乱的酒楼大堂翻了个遍,咂舌道:“嘁,根本就没有酒。”
“啧啧啧,这高个子兄弟居然是大酒鬼,宁兄,你可不能学他。”李青舟抬指戳了戳宁静远的侧脸,后者略显无奈之色,“嗯,不会。”
“倒是可以去地窖找找。”叶风庭友好地指了指酒楼后院。
成天涯冷瞥他一眼,一言不发直奔后院。
“青舟兄弟、静远兄弟,别来无恙。”叶风庭翻起一张长凳,稍微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后坐下。
“哼,无事献殷勤。”李青舟揪了揪宁静远的袖口。
“嗯,非奸即盗。”宁静远瞄了一眼对座之人,平和地点点头。
砚零溪从柴房找来了一捆柴草,扔在堂内空处。扔下去的那一瞬间,柴草竟自己烧了起来,火光点亮了整个废弃酒楼。
“这算篝火么?”叶风庭笑着问。
“有些人的做法让人心寒,生个火暖暖身子。”砚零溪看了一眼叶风庭,在他身旁坐下。
“哦?是什么做法让十一少如此心寒?”叶风庭笑意渐浓,如那燃起的篝火。
“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砚零溪却是了无笑意,眼里映着火苗。
“十一少何不先打开这天窗?”叶风庭抬手,试图去搭砚零溪的肩膀。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刺来,令他抬手的动作迅速一转,黑剑之鞘顿时架住了来袭之剑。
“天涯兄弟不必担忧,叶某无意伤十一少。”叶风庭依旧笑得文雅,剑鞘轻轻一推,“此等剑法倒是让叶某刮目相看了。”
“天涯,没事。”砚零溪对着成天涯摇了摇头,“说起来,叶楼主还真是喜欢对人刮目相看。”
“褒人是美德。”叶风庭笑得极为友善。“说起来,十一少这次欠叶某一个人情。”
砚零溪目光一扬,思索片息,“这么说来,确实该谢你了。”
气氛缓和之下,成天涯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唰”得一声归鞘,随后提一大坛酒放下。“那,一起喝。”
“好。”叶风庭点点头。
“嗯。”砚零溪也是一笑。
“那……”宁静远刚想表态。
“诶。宁兄受伤了,不能喝。”李青舟伸手捂了捂宁静远的嘴,而后歪头看着他,云淡风轻一笑,“不过,在下可以考虑用嘴喂你一小口。”
“叶某很赞成。”叶风庭看着宁静远脸色一白,反倒是借机接洽,“青舟兄弟可以再换一身女装,想必静远兄弟更乐意。”
“啧啧啧。”李青舟斜了他一眼,“看来叶风庭你还真的有这种偏好。”
“班门弄斧而已。”叶风庭温文尔雅的态度总令李青舟不快。
“叶楼主。”宁静远忽然唤道。“既然同为我军客卿,我也不想再抱有敌意。”
“叶某自然是诚心跨出这一步。”叶风庭率先拎起酒坛,“天涯兄弟,碗给我,我先敬你们。”
“只找到四只碗。”成天涯递了过去。
“正好。”李青舟拍了拍手,笑得露出颊边酒窝。
“你在得意什么。”宁静远冷眼瞥去。
叶风庭倒满四碗酒,“其实叶某来此,还有一事。”
砚零溪接过一碗,轻快地说:“嗯,想通你为什么救我之后,我也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了。”
“哼,下次一定不让你俩在一起。”成天涯一把抓过碗,不似叶风庭和砚零溪那般文雅,而是直接一饮而尽,残酒从嘴角滴落。
李青舟接碗过去,嘬了一小口,随后连连摇头,“是呀是呀,让他俩在一起,雾里看雾花,一层浓一层,看不透看不透。”
砚零溪喝去一半,举碗笑看身旁之人,“叶楼主可知我为何选择此地?”
叶风庭同样喝去碗中酒的一半,温文尔雅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到砚零溪身上,“突厥兵,撤得太轻易了。”
“嗒!”成天涯用力将碗拍在地上,“你的意思是。”
“绛州刺史府二堂的机关声。”宁静远倒是忽然想明白了。
“是啊,没错。”砚零溪喝干碗中酒,看了一眼成天涯,“这座废酒楼,就是墨工部地下秘道的第二个出口。”
“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个?”李青舟一边询问,一边一口气将酒喝得仅剩最后一口,递到宁静远面前。
“准确地说,”砚零溪拉长的语调,眯起的眼神闪过诡异之光,“还有二十六个。”
门外有脚步声,迅速而至。
“十一少!突厥军弃城之后转头猛攻我外围三处大营,并且重新将全城包围!”门外响起一名墨兵部成员的声音,听语气,有些急促。
“十一少?”但是当他走进废弃的酒楼,却只找到了四只空酒碗和余烬未灭的火堆,以及一位白衣少年。
宁静远敛起白色衣袖,淡然说道:“你来得正好。”
昏暗的绛州地下暗道内,每三十步才有一盏光线暗淡的烛灯。四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奔走其中,有力的步伐踏在一尘不染的石砌走廊之内,留下浅浅的足迹。
李青舟边跑边说:“所以,突厥军只是诈败。我方匆忙支援之下,根本没带多少粮草,现在他们重新包围绛州,更是要将我们连同援军在内,一网打尽。”
砚零溪走在最前,这里只有他熟悉整个地道,“这一点不难猜。我站在山崖上,发觉到绛州城内有三处是虚营,那三处兵马去了哪里呢?”
叶风庭很自然地接上话,“应该是埋伏在东南角等待伏击后续官军。”
砚零溪脚步放缓,“哎呀哎呀。叶楼主真是令人相见恨晚。所以这一局对于泠旧来说,本少可以给她打九分。”
叶风庭笑了笑,“满分百分?”
“还请叶楼主不要太苛求,给人留个面子。”砚零溪一边说着,一边透过昏暗的光线观察着面前杂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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