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霰疑惑道:“你现在就要?”
“是的。”
砚霰眼神里闪过狐疑,随后道:“绛州初定,大部分兵力需要用于休整,只能给你半个营。”
“一千五百人么。”叶风庭勾唇,稍稍一顿,“嗯,也够了。”
“你去哪里?”砚霰见他转身欲离去。
“观局。”叶风庭淡淡说着,饮尽杯中酒后,红蓝相间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
砚霰摇了摇头,朝门外喊了一声,“墨影部,去传令,让秦礼言将军来此,我有事交待。”
语罢,她起身,感觉靴子擦到了什么东西。砚霰低下头,发现那是一张纸条,她弯腰欲拾起,却见不远处还有一张写着字的纸条。她一一捡起,发现两张纸条上写着同一个字。
“还?”
“所以,你俩在纸条上只写了一个‘还’字,到底想说什么。”成天涯边走边问。
“叶风庭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而且,你应该是最知情的人呀。”砚零溪轻轻戳了一下成天涯的腰部,笑嘻嘻地说:“不过,好在有本少,可以不厌其烦给你解释。”
“算了。不想听。”成天涯加快的脚步,一副不想搭理的态势。
“我倒是挺有兴趣。”跟在他二人身后的宁静远却是幽幽说道。
“在下也有。”李青舟云淡风轻地笑着。
“十年前,漠南飞沙丘一战,东、南突厥联手惨胜西突厥,三方约定以飞沙丘为界,握手言和。突厥诸部企图统一之心不灭,但彼此牵制之势,已成定局。如果谁取回了鹰扬虎视戒,谁就能号令诸部,这种机会他们不会错过。”砚零溪折扇一张,开始侃侃而谈。
“所以,地道内的突厥军应该还剩一支,并且应该是千辛万苦之下才拿到了伪造的王戒。你这么做就是让这枚假戒指显得更加逼真。”宁静远似乎很快想通了。
“这枚戒指,就是真的呀。真戒指一样能达到效果。”砚零溪笑得很是诚恳,“当然,真戒指也是需要证明其价值的,所以这次的追击也是为了这一点。”
“什么效果?”宁静远疑之。
“你为什么要助突厥统一?”李青舟问之。
“本少何时说过?”砚零溪淡淡一笑。正说着,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傅鸣川,“呀,傅统领来得正好,能帮我给身后的两位安排一下房间么?”
“十一少,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傅鸣川一脸勤快,一手抓一人,“宁先生、李先生,随我来吧。”
“我还没听完……算了。”宁静远微微一叹。
“睡觉,挺不错的。”李青舟却是笑得愉快。
空荡荡的巷陌,只剩下成天涯与砚零溪,二人却同时止了步。
“你没打算说出去?”成天涯问。
“不需要。而且,你铸造的戒指确实天衣无缝,那三百工匠都看不出任何端倪。所以,所有人都把它当做真的,就行了。”砚零溪答道。
“叶风庭不是看出了你的盘算?”
“他自以为看出来了而已,不过至少我们在意图上一致——交还王戒,引发突厥内乱,彻底打破飞沙和约。只可惜我所还的,并非真王戒。”
砚零溪还需调度三千轻步兵,宁静远与李青舟二人则是先行休息,以备第二日黎明的行军。
由于肩部受伤,宁静远并不能睡得很踏实,卯时未至却被一阵痛感刺醒,“嘶……”
漆黑一片的房内,却是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咦,疼醒了?”
宁静远自然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青舟,我记得这次有给你安排好房间吧,为什么又溜进来?”
李青舟随手打了个响指,烛台蓦然点亮。只见他端坐木桌前,内穿白色抹胸,外披淡紫对襟衫,下身着浅青百迭裙,修长的指尖正抚弄着桌案上的寒玉琴弦。
宁静远坐起身,平静如水望着他,一时无言。
李青舟淡淡一笑,却有如碧水映落樱、泠泉照幽兰,那般清逸绝尘,那般风轻云雅。“喜欢吗?”他细声问。
“嗯。”宁静远微微点头,“姑且吧。”
“听你承认一句还真是难。”李青舟倒也没有失落,转而拨弦一声,“你之前睡着了,所以没有听见……”
“不,我听见了。”宁静远穿上白色长靴,“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是嘛。”李青舟一手撑着脖颈,笑着说,“那在下刚才弹了什么曲子?”
“渔舟唱晚。”宁静远不假思索答道,他起身走近,深青色的眸中流动着浅浅的涟漪。
“受伤容易睡不好,故在下弹了一首安神之曲。”李青舟低眉轻语。
“不止一首吧。”宁静远掌心托着他葱白的手指,温柔地摩挲着。
李青舟稍稍沉默一会,随后以微弱的语气“嗯”了一声。
宁静远心头一颤,伸手挽过对方腰间,扬唇微张齿,正欲吻下。不料李青舟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马上侧过脸去,如同在抵触对方。
“青舟?”宁静远错愕地唤道。
李青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低眉垂头,“嗯……”这时窗外有了些许亮光,黎明将至。他仿佛找到了掩饰的理由,连忙说道:“破晓了,我们一同去看日出吧。”
宁静远眉心微微一敛,心中有些疑问倒也不再多言,只是点点头,“好,走吧。”语罢,握住了对方的手。
李青舟平复了刚才那一刻的慌乱,朝着宁静远一笑,用他那云淡风轻遮掩着自己的不安。
第三卷 :惊鬼长渊
第37章 百里奔袭
暗沉沉的天幕下,绛州东北城楼,手挽手徐徐走上来二人,一人紫衬青裙,一人雪衣白袍。
李青舟松开手,一手托着侧颊,一手搁在垛口,淡雅娴静地望着东方的天际。
宁静远则是无声无息地依着城垛,凝视着李青舟的侧脸,似是静待第一缕阳光拨开他那独特的一抹清雅绝尘。
破晓之空,残星镶天,大地朦朦似银纱轻笼,云彩淡红似晚樱飘舞,刺破苍穹山峦之后,一线曙光从东方扩散。
绛州东北方向的山道,连绵不绝的突厥军正慢速前行,由于押送着工匠与器具,行走山路格外缓慢。
山的另一边,透来黎明之光。只见一辆漆黑小车缓缓推出,旁跟两位黑衣从者。
“什么人!”突厥士兵们纷纷拔刀。泠旧微微皱眉,素手抬起之间,突厥大军见而止步。
端坐小车上墨袍者,面无表情,双目紧闭,手握一柄黑羽毛扇,话语尽带凉薄之意,“在下墨凉。”
泠旧不敢轻视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人,冷冷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救你小命。”稳坐在小车上的墨凉,语无一丝波澜。
泠旧勾起朱红之唇,“你家的人都喜欢说大话?”
“交出工部之人,王戒之事我不再追究。”墨凉羽扇轻摇,额前发丝微动。
泠旧左手紧握长剑,剑颚镶嵌的六角铜镜斜映着她的娇容,“那本将军就是无功而返,还谈何大功?倒不如……”长剑射出寒光,剑尖直指墨凉而去。
剑锋即将触及墨凉的瞬间,只见黑色羽扇微微摆过,“用五千唐军来换,够不够?”
明晃晃的锋刃猛然刹住剑势,几乎贴着墨凉的鼻梁,“你……”
墨凉依旧是凉薄的语气,“你没得选择。”黑羽扇轻轻抬起,将那剑锋隔开。
泠旧柳眉一敛,“何以见得。”
墨凉羽扇摇动,四根手指一一抬起,“昨日一晚,你带着工匠一共走了几里地,你比我清楚;什么时候会被轻装追击的官军追上,你比我清楚;十一少的策略之下,你被追上之后会如何,你比我清楚;损兵折将,无功而返,可汗会如何降罪,你比我清楚。”
泠旧被这一番话镇住,手中的镜影长剑颤抖着,“对策呢?”
墨凉豁然睁开双眼,目光如波澜不惊的静海,深邃而冷静,“先放人。”
镜影回转入鞘,泠旧眉黛之下的目光锐利,“妄想。”
墨凉冷言冷语道:“你要工匠,无非是为了铸造兵器。五千唐军装备,是场公平交易。既然如此,那吾就坐看你的溃败。”
黎明已过,东北城角人头攒动,三千名唐军□□轻步兵,身穿亮白色军袍;八百名墨兵部剑士,黑衣墨刃,俨然蓄势待发。
砚零溪一袭灰袍,手中扇骨不停敲打着手心,在城门之下来回踱步。
成天涯拎着酒葫芦,陈年好酒入口,露出一脸不耐烦,“部队集结完了,三天干粮也都带齐,你还在等什么。”
砚零溪侧过脸朝他笑了笑,“把酒给我,我就立刻下令出发。”
成天涯看了他一眼,而后一口气把葫芦里的酒全部送入吼中,把空空的酒葫芦往他面前一横,“好,给你。”
“哎哎。”砚零溪仰首,一脸无奈,“你还在怪我不让你骑马?我都说了几遍,那是山道,就算是汗血马也很麻烦。”
成天涯瞪了他一眼,把酒葫芦随手一扔,“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不就是一支残军,本人要……”
“要自寻死路了。”砚零溪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成大统领啊成大统领,我们要等三批人。一壶酒不够你就再去打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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